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聽到政遠說需要鋼鋸,心裡面倒是明白他的目的,海叔站在人羣中答應了一聲,便急忙轉身奔跑回家,喬良爺爺似乎也明白了政遠的意思,驀地睜開眼睛瞪着圓鼓鼓的眼珠子望着遠叔,說道:“不……不,你不能這樣做,不……”
政遠也是無奈的深深嘆口氣,輕輕拍了拍喬良爺爺的肩背,鄭重的說道:“良叔,月珍嬸子已經過世了,您節哀順變。”
“過世了,我家政福也過世,我可憐的孫兒也過世……我知道他們全都過世了……全都過世了……”喬良爺爺的這些話像是對政遠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只是嘴脣不斷上下閉合,怯生生的呢喃着。
政清叔此時也是站在喬良爺爺旁邊,聽着喬良爺爺囈語般的言語,張了張嘴剛準備說話,卻見喬良爺爺渾身猛的一哆嗦,望着坐在棺材裡面的月珍奶奶,嘴巴大大的張開着,露出幾顆泛黃的牙齒,兩片嘴脣都在忍不住的哆嗦,喉嚨裡面發出“嗚嗚”的嘶啞聲。
遠叔看着喬良異樣的表情,頓時心中猛的一驚,朝着政清大吼一聲道:“別楞着,灌狗血。”
政清聽完遠叔的吩咐,也不敢遲疑半分,立即轉過身子走到供桌面前,端起桌面上盛着一碗泛着濃稠血腥的蘭花大碗,朝着政遠手臂的方向伸過去,說道:“黑狗血有用嗎?”
政遠接過他遞過來的盛着猩紅血液的碗,猛的一下就全部潑到月珍奶奶的臉面上,頓時撲鼻的腥臭味迎面而來,狹窄的棺材裡面都在流淌着道道小溪,月珍奶奶的臉上更是一片通紅,粘稠的黑狗血順着她臉上的溝壑,一滴一滴的掉落而下。
喬良爺爺的臉面也沾染到了點滴殷紅,蒼白的臉色上印着幾點血跡,眼睛不再像之前那樣死命的睜着,緊皺着眉頭微微的閉上眼睛,嘴脣依舊在不斷的顫抖,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政遠見黑狗血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心頭焦急卻又沒有任何可行的辦法,眼看着喬良爺爺就要堅持不住了,無奈整個祠堂裡面的人全都幫不上任何忙,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上,諾大的祠堂裡面飄蕩着五顏六色的靈旗,發出“啪啪”的震動響聲,在泛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正當兩人無計可施的時候,政海的聲音從人羣外響了起來,政遠眼前一亮,心說來的還不算晚,海叔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政遠面前,一把就將手頭的鋼鋸交給他,粗喘的氣息說道:“一口氣跑了小半里地,可真是累人的很。”
政遠無暇顧及他,對着外圍的幾個人喊道:“快來兩人幫忙。”
三四個膽子比較大的年輕小夥子,全都急忙跑到政遠面前,等着政遠說話,政清開口說道:“兩個人按住月珍嬸子的手臂,其他人按住良叔和盡力扯着月珍嬸子的手臂,千萬不能鬆懈。”
幾人立即分頭使勁,將良叔死死按住之後,政遠將鋼鋸架在了月珍奶奶的手臂上,對着大家使了一個顏色,點了點頭之後手上開始用力,瞬間一層皮屑從鋼鋸末端掉落,隨着遠叔力氣的增大,鋼鋸接觸手骨的時候,發出了“咯吱——咯吱”聲。
圍着政遠身邊的人全都乾脆閉上了眼,這不是在醫院做截肢手術,鋼鋸下割斷的是一具死屍的手臂,雖然肉身一死,但那手臂與鋼鋸傳出來聲音使得所有人整個心臟都在加速跳動。
政遠手上使得力氣漸漸的慢了下來,鋼鋸已經沒入了手骨的一半,政清接過遠叔手裡的鋸條,繼續不斷的來回切割下去,整個鋸條都染上了淺紅色的血液,像是凝固了的血旺,貼在鋸條上面隨着政清的動作,一小點小點的掉落。
膽子小或者心理承受不住這股噁心壓力的人,全都默默的閉上了眼睛,經過將近半個小時的拉鋸切割,月珍奶奶那隻枯樹般手臂,終於被政清和政遠兩人弄斷了。
政清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長長呼出一口氣,望着還是緊抓在喬良爺爺脖子上的手指,嚥了口唾沫說道:“遠哥,這怎麼辦?”
政遠叔望着那褶皺的手掌,目露兇光,發起狠來說道:“一個個的手指給鋸了。”
喬良爺爺伏在棺材邊上不斷的喘氣,胸口的起伏似乎比剛纔要好上許多,政清望着臉色血紅的喬良爺爺,開口對着政遠說道:“我們還是一個個的掰開手指吧?”
這個時候政遠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了,拿起政清手上的鋼鋸,對着月珍奶奶的手指就準備用力,可是喬良爺爺此時卻不配合了,手指緊緊貼在喬良爺爺的脖子上,已經能夠明顯的看見深深的掐痕,喬良爺爺死死的低着頭,不讓政遠的鋼鋸靠近。
政遠也沒有辦法,畢竟手指和頸脖貼的太近,想要據掉手指很容易割傷喬良的脖子,無奈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政遠叔看着彎着腰趴在棺材前的喬良爺爺,心中頓時也失去了主意。
正當所有都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將棺材的方位向北偏,棺材頭換位,左五點位置擺上引魂燈,右三點散上三滴雞血。”
政遠和政清聽到門口的喊話,頓時喜上眉頭,立即走向門前從奶奶的手裡扶過爺爺,開口說道:“三阿公,你可算醒來了,大夥正愁着呢!”
此時爺爺的身子還是非常的虛弱,剛纔一路上都是奶奶和喬東爺爺兩人相互扶着,才能夠及時的趕到祠堂來,政清搬過來一張椅子讓爺爺坐下,然後吩咐幾個人同時動手。
喬良爺爺頓時像是瘋了一般,嘴裡面支支吾吾的不停的嘶喊着,拽着棺材的手死死的不放鬆,乾瘦有勁的雙腳胡亂蹬着地面,政遠看着他的樣子,似乎是想爬到棺材裡面去。
立即招呼政清說道:“先按住良叔。”
三四個人將喬良爺爺手腳死死的抱住,一直抵在身後的木板牆面上,他的渾身依舊還有使不完的力氣,幾個小夥子一陣忙亂卻還是無法將喬良控制住,政遠和政清幾人迅速的將棺材方位進行轉換,按照爺爺說的方法佈置好。
一切適宜全都處理妥當之後,本身緊緊抓着喬良爺爺脖子的手,頓時便失去了那一股控制力,“啪嗒”一聲便掉落在地,喬良爺爺也恢復了正常樣子,幾個按捺他的人也是突然之間便感覺那股力道消失,軟弱無力喬良兩腿一鬆整個人都差點癱倒在地,幸好有幾人扶住他。
爺爺看到事情已經解決的,胸口還是微微有些氣喘不上來,歇了半會才輕輕的張開蒼白的嘴脣,說道:“將老良扶走,幹事情利索點……”看了看停在祠堂裡面的棺材,接着說道:“這屍體不能放在祠堂,明早和小毛子棺材一起擡到將軍廟下。”
“那今晚怎麼辦?”政遠站在爺爺身邊,低聲的問道。
爺爺咳嗽了一聲說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先封棺。”
政遠和政清叔叔兩人看着爺爺身體尚未痊癒,便對着身邊的兩位小夥子說道:“你們先送三阿公回家休息,這裡交給我和政清就行了。”
爺爺走至門口的時候,卻又回過頭來,對着他倆說道:“在門外燒兩盆香燭,以敬過往神靈鬼怪。”經過爺爺將棺材的方位處理之後,政清和政遠叔兩人在處理後面事情的時候,顯得就很輕鬆,像往常一樣再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第二天早上大概九點鐘的時候,一羣人全都圍在祠堂門前,等着政遠將月珍奶奶送出來,後面的事情也就很平常化,中途也沒有意外發生,雖然天氣依舊陰霾朦朧充斥着灌鼻的惡臭,不過只要在大家身邊沒有出現危險,也就相安無事。
政遠和政清叔回來的時候,喬東正在給爺爺扎銀針,吃過早飯之後喬東收拾好醫藥箱,說了句還是要多多休息也便離開了,爺爺躺在牀上問道:“這兩天情況怎麼樣?”
政遠搖着頭,說道:“事情越來越嚴重了,燃燒的女屍已經燒成了骨灰,可是並不是這具女屍那麼簡單,我覺得古墓裡面的東西已經像是在復仇了,月珍嬸子就是個例子。”
爺爺擡起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旱菸,頓了頓還是對着政清說道:“把我旱菸拿過來!”
政清看了看爺爺稍微有絲血色的臉,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奶奶,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爺爺哼了一聲,說道:“發什麼呆!”
政清無奈的低着頭朝着桌子面走去,拿起菸斗和一盒火柴交給看了爺爺,政遠拿着火柴幫助爺爺點菸絲,爺爺緩緩的吐出兩口煙,開口說道:“明天將骨灰送回去吧,希望這些事情能夠徹底的解決。”
政清坐在一邊,想了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覺得心裡很是難受,開口說道:“良叔,就這麼的家破人亡了,造孽。”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循環,希望老良能夠挺住吧!”爺爺放下手裡面的煙桿,慢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