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雲伯突然走上前來,朝着衣廣泠鞠躬,“流嵐小姐,這一次算老夫求你了,離開如笙,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不,不可能。我不願意。”衣廣泠即便難過猶豫,卻仍然做不出這等自欺欺人的事兒。
此刻,雲伯起身了,他將腰挺得很直很直,臉朝着對方。而後無話可說地拂袖離開。
衣廣泠錯愕迷茫地將他看着,可她沒有選擇,選擇意味着孤苦。亦或者讓心愛的人孤苦。
這世間太多的生死離別,做錯了選擇,後悔也是無用!
因此,她的選擇,猶豫不決的同時也透着所謂的果斷。
“我總是想這麼多做什麼,他又不是如笙?”衣廣泠轉身邁着步子離開。
原本以爲這一日會異常平靜,卻不想在宮外的時候,衣廣泠被人攔截。
這人她認識,就是當初那位蒙面的花樓的姑娘。
“又是你?”衣廣泠斜眸,不屑地冷道,“你爲何總是要跟着我?”
“小姐,如今我們玉國所剩姐妹雖然不多,但調動各個角落的人,興許可以和東璃國一搏啊!”那人一上來,就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衣廣泠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見衣廣泠有些吃驚,那人只好心平氣和地再重複了幾句,“小姐,玉玄知道,你剛剛同夜王殿下成婚,一時之間不想再同姐妹們作戰。可是姐妹們已經等了很長很長時間。自從冰雲小姐死後,我們就已經羣龍無首了。有很多姐妹都不甘於現狀,想要回來,但……哎,小姐,算玉玄求你了,帶姐妹們走到最後一步吧!”
衣廣泠噎了半天,問了聲,“你們……所說的是什麼?”壓低了聲音,有些苦惱,“我爲何要帶領你們?”
“因爲你是冰雲小姐的女兒啊!”玉玄半晌說出這麼一個回答。
“我母親?你們同我母親又有什麼干係?”衣廣泠故意裝不懂。
“小姐,冰雲小姐是花樓中人,當初正是爲了復國,所以纔會入得王宮,接近東璃國皇帝啊。可惜,事與願違,她卻到了北嶼國。就連……就連冰雲小姐有了你這麼一個女兒,我們都不知道。哎,真是慚愧!”
“可我是冰雲小姐的女兒,那又怎樣?”衣廣泠不理解她們這種奇怪的思維。
“小姐,你是冰雲公主的女兒,那就是應該去完成冰雲小姐死前未完成的使命啊。”玉玄突然拿刀在手背劃了一下,疼得柳眉微蹙,“你同玉玄一樣,手臂上留着玉國的血。我們的族人,我們的家都被東璃國人踐、踏了。而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努力復國,還玉國兒女一個家啊!”
“我母親是玉國人,她爲了完成你們的任務拋棄了自己的感情,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現在,你們又要讓我去付出自己的一生。你們可真是打得好算盤啊。但你們知道麼,我也是一個人,我也需要平靜地過我自己的生活。我每天費勁心思地跟我的夫君在一起,我的生活遠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如意。可在這個關鍵時候,你們卻要讓我同你們復國。呵呵,如何復國,你告訴我,你也想看着東璃國百姓死在血泊中麼,你也希望他們像玉國兒女一樣沒有家麼?所謂的復國,不過是你們內心的執着,你們執着地希望自己的眼中,自己的耳中,都打着玉國的旗幟!這位姑娘,我告訴你們。復國不易是真的,但復國無非是推翻一個統治者,讓另一個統治者登臺罷了。同樣的統治者,同樣掌管天下的統治者,不都只是有些狼子野心麼?!”
衣廣泠欲走,玉玄卻拿劍擋住了去路,“小姐,你不能走,這一次,你必須同我玉國姐妹共進退?”
“若我偏不呢?”
嗤地一聲,長劍拔出,“那小姐就不配爲冰雲小姐的女兒,這樣的領、導者,我們花樓姐妹也不稀罕!”
“既不稀罕,何必追我至北嶼國?!”衣廣泠瞪了她們一眼,好像在說,你們這是在打自己的臉。
那玉玄看衣廣泠臉色冷肅,眸子如冰雹。不敢再繼續放肆,又只能忍氣吞聲地行禮,“小姐,如今你是我們唯一的領、導者,唯一的希望。”她收劍,躬身行禮,“剛剛多有得罪,還望小姐包涵。”
“你們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衣廣泠堅定不移地回答,“我不想復什麼國,我也不想再次投身到算計人心的行列之中。”
那玉玄眼珠子轉了轉,靈機一動,“小姐,我們花樓姐妹可以替你查清你丫鬟的事兒?”
前進幾步的腳步頓下,衣廣泠心中有了一絲微動,“你如何知道紫衣的事兒?”
“小姐,實不相瞞。爲了讓你帶領我們花樓姐妹,所以玉玄私下打探了一下。我們知道,你現在一直在爲紫衣的死頭疼。因此,爲了讓你答應我們,在紫衣出事兒以後,我們這邊就已經查出了原因。”
“也就是說,你們瞭解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衣廣泠眼中泛着淚花,明顯有些歡喜。
“告訴我,紫衣是怎麼死的?”衣廣泠踏步上前,情緒有些激動。
玉玄忙握住衣廣泠出汗的手,“小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們來?”
……
衣廣泠到達目的地時,是一個很大的宅院。宅院裡有很多房間。院子的右邊有幾珠葡萄。
四周還有香氣氤氳的花卉。
“這是什麼地方?”
“回小姐,這兒是我們花樓姐妹來到北嶼國挑選的臨時居住的地方。”那玉玄揚起手臂回答,“這兒空氣清新,院牆也不矮。平日查探也方便出入。”玉玄帶着衣廣泠落坐在院中的大理石桌上,然後吩咐花樓弟子看了茶。
衣廣泠插嘴,“你不是說要告訴我紫衣的事兒麼?”
“小姐,你先別急!”那玉玄起身,交代了兩句,屋子裡兩名身穿褐色衣裙的女子的便出來。
看見衣廣泠,喜極而泣地說道,“玉蕊、玉花叩拜小姐。”
衣廣泠茫然地擡手,“快起來!”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們知道紫衣的事兒?”
“回小姐,我們的人在紅玉苑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名叫紅蕊的女子說道,“小姐,實不相瞞。自紫衣出府採集蔬菜時,我們的人便查到,紅玉苑新來了幾個女子。”
“新來了幾個女子?”
玉花點頭,“她們認識紫衣,紫衣似乎也在躲她們。”
“是這樣?”衣廣泠思索過後,突然道,“那那幾個女子,現在何處?”
玉蕊瞥了一眼玉花,“我們覺得她們幾個非常奇怪,所以便想將她們幾個帶走,只可惜她們剛剛來到這裡,便毒發身亡了。”
“她們會被殺,想來也是知道不少秘密。”衣廣泠暗自嘀咕,“可她們背後的人會是誰呢?”
“小姐,雖然那幾人死了,可後來我們的人又發現了一樣東西。”玉蕊將幾張紙遞到衣廣泠的面前,“這好像是張賣身契。”
衣廣泠拿過來一看,確實寫的紫衣的名字不錯。
玉蕊從中提醒了一句,“小姐,這東西是從劉昌的牀頭拿到手的。”
“這麼說,這賣身契就是威脅紫衣的籌碼。”衣廣泠隨即再道,“你們可曾看到紫衣有出入過紅玉苑?”
“有。”玉花回想道,“紫衣第一次去紅玉苑時,似乎並沒有見到劉昌,所以她就回去了。但是,小姐,我們的人發現,還有一個人提前去見了劉昌。”
衣廣泠撐着額,“是春柳那丫鬟吧,我知道,義兄也看見了?”有些垂頭喪氣,“可是我在府上找了很久,都不見她的蹤影。想來事情敗露,讓她給逃了。”
這時,玉蕊和玉花突然掩脣笑了起來,“哈,小姐,這回,那春柳讓我們的人逮住了,就等小姐你發落呢。”
“她抓到了。”衣廣泠興奮地站起來,“在哪裡?”
玉玄見衣廣泠如此高興,心中也甚開懷,於是連忙派了屬下去將春柳帶了出來。
“跪下!”押在面前時,衣廣泠冷冰冰地近到此人面前,手掌托起對方的下巴,“我問你,你到底是聽了誰的命令,竟然暗害紫衣?”
春柳丫鬟搖搖頭,沒說什麼話。
“快告訴小姐,到底誰是你的主子?!”玉蕊狠狠地在春柳丫鬟的身上踢了一腳。
可她還是不願意說話。
“小姐,依玉蕊看,她嘴巴這麼硬,不如交給我們,對付對付?”玉蕊詢問衣廣泠的意見。
衣廣泠退回去坐好,揶揄的眼神輕輕地打量了春柳丫鬟一眼,“我看這丫鬟臉生得不錯,不如你們拿刀劃了她的臉?”
玉花附和,“小姐,這主意倒是不錯。”
此話一出,那丫鬟倒有了些反應。眸子裡流露出畏懼和恐慌。
“王妃,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把什麼都告訴你,什麼都告訴你。”春柳丫鬟連忙磕頭認錯,“奴婢……奴婢是奉了雲伯大人的命令,才設計陷害紫衣的。”
“告訴本妃,你如何設計暗害紫衣的!”衣廣泠露出兇惡的模樣,“若你膽敢胡說半個字,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春柳兩肩抖了抖,繼續磕頭認錯道,“王妃,雲伯大人讓奴婢在王府散播有關紫衣的流言蜚語,說是這些話一定會……會……讓王妃您的名譽受損!”
啪地一聲,玉蕊忠心護主,用力地給了春柳一巴掌。
衣廣泠阻止,“先讓她把話說完。”
“紫衣如何會知道劉昌就在紅玉苑?”
春柳丫鬟捂着被打的面頰,“回王妃,這一切都是……都是雲伯大人讓奴婢通傳的。”
“那麼紫衣去紅玉苑的事兒,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衣廣泠冷厲的聲音似冬日一道冷風,“那好,我問你。你是如何哄騙紫衣去那地方的。”
“王妃,奴婢只是……只是一個傳口信兒的啊。奴婢要是……要是不做,雲伯大人是會殺了奴婢的。”她將腦袋用力地撞着地面,以此表示她是有多麼的無奈,又是多麼的無辜。
“既然是傳口信兒,那你也應當知道,所傳口信兒是什麼吧?”
春柳丫鬟垂眸,眼珠子轉了轉,交代道,“回王妃,當時奴婢聽從雲伯大人的話,告訴紫衣,要想得到賣身契的話,就去紅玉苑見劉昌公子。”
衣廣泠湊近,盯着對方的眼眸,“這麼說來,紫衣是相信了?”
“是,王妃。紫衣聽後,很着急地去了。”春柳丫鬟焦躁不安地回答道,“可是……可是紫衣姐姐早晨過去,就一直沒有回來。”
“她已經死了,是被落塵帶回來的。”衣廣泠提起這個黯然神傷,忽而邪魅地笑道,“既然此事兒,你是被迫的。那麼爲何要逃?”
“王妃恕罪。不管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紫衣姐姐的死都同奴婢有關係不是麼?奴婢……奴婢也是事後心中後怕,所以才……逃走的。”
“原來,紫衣的死,真是雲伯一手促成。”衣廣泠起手道,“帶她下去吧。”
“是,小姐!”玉蕊玉花兩人帶春柳丫鬟下去了。
但被帶走的春柳丫鬟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可她始終無法瞧見,衣廣泠嘴角那一絲不屑的笑。
落塵說過,曾從紫衣的房中找到了信條。既然是信條,那必然不是口信兒。這麼分析,可見春柳丫鬟是在說謊。不過這麼關鍵的時刻,衣廣泠倒是想起來了。新皇月肅寧剛剛也指控過雲伯何文叔。所以如今出現兩個人將矛頭對準雲伯。說不定,這春柳和新皇月肅寧是一夥的。那麼換句話來說,春柳背後的主子就是月肅寧。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想調起自己和雲伯之間的矛盾,從而借自己的手對付雲伯,然後坐收漁翁之利麼?
衣廣泠無法確定,可她心中已經做了決定。因爲她要帶着春柳丫鬟同雲伯對質。至於紫衣的事兒,她終究需要一個交代。
但她深知此事兒另有主謀,故而也不會過分地對付雲伯。
“如笙,爲了你,我可以放過他,但那是看你的面子!”輕聲喃喃,衣廣泠握緊了淺青色的花邊袖子。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玉玄叫醒了發呆的衣廣泠。
“沒事兒,你不用擔心。”衣廣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而後遵守承諾地回答,“待紫衣的事兒結束以後,我會應承你們讓我做的事兒!”
玉玄激動莫名,當下跪倒,“屬下定帶領花樓弟子,聽從小姐號令!”
眼看着大姐下跪,其他花樓姐妹紛紛參拜衣廣泠。
衣廣泠離開前,叮囑玉玄,“好好給我將春柳那丫鬟看着,若是逃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是,玉玄遵命!”玉玄單膝跪地,朗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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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女主識破詭計,會採取怎樣的做法呢?之後能夠化險爲夷麼?紫衣丫鬟的死,她該當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