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屏氣凝神,心中搗鼓着的念頭是綠眼蠻力怪物千萬別再竄出來了。
就這樣,三人和瀰漫着濃濃霧氣的黑夜對峙了半柱香的時間,綠眼怪物居然沒了動靜。可三人緊繃的神經絲毫不敢放鬆下來,背上的汗漬浸透了衣服,生怕一個疏忽,自己被拍飛,甩在幾丈之外吐血。
過了一會,文大人回覆平時之態,慢慢吐露道:“它走遠了。”
周韋和卞鵬一起看了一眼文大人,也沒多問。卞鵬鬆了一口氣,身體也像歇了一口氣般垮了下來。剛纔那一掌傷得很重,關鍵是胸前那股難忍的瘙癢。
文大人讓周韋舉近火把,親手將卞鵬的右側衣服扯開,仔細檢查了卞鵬右胸前的傷勢。右胸寬厚的胸肌,變得紅腫,上面又有一道刮痕,血肉處的血跡和劃痕都已成了黑色,而且周圍有一塊塊冒着水泡般的突出物,不堪入目。
“看來中毒了,傷口雖然呈深色,而且周圍起疙瘩,卻並無大恙,只不過,被這力道傷得有點過分,胸骨不知道震裂了沒有。”文大人將衣服口子扯得更開,對着卞鵬解釋道:“雖然並不是劇毒,瞧着趨勢,恐怕要化膿,得處理一下。”
說完,文大人接手過卞鵬右手中折斷的斷劍,斷裂處的刀刃上居然有一塊深綠色的印記,十分顯眼,湊近一聞,有股讓人痛不欲生的臭味。將劍舉近仔細看了起來,回想起剛纔,這劍也就砍傷了那怪物的臂膀,那怪物的血居然是綠色?
文大人接過周韋手中的火把,在另一面沒有沾上綠色印記的刀刃上,來回用火烤了烤。瞥了一眼卞鵬,卞鵬心領神會,咬緊了牙齒。一股糊焦味傳開,隨即飄散。文不才只是簡單的在卞鵬傷口處理了一下,具體還是得靠大夫來治療。
待卞鵬將右肩的衣服整理好後,文大人不敢再停留,督促二人快點離開這個邪門的地方。
張梓欽忙活了一天一夜後,好不容易獲得了短暫的休息,硬生生再度被大小姐扯上,然後就是死睜着眼皮,和另外三個大爺男們盯着那面牆,足足要看一晚上。
這面牆既沒有銘刻一套蓋世武功的秘籍,也沒有一副能讓人亢奮不已的春宮圖。四個大老爺們要盯着看一晚上,這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當然,他早已經親手觸及那面牆了。只能想象着手下是絲滑的皮膚,撫摸了一遍又一遍,可也沒發現質地有什麼奇特之處。於是很大機率排除了今早顯現的血字魍是由這面牆因怪異而產生的,那麼,肯定是有人趁着天黑偷偷潛入而成,至於目的,引起恐慌?
的確,集萬千寵愛的許家二小姐至今下落不明,據張梓欽這三年來的觀察,二小姐是顏老太太最喜歡的一個孫女,除了二小姐出生的祥兆外,可能還另有隱情。
可是,許家還不是照樣運行,該做生意就做生意,吃飯睡覺生活照樣不誤,顯然,這個龐大的家族可不會因爲一個人而停止轉動。在這個節骨眼上,重新出現的血字難道要透露什麼嗎?二小姐要和他父親許靖那樣,從這個世上消失,從此杳無音訊?
四人苦等了好幾個時辰,有一個小白臉去了好幾趟茅廁,不知道他在茅房裡幹了什麼事,每次回來都容光煥發,一掃臉上的疲憊。
張梓欽強撐着,上下眼皮早已經開始在打架,分分合合。時辰已過了丑時,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心中幻想着終於能夠緊閉上眼皮,在牀上舒坦得擺個大字型呼呼入睡。
其餘三人中,除了小白臉外,還有一人越到後半夜,精神卻越發高漲。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顏老太太的耳目,就好比張梓欽是大小姐的秘密幫手。
當然,張梓欽並不認爲耳目和幫手是一個層次上的。他表現的有點不耐煩,入睡的情緒在臉上寫滿,但是該做的一點也沒落下。於是,這面牆就被他無情的用懶散的雙眼,掃射了一番又一番,可惜還是沒有出現,看來今晚不會有不速之客了。
正當張梓欽思緒有點飄忽,頭腦因爲二宿未睡而發脹時,大小姐一聲不吭幽靈般出現在屋裡。他是第二個看到大小姐的,她換下了白天那身深色的當家衣服,換上了一件淡藍色的衣衫,取下了頭上的玉簪,頭髮也放了下來,披在後背上。
的確,更有女人味了。
相對於白天那張微緊眉頭一絲都沒笑意的臉,這纔是一個女人該擁有的。
張梓欽看到這副打扮的大小姐後,心中難免想笑,就好比看到一個平時一直穿男裝,突然有一次穿女裝的女人,有點怪,又有點新奇。平心而論,大小姐的美貌也不俗,沒有三小姐那般讓人見了癡呆的傾國傾城,也沒有二小姐那未脫稚氣的出衆,卻更偏向於成熟的美。
剛一愣神,大小姐已走在身前,四人輕聲喊道:“大小姐。”
大小姐微微點了點頭,瞥都沒瞥張梓欽一眼。
她一個人走了上前,靠近牆,仔細地看了起來。過了良久,才徐徐開口問道:“安然無恙麼?”
此時,大小姐是背對着四人。四人都瞅着大小姐有點迷人的背影,異口同聲的說了聲是。四個大老爺們早就把視線從那面枯燥的牆上轉移到大小姐窈窕的背影上了。
稍微站在開外的張梓欽,眼珠一動,看到這三個沒出息的人,想入非非,看得一副癡呆樣。他假裝清嗓子,吭了幾聲,把那三人的魂拉了回來,同時大小姐也轉過身來。
就在這一剎那,張梓欽還沒看到大小姐轉過的正臉,屋裡四處的蠟臺就一起滅了。頓時四周有一股強勁的風,十分的霸道,只感覺此時自己身在空曠之地,四處都是強風,呼呼作響。
張梓欽心想不好,大小姐雖然平時很有男子氣概,但是這般軟弱身體是經不住這風道的。朦朧間見其餘三人被這陣怪風吹的東倒西跌,半蹲着身子穩住雙腳。
他忙雙手放置在兩側,半蹲了下來,大致看了個方向,就打算朝大小姐那走去。可剛邁出一步,腹部那股氣流直把他推向一邊,正磕上了半蹲着的一個人。
張梓欽剛穩住了身體,辨別一下方位,又打算起腳往大小姐那。可是,霸道的風勁讓他再一次嚐到苦頭,身體猛地向前撞去。
他心中暗罵,自己腦子怎麼這麼衝動,這般情況下,作出這舉動,無疑幫不了什麼,可能還會弄傷別人。
隨後他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個狗爬樣。這下,安定了,再也不敢妄自走動,大小姐只能聽天由命,希望她安然無事,沒有磕磕碰碰上啥。
正當張梓欽思緒着,這裡要鬧哪門子妖風時,他往前伸出的右手被什麼東西重重的壓着,四個手指和小半的手背壓的生疼。十指連心的疼,還有關節處那脹的發昏的痛,讓他苦不堪言。
正當想半蹲起來,將重物移出個縫隙,好藉助左手來抽出右手。可張梓欽擡起的頭看到不足一尺之外,居然有一個巨大無比的背影。頓時心裡一沉,居然這麼邪門!
於是他就重新俯下來,睜大着雙眼仔細盯着那一綽黑影。
張梓欽一直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剛纔摔了兩下,讓他在這漆黑的環境下出現了幻影,誤以爲前面有一個黑影,或是右手的疼痛讓他看花了眼。
他見這也不是辦法,便鼓起勇氣,打算伸上左手去觸碰。可是哪這麼容易,一旦未知的恐懼鑽進了腦海裡,只會越晃越清晰,越想越害怕。
他的左手變得很重,艱難的沒伸出多少就停住不敢往前。嚥了一大口的口水,心裡鼓勵着自己,並強行安慰着自己,如果真看花了眼,那隻能是一包空氣;如果真是實體,那麼這黑影必然和許家的血字有關。
張梓欽僵持了一會,咬緊牙,心裡罵了句髒話,豁出去了。
左手貼着地慢慢挪了過去,顫抖的左手似乎把全身各處都帶動了起來,心裡撲通撲通跳到厲害,總感覺心窩要從喉嚨跳出來。
雖然四周還是那陣強勁的風,可是力道明顯小了些。隨後的這一伸,一抓,他就後悔了。
只感覺五指涼颼颼的一股寒氣,抓住的東西足足大腿這般粗細。
張梓欽心裡一沉,迅速就往回抽手,握緊成了拳。儘量不呼吸,想要壓低自己的氣息,緩解一下內心的不安,可是偏偏不爭氣,心咚咚跳的越來越快,耳邊只回蕩着心跳聲。
他再也不敢有多餘的舉動,只求冰冷、巨大的黑影能快點完事,不就寫個字麼,費得着這麼大排場麼?
與此同時,被壓的右手開始麻木,這倒是件好事,疼痛就減少了好幾分。
過了不久,風越來越小了,耳邊的噪音也隨之不在。再過了一會,周圍亮了起來,另外三人點起了蠟臺,滿嘴埋怨聲,各自揉着胳膊小腿。
張梓欽第一眼反應就是看自己的右手,這也太不合適了吧!居然沒有東西壓在上面。
他站了起來,握着完全麻木的右手,此刻顯得十分笨重。兩眼一望,正瞅見大小姐。大小姐此刻還是保持着之前滅燈時的站立,呆呆地望着那面牆。
只不過,這會四人已經不再盯着迷人得讓人遐想的倩影,而是被寫着一個大大血字魎的牆面所吸引。那血字嬌豔欲滴,此刻衆人似乎能在空氣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