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郎與施小仙一步一步踏上臺階,這臺階開始微微抖動,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想來此地是很久沒有人來造訪了,祭壇早已不復當年的光景了。
這臺階共計五百餘層,每踩一步,都會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響,好像是這些石梯安放的不太穩定,搖搖晃晃所致。
二人登到祭壇的頂部,祭壇中央擺了一尊十餘丈高的巨大石像,雕得是一個頭生獨角、六隻手臂的上古魔神。自古魔教以蚩尤爲先祖,卻不知這個魔神是什麼來頭,有何本事。
“哇,五郎你看,這石像後面還有一座山門。”施小仙突然撥開陡峭山崖上的枯枝爛葉叫道。
趙五郎回頭一看,這枯草藤蔓掩蓋之下,果然隱約可見一座造型粗糙的石門。施小仙用力扯開幾縷枯藤,這石門看起來更加清晰可見,石門山描繪了密密麻麻的花紋,不像是漢人常用的圖案。
“莫非這就是前輩所說的密道?”
施小仙和趙五郎用力推了推,卻毫無動靜,趙五郎又看了一陣嘀咕道:“這石門與山石嚴絲合縫,不像是可以活動的山門,似乎是個無法開啓的假門。”
“假門?這個地方爲何要設置假門?”
趙五郎道:“也有可能是爲了阻止有人跟進來,特地落下的障礙。”
施小仙想了想,假設道:“會不會是這些魔教人士逃生無望,在此刻了一面假門,自我安慰死後靈魂可以從此處逃脫昇天呢?我爺爺下葬時,我阿爹就給他的墓穴裡設置了這麼一道假門,說我爺爺的魂魄可以從此處自由出入。”
施小仙的說法也有些道理,但趙五郎卻搖搖頭道:“我覺得這門後肯定是條密道,你聽,這石門後面是空的呢。”
趙五郎用力拍了拍石門,果然發出咚咚咚的空曠聲,施小仙喜道:“那看來我們找對了,不過這石門看起來十分厚重,非要有強大的外力才能打開不可。”
趙五郎嗯了一聲,忽然臉色微微一變,他語氣轉冷道:“不過,眼下我們可能有新的麻煩事了。”
“怎麼了?”施小仙的臉色立即轉爲緊張。
趙五郎盯着污跡斑斑的石像和石門,抽了抽鼻子道:“這裡的戾氣越來越重了,恐怕是有東西來了。”
“什麼東西?”施小仙環顧四周驚了一下,這峽谷之內危機四伏,真不知道還有多少未知的妖魔鬼怪。
“像是某種惡靈,前輩,你聞得出這戾氣是屍道的還是魔教的,該不會是有魔教徒一直潛伏於此吧?”趙五郎問道。
趙歸真緩緩道:“我的靈力已經越來越弱了,天眼術只能感覺出它們藏身何處,卻也分辨不清是什麼東西。”
“那它們在哪裡?”
“就在這些石塔之內,你們務必小心點。”
施小仙見那些石塔模樣古怪,在迷霧之中黑黝黝的如同一排排魔兵矗立一般,忍不住有幾分心懼道:“莫非這些石塔都是用來鎮壓這些惡靈的?”
“有可能,任何祭壇都會以靈物爲媒來藉助天地之力,魔教人士以惡靈來發動祭壇法陣也不足爲奇,我們靜觀其變吧。”趙五郎道。
三人不再說話,屏息以待。
過了片刻,原本靜寂的峽谷之中忽然吹來一陣陰寒的冷風,這冷風冷得透骨,趙五郎和施小仙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風果然有些古怪……”施小仙道。
趙五郎摸了摸臉上溼黏的水汽,道:“這風裡好大的屍臭味,真是噁心!想必這些怪物已經蠢蠢欲動了。”
“五郎!”施小仙一回頭突然叫了起來。
“怎麼了,小仙?”趙五郎急忙回頭一看,卻也嚇得臉色一變。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背後那尊石像上那些黑黢黢油膩膩的污漬開始緩緩遊動。
這些污漬原本是一道一道,一片一片,現在慢慢聚攏,化成一個緊貼雕像的人形。
像個影子一樣貼在石像上。
趙五郎和施小仙都屏住了氣息,不知道這污漬一般的人影想做什麼,忽然嘶啦一聲,這烏黑色的人形就從雕像上撕裂下一隻胳膊,而後又是嘶啦一聲,撕出另一隻胳膊,整個人形掙扎起來,就像一張黑紙一樣,搖搖晃晃地落在地上。
“這是什麼怪物?”施小仙驚道。
“好像……好像是黑色的影屍。”趙五郎嗅了嗅鼻子,滿臉厭惡道。
“屍油化的影屍?”施小仙問道。
趙歸真答道:“不錯,其屍薄如紙,暗如影,動如水,稠如油,正是屍道三十六屍中的影屍,一具影屍不算什麼,這幕後操控影屍的人才是你們真正需要提防的。”
說話間,影屍已經緩緩站了起來,它似乎還有些不適應這幅模樣,整個人肢體十分不協調,走起路來一拐一拐,但只是片刻這影屍就開始奔襲而來,這屍體薄得像張紙,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但沒想到它身子一旋化作一個紙卷一般快速朝趙五郎和施小仙滾了過來。
這捲筒滾到二人的腳下突然張開,化作一個黑影朝施小仙撲了過來。施小仙急忙掏出乾坤卷想把它收起來,卻不想這屍體唰地一聲就分化成一灘墨黑色的屍油潑了過來。
啪嗒!
屍油沾滿了整個畫卷外沿,施小仙一陣噁心,急忙抖動畫卷想要甩掉這污漬。但屍油黏稠如墨,不停地蠕動黏合又變成一個人形模樣朝施小仙抓了過去,它的五指薄薄的像五把鋒利的刀片,唰地一下就割破了施小仙的衣服和手臂。
“啊!”施小仙一陣吃痛,乾坤卷也落了下來。
趙五郎見狀,急忙拍出一張烈火符,轟地一聲,火光閃了過去,這影屍突然一側身,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這屍體還會隱身?!趙五郎大驚!
施小仙叫道:“五郎,它不是隱身,它是側着身子來躲避你的進攻,它還在遠處!”
原來這影屍太薄了,側過身子時薄得就像一條細微的線一樣,從正面看它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好像隱身了一樣。
“這障眼法雖然粗淺卻用得甚巧!”趙歸真讚許道。
趙五郎嘿了一聲道:“不過,輕薄之物能避重拳,卻躲不過強風,我知道怎麼對付它了!”他強行再運真氣,雙指一抖黃符,正是一張罡風符。
“罡風亂陣,攪動乾坤,疾!”
黃符迅速旋轉,帶出一陣強勁的風浪,若是平時這狂風乍起必然要吹得四處飛沙走石,但此時趙五郎內力不夠,只不過帶出一縷縷清風。
那影屍似有些嘲笑一般的捧腹大笑,它的笑自然是沒有聲音的,只有薄薄的頭顱上裂開了一道月牙般的嘴巴,像個皮影一樣顫抖着腦袋。
趙五郎突然雙指再一抖,喝道:“亂!”
忽然,原本細流一般拂過的清風開始像兩儀八卦一樣旋轉,影屍被旋風一帶,整個人如同一片落葉一樣滴溜溜地打轉起來,趙五郎再一點黃符上的硃砂符文,念道:“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風中火星化神威,敇!”
鮮紅色的硃砂突然開始冒出星星點點的火光,這火光在罡風的帶動下,轟隆一聲就化作一條火帶飄了出來,趙五郎雙掌御火,順着旋轉的風勢把影屍牢牢鎖住。
“破!”
兩股風力帶着火焰轟隆一聲就將這屍油徹底燃起,這屍怪發出古怪的叫聲,整個身子劇烈掙扎,不過片刻就燒成一股焦臭的黑煙。
施小仙忍不住歡呼道:“哈,屍油怕火,這怪物看來也只是徒有其表!”
另一旁的趙五郎卻默不作聲,施小仙急忙轉頭一看,卻見趙五郎臉色有些發白,狠狠地喘了幾口氣,似是想平復自己的血氣一般。
“五郎,你怎麼了,快坐下來歇一會吧。”施小仙心疼道。
趙五郎強撐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內力不足,強行施法有些累到了。”其實他這招“借風燃火”原本就是借力之術,耗費內力相對較小,但不想用起來也這麼力不從心。
趙歸真微微搖頭道:“看你們二人現在這個樣子,別說與對手交戰了,就算是給你條山路讓你二人爬上去估計都有些費勁。此地戾氣這麼重,這屍怪必然不止一具,這樣,我教你一招恢復內力的法門,希望還來得及。”
趙五郎此時最着急的事就是恢復內力,此時趙歸真有心授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急忙問道:“不知是什麼法門?”
趙歸真道:“自然是招妙法,你好生學習便是。”
趙五郎立即謝道:“那五郎先謝過前輩了!”
趙歸真道:“先不用謝我,我這也是爲了自保。小妮子,你把我放在此處,然後你先在臺階下守着,若是有什麼不速之客,你先用傀儡擋着。”
“嗯”施小仙應道。
她轉身欲走,趙歸真卻把她叫住:“小妮子,你先把你的傀儡拿出來我看看。”
“怎麼了?前輩想看這傀儡做什麼?”施小仙對趙歸真始終有幾分不信任,她有些遲疑道。
趙歸真笑道:“放心吧,如今我三人早已是生死共生,我自然是想幫你。”
施小仙從乾坤卷裡取出兩隻傀儡,放在了祭臺之上,這是一隻巨虎傀儡和一隻黑熊傀儡。
“前輩看吧,我只剩這兩隻傀儡了。”
趙歸真略略看了兩眼,問道:“你的傀儡都是極爲精巧的上品,恐怕不是你自己造的吧?”
施小仙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些傀儡都是我師父所造,我當時走得太急,就用乾坤卷隨手裝了幾隻。”
趙歸真笑道:“正因爲這些傀儡不是你自己造出來的,所以你駕馭起來會力有不逮,若是對付一般的對手還可以勉強抵擋片刻,但若是對陣稍有道行的邪物,只怕連片刻都擋不住。”
施小仙臉色更紅,羞赧道:“只怪我練習傀儡術時間暫短,未能學到我師父的精髓,不然……”
“不過也無妨!”趙歸真道:“我這有一妙招可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