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叔接過爺爺手裡面的棺材釘,心下沒有多想,手中緊緊的抓着二十多公分的長鐵釘,藉着明亮的月色猛的躍起身子朝着小路上衝去,待遠叔邁出步子,爺爺對着身邊的政清叔說道:“用鬼印敲鑼,快……”
政清叔的反應好像永遠都比遠叔慢半拍,拿着鬼印的手舉在空中頓了頓,皺着眉頭說道:“三阿公,敲哪種調?”
爺爺瞪了一眼遠叔,一把奪過政清叔手裡面的銅鑼,瞬間一陣高昂激亢的樂調傳入耳膜,政清叔站在旁邊一時間竟然傻傻愣住了,盯着爺爺舉起的手臂,敲在銅鑼上傳來時而急緩時而舒緩聲響,直到爺爺踹了他一腳,政清叔才猛的回過神,拿起垂在腰間的繩索跑向了遠叔的方向。
遠叔的膽色要比政清叔強悍很多,等到政清叔衝下堤壩的時候,看見遠叔和地面已經親密接觸在了一起。此刻的地面上正直直的貼着三道身影,遠叔微微的仰起頭看着政清說道:“快把侯哥(失蹤的人)扶起來,我釘住這玩意了……”
政清叔連忙丟下繩子,跨上前兩步準備伸手扶住那人,卻聽見爺爺在身後喊道:“不要碰他,用繩子捆住,兩個都要捆住。”
原來之前三人看見草叢中發出的聲響,其中一人是村裡失蹤的侯叔,還有一個人影此刻正被遠叔一根粗大的棺材釘死死的釘在地面,然而被釘住的人影卻實實在在的是一道影子。
雖然身影和正常人一般,但是卻沒有肉身,就像此刻快速走來的爺爺被月光照印在地面的身影一樣,遠叔第一眼見到這道影子的時候也確實被嚇的不輕,幸好爺爺及時的敲響銅鑼,像是晴空中的一道霹靂驀然在遠叔耳邊響起,頓時震得整個人心神都爲之一驚。
遠叔被身影嚇住隨後又被銅鑼驚醒的時候,才狠下心猛的撲倒在地,用手中的釘子死死的卡住了匍匐前進的黑影,等到爺爺喘着氣息前來的時候,政清叔也用手頭的繩子將侯哥和那道身影捆的結實了。
爺爺手中的銅鑼聲依然沒有停止,慢慢的蹲下身子靠近黑影,細細的看了兩眼不斷掙扎的黑影,手中清脆的樂調驀然停止,遠叔看着爺爺猛的伸出雙手,將手裡拿着的鬼印狠狠的敲在了黑影的頭頂。
政清叔心中大驚,雖然不知道爺爺爲什麼這麼做,但看着倒在地面前一秒還在極力扭曲掙扎的影子,被鬼印猛的敲擊了一下之後,整個身子頓時像是承受着極大的痛苦一樣,三人的耳邊剎那間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鳴。
遠叔和政清叔兩人靠着黑影比較近,心裡根本就沒有預料到會有這般情景,兩人也是隨着那聲痛苦的哀鳴整個身子猛的朝後退了退,脊樑骨瞬間感到一陣冰涼,滲出來的冷汗將單薄的背心浸的透溼。
爺爺看着躺在地面蜷縮成一團的黑影,又用手裡面的鬼印朝着黑影的腦袋左側敲了一下,像是蓋章一樣烙下了印記,隨後爺爺長長的緩出一口,轉過身子對着遠叔兩人說道:“將政侯揹回去,這個黑影你們不要碰,現在他已經被定了,白天在來處理。”
遠叔揹着昏迷的侯叔往回走,政清看了看身後一動不動的黑影,疑惑的問着爺爺道:“那是啥鬼物?”
爺爺抽了一口旱菸,隨口說道:“遊魂野鬼罷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不禁深深吸上一口氣息,像是自語的呢喃道:“怎麼這個時間點,才向水庫裡面爬去?”
政遠叔走在前面聽着政清叔和爺爺在身後嘮叨,逐漸的放慢了腳下的步子,等着老爺子跟上來,忍不住的問道:“三阿公,難道那是水鬼?”
爺爺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說,只是催促着政遠說道:“回去說,這裡非常的不對勁。”
兩人看着爺爺腳下的步子加快,也只能憋着心裡面的疑問,緊緊的跟在爺爺的身後,回到家的時候侯叔老婆的嗓子都哭啞了,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省人事的被人揹着回來,悽悽慘慘的哭喊聲響遍了整個村子。
爺爺走到侯嬸面前,用着旱菸鬥敲了敲侯叔睡着的牀面,對着侯嬸說道:“沒事,別哭了,煮點生薑水加上鍋底灰,攪拌均勻着給政侯喝,明天早上就會醒了。”
侯嬸聽着爺爺這麼說,一刻也不敢耽擱,抹了把眼淚便朝着廚房走去,遠叔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看着躺在牀上迷糊不醒的政侯,開口問道:“那水鬼是找替命的,還是啥?”
爺爺從口袋中拿出鬼印,沾了一點口水放在刻畫着鬼符的部位塗抹均勻,對着侯叔的牀頭木板刻上了一道印記,隨後擺擺頭說道:“若是在子時之前入水,政侯小命算是丟了,今晚明月當空偏西照北,是些妖物出來跪拜固魂的好時刻,政侯可能運氣不好正巧碰上,才被水鬼迷惑住,至於爲什麼到了凌晨還沒有被拖入水中,這點也就不好解釋了。”
政清聽着有些後怕,哆嗦着張開嘴問道:“三阿公,以後那個地方還能去嗎?”
遠叔點上一根菸,想了想剛纔所見到的情景,驀地開口說道:“那黑影水鬼,,好像是從山上爬下來的?難道他不住在水裡,莫非住在山洞裡面?”
爺爺心裡面也沒有底,面對這些問題也不好做出回到,看着侯嬸端上生薑水,便吩咐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在牀邊靠上一斧頭,能夠擋住邪氣,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回去休息了。”
侯嬸聽了忍不住的點頭,估計是被嚇到了什麼話都沒有問,爺爺三人離開侯叔的屋子,天上的明月現在已經隱秘在了一層淡淡的雲層中,一路上都在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情,到了家門前都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隨後等到天亮的時候只是提醒大家以後走夜路,最好不要靠近那座水庫。
我對大頭他們幾人講的故事算是結束,但是其他四名舍友卻依舊不捨的追問道:“誒,那水鬼後來怎麼樣了?你侯叔第二天醒來之後,還記得晚上被鬼迷住的事情嗎?還有……”
“好了,好了,別問個不停,聽着子明哥講下去……”大頭也聽的興起,打斷他們幾人不斷的追問,自己卻接着剛纔他們的問題說道:“莫不是還有其他鬼物跟那水鬼搶你侯叔吧?不然怎麼會從山林往水裡爬,而且最佳入水時間都過了,還有那水鬼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的話,當年發生的事情爺爺也只對我講這麼多,那黑影水鬼是男是女我也不清楚,只不過那水鬼被爺爺用鬼印蓋了兩個章之後,倒是聽話的給我家放了兩年的牛,後來的一年爺爺有事外出,沒有及時的清理水鬼頭頂上生長的水藻和重新烙印鬼印,導致水鬼在第三年的時候就消失了。
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入西山了,寢室裡面誰都沒有開燈,藉着陽臺照射進來的點點微光,大家也全都沉浸在一絲心寒的氣氛中,鵬博士從牀上坐起身子端過大頭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說道:“子明兄,你那還有啥離奇古怪的事情,今晚算是聽上癮了,在給哥們講一個唄!”
“不早了,洗洗睡吧……”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心裡煩的要死,哪有有心情在給你講一個,我慵懶的躺在牀上,隨便找了句話想打發他們的好奇心。
“我覺得你那事情也在晃點我們,畢竟不是你親身經歷,指不定就是你爺爺奶奶編出來的鬼故事嚇唬你。”鵬博士帶着懷疑的語氣說道。
我也懶的理會他信不信,閉上眼睛不在言語,但是大夥的心情正在興頭上,現在也就七點鐘屋子外面亮堂的很,也不是睡覺的時候,鵬博士走向門的旁邊,“啪嗒”一聲按亮宿舍的燈光,站在寢室的中央說道:“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吧!”
當時在八個人的宿舍中也沒有遊戲玩,大夥一致想到的就是打牌,但是在學校裡面打牌被校領導抓到,可是要記大過的,就算沒有被校領導發現,哪怕是被高年級的學長抓到了,那明天的伙食費怕也是要一番破費。
想來想去也沒有啥可以玩的,大頭靠在牀上聽着要玩遊戲,也沒有啥積極的心情,隨口說道:“老大不小了,還玩遊戲,哪有鬼故事聽着刺激。”
小金和其他五人也是在一旁附和大頭的話,鵬博士也自覺無趣,便從牀頭拿出筆和紙張鋪在牀頭櫃上,對着大家說道:“我寫幾個字,大家要是認識的話,明天的飯錢我請,若是不認識的話,下個星期你們輪流請我,怎麼樣?”
城裡面的幾個孩子的心沒有鄉下孩子的野性,自然認爲在讀書識字上要略勝鵬博士一籌,四人商量便是滿口答應了。我本是閉上了眼睛準備睡覺,但是聽到還有不自量力的人公然挑戰宿舍剩下的七個人,爲了明天能夠開葷我連忙睜開眼從牀上跳下來,站在四名舍友旁邊,說道:“一言爲定。”
鵬博士笑了笑,低下頭右手握着筆在潔白的紙張上一陣亂舞,隨後拿起紙張對着我們說道:“駟馬難追。”
我們七人看着他手裡紙張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頓時全都傻眼了,大頭朝着鵬博士不屑的說道:“有意思?你以爲你是印象派畫作大師?”
聽着大頭的話,心頭猛的跳動了一下,暗道:“畫?”我緊緊的的盯着鵬博士手裡的字跡,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這些字,腦子裡面對紙張潦草的幾筆映像非常的深,可是一時之間卻又無法判斷出這字形在哪裡見過?
閉上眼睛將腦子裡面的記憶細細的過濾一遍,一瞬見的記憶驀然從腦中劃過,突然靈光一閃猛的睜開眼睛盯着鵬博士,緊緊的抓住他伸出來的手臂,大聲的幾乎是咆哮着問道:“你在哪裡見過這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