海浪狂卷而起,高聳的青虛山突然開始崩塌墜落,玄天明跟着這青虛山一起摔落洶涌的東海之中,濁浪滔天,只要不消片刻,就能把玄天明吞噬得無影無蹤。
九層劍冢、上九重天、陰陽界,一幕幕對玄天明來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映入眼簾,那些他曾經練過劍、喝過酒的地方,想當年他們師兄弟三人何等的意氣風發,到如今卻是恨得不能相逢,恨得要拔刀相見!
還有那個人,終究是靜靜地沉睡在東海之下了吧?
情一個字,真是可怕的東西!
玄天明一路下墜,他苦笑了一陣,而後卻開始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之中既有不可得的淒涼,更有一絲絲的得意。
趙歸真問道:“什麼,都快死了還有什麼好笑的?”
玄天明道:“趙歸真,你真的太厲害了,你是第一個能夠看到我這層記憶的人,就算徐長元、王瓊風都做不到這點,但可惜你知道了我的這個秘密,你就必須得死!”
趙歸真哦了一聲,不以爲意道:“在這幻境之中,你還想怎麼殺我?”
玄天明啪地一聲摔落在大海之中,海浪翻涌着蓋了過來,玄天明奮力掙扎着,他狂笑道:“剛纔你若直接殺了我,我必無力反抗,只可惜你趙歸真最愛擺弄這套蠱毒人心之術,偏要來窺探我的這層記憶,現在良機已失,今天死得只會是你趙歸真,而不是我玄天明!”
這話剛說完,就有海浪捲動過來,嘭地幾聲巨響,巨浪襲來直接將玄天明拍入深海之中。
趙歸真道:“你這麼想死,那我便隨了你心意!”他再一拂動袖子,整個海面咔嚓咔嚓凍結成冰,整個東海連同墜落的青虛山一起都凍結成一片茫茫的冰原。
這千里冰棱橫生,天地間氣溫驟降,一片蕭殺,玄天明就算修爲再高,在冰海之中也捱不過一時片刻。趙歸真靜靜地看着冰海,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突然抖了一下,趙歸真這一抖,整個天地都隨着他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海面原本凍得嚴嚴實實的冰面也裂開了一條縫隙。
咔嚓!
冰面又抖了一下,裂開更多的縫隙,整個海面就像一塊摔碎的巨大鏡子一樣,尖銳的冰冷四面橫生。
趙歸真的臉色開始變得越發的蒼白,他瞳孔之中露出無限的恐懼,這恐懼是他從未有過的,比他第一次進入幻境時還害怕,他難以置信道:“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一絲一絲藍色的光芒從他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中飄散而出,他整個人彷彿要被這藍光所掩蓋。
趙歸真驚懼道:“不要!我的墟荒靈力,快,快回來!”
“玄天明,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冰海之中傳出玄天明比寒冰還要冷的聲音:“你忘了我玄天明最強的其實不是劍術,而是陰陽法陣,我只不過是給我這層記憶加了一點陣法罷了,你若是強行進入我的慧海觀看我的這層記憶,自然就會被這陣法中的東西腐蝕到。”
“什麼東西?”
趙歸真神色驚恐,這藍光逃逸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這些飄散的光芒,但這些光芒卻一次次地從他手中逃逸,趙歸真突然恍然大悟:“啊,是散魄丹!是散魄丹!”
“一定是徐長元給了你散魄丹!你把這丹粉偷偷地封印在自己最深處的記憶中,誰解開這道封印,就會被這丹粉侵蝕!就會魂飛魄散!”
“好歹毒的做法!”
趙歸真絕望地叫道。
這散魄丹能夠消散修道人的三魂七魄,趙歸真魂魄一散,人死了,這混元靈力自然也就回歸他的心臟,變成一顆蟄伏的靈力之源。
趙歸真喜歡窺探別人的慧海,獲取別人的記憶,但不想他進入玄天明最深處記憶時卻不慎被這散魄丹所侵蝕,混元靈力已經開始不斷地從慧海回收入絳宮。
藍光溢出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像噴泉一樣井噴而出,天地之間一片幽藍,所有的異象都開始撕裂消散,大海、冰川、墜落的清虛山、舞動的雪花,一切一切都化作藍色的光影消散在空起之中。
“趙歸真,看來今日之戰,是你輸了!”
玄天明的身影出現在趙歸真的背後,他猛地伸出一爪,噗地一聲掏出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冷笑道:“混元心,這真是厲害的東西,但卻也是最可怕的!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一輩子也不想碰這東西!”
啵地一聲,層層幻境終於消散不見,周圍依舊是豔陽高照的午後,正街之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老百姓早已不知逃遁到何處了,只剩下各道士、戲法師面色驚恐地互相看着。
玄天明掏出的卻是常春道人的心臟,一顆鮮紅跳動的心臟,常春道人面色如死灰一般,他乾裂的嘴脣蠕動着還想說什麼。
“還想救他麼?!”玄天明卻反應更快,他一把從常春道人懷中奪過壽木匣子,一腳將常春道人踢飛在牆角。這常春道人沒了心臟又失去了壽木匣子,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枯焦下去,看模樣卻像是已經死了多日了。
玄天明緩緩打開壽木匣子,匣子裡趙歸真這次真的是氣若游絲了,所有的藍光都已經匯攏到他的心臟之中,再也不能爲他所用了。玄天明單手提出趙歸真的頭顱狂傲道:“今日,趙歸真亡於我玄天明之手!今日,雲機社亦滅於我玄天明之手,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哈哈哈!”
眼見玄天明狂傲如斯,雲機社殘餘的戲法師一個也不敢上前搏鬥,他們逃也忘記了逃跑,鬥也忘記了鬥,一個個呆若木雞一般,他們根本難以相信書法通天的趙歸真最後還是敗在了狠毒的玄天明手裡。
“趙歸真,你輸在自以爲是!”
玄天明一把扯下趙歸真的心臟裝入壽木匣子裡,而後將頭顱徑直丟在不遠處的街面上,這頭顱骨碌碌地滾了十幾圈,終於停了下來,趙歸真的一雙眼睛睜得渾圓,嘴巴微微奴動着,想要說什麼,但卻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顯然是死不瞑目。
趙五郎和施小仙見到這個局面也是震驚得無以復加,雖然這趙歸真並非什麼名門正派,但畢竟彼此也算生死與共一路走來,眼睜睜看着這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幻術師被玄天明擰斷了頭顱直接丟了出去,受此大辱,任是誰看了這場面都是難以接受。
“趙前輩!”趙五郎喊了一聲,想要跑過來撿起趙歸真的頭顱。
趙五郎人還未動,玄天明已在半空中冷笑道:“不用這麼難過,小子,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他掀動黑袍像一隻巨大的黑鷹掠了過來。
“五郎小心!”施小仙抖動乾坤卷,畫卷之中的阿鬼撲了出來,阿鬼在空中也變成一隻巨鷹傀儡,朝玄天明抓了過去。
玄天明冷笑一聲道:“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墨劍破空而出,直接朝阿鬼殺了過去,阿鬼雙翅一煽,掀起了一道道狂風,竟然將這墨劍打偏了方向,黑色的劍鋒一斜,險險擦了過去。
玄天明駕馭墨劍再來,阿鬼也毫不懼色,整個人一轉,又化作人形,手中錚地一聲也化出一柄利劍與玄天明對殺了起來。
若論劍術,阿鬼自然是遠不如玄天明的,但玄天明的劍術乃是墨靈蟲所化,所以對有靈之物殺傷力極大,而阿鬼卻是個無靈的傀儡,加之施小仙借用她父親的辦法用精金玄鐵等物對阿鬼進行了加固,所以玄天明的墨靈劍殺來卻暫時奈何不了阿鬼。
阿鬼只攻不守,二人對殺竟然也殺得難分伯仲。
玄天明大爲驚異道:“你這傀儡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又是趙歸真教你們的法門?”
施小仙道:“你管這麼多幹嘛,今天我跟五郎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惡賊!”
“替天行道?”玄天明哈哈大笑道:“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可以替天行事?!”
玄天明收了墨劍,猛地拍出一掌,這掌力渾厚直接將阿鬼擊退了十餘丈,但卻也未能傷它。
施小仙幾步躍了過去,駕馭起阿鬼和趙五郎一起朝玄天明衝了過去,施小仙雙指破血,發動十餘個傀儡武士也過來圍攻玄天明,而趙五郎則駕馭火精和雷火二力擊打。
各戲法師見此,不知還要不要幫忙相助,正猶豫着,在一旁的毗襤婆突然叫了一聲道:“趙歸真已經死了!趙歸真已經死了!哈哈哈,我們自由了,再也不用受幻根的控制了,我們還留着幹嘛,趕快走啊!”
其他戲法師聽了這話,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紛紛大叫道:“快跑啊!我們快跑啊!”
這些倖免於難的戲法師,一個個收了法寶跟着毗襤婆急急忙忙從城外逃竄而去。
玄天明見這些戲法師如喪家之犬一般逃跑,忍不住哈哈笑道:“什麼狗屁情義雲機,到頭來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一羣表演戲法的野狗罷了!趙歸真,你若是還沒死,就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的雲機社究竟是個什麼狗屁門派!”
這話叫妙月郎君聽了,忍不住心揪了一下,他和段昊對視一眼,又看了下趙歸真的頭顱,搖了搖頭,並不肯離去。
妙月郎君問道:“段昊,如今雲機社大勢已去,你爲何不走?”
段昊反問道:“那你爲何不走?”
妙月郎君嘆了一口氣道:“趙社主雖然在我腦中植入幻根,意欲控制我的想法,但憑心而論他待我終究不薄,我的月華術都是他教我的,我妙月能有這般修爲和層次,都是拜他所賜,時到今日,我跟了他剛好十年整,忠誠二字,不求有始有終,但求問心無愧!”
段昊哈哈笑道:“好一個不求有始有終,但求問心無愧!我段昊雖不算什麼大俠,但玄天明卻是十足的惡賊,我不爲其他,只爲殺這隻叛賊而已!”
妙月郎君朗聲道:“都說你的箭是天下第一,不知道加上我的光華又會如何?”
段昊應聲道:“我段昊一共只有三支神箭,現在正好借用妙月兄的光華一用。”
他二人立即舞動身姿,一個撥弄月華鏡,一個拉動神弓,耀眼的日光經過鏡面的反射,化作一束白炙的光柱飛了過來,段昊引光化箭,喝到:“神光化神箭,彎弓射惡賊!這便是我段昊的第四箭,名曰誅魔箭!”
妙月郎君也高喝道:“天明老賊,雲機未亡,你休要猖狂!”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