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他,我憑什麼就成他的了?
就算沒有那個張什麼,陳什麼的同學。不是還有一隻黃鼠狼想娶我嗎?他要是覺得我是他的,那就請排好隊站好。
咱總歸講個先來後到,對不對?
可是他的笑容太過慵懶和安靜,讓我捨不得說話,打破着美好的寧靜。
一道明亮的白光,從這個男人的身後照進來,讓他白皙俊美的容顏慢慢的消失在這明亮的光斑中。
我看着他終於是想說出話來,肩膀卻傳來了劇痛。
那種痛好像痛入骨髓一般的疼痛難忍,我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我眼前一黑好像是暈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的肩膀已經動不了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用手一摸,涼的就跟石頭一樣的堅硬。
窗簾不知道被誰拉開了。明晃晃的太陽光線照進來,弄得我眼睛不舒服。
我被這光線照着一下就清醒過來了,頂着個鳥窩頭,披了身外套就出去了。這個點兒,我老舅估計還在矇頭睡大覺,我舅媽肯定早早的就起來做早飯。
她看見我出來,臉色不由的變了,伸手在水龍頭洗了一下,又用圍裙擦了擦,往我腦袋上一摁,“瓊兒,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差。”
我到不知道我臉色是什麼色的。估計也是因爲昨兒的噩夢鬧得。有些氣色不好也是應該的,所以沒大在意。
就是肩膀上的麻木,讓我有種害怕,害怕自己的肩膀出什麼問題。
“我膀子好像出了點問題,好像是脫臼了,又冷又麻。”我用那隻沒事兒的手指了指已經麻到不聽大腦調遣的手臂,我身後摁了一下肩膀。那還有刺麻痠痛的感覺。
我舅媽和我舅可謂是門當戶對,他們家可是這四九城裡從明代就一直延續下來的重要世家,手藝到了她這裡雖然不能說發揚光大。但是總歸是沒有埋沒了。
而中醫理論,有望聞問切一說,那和風水面相也頗有瓜葛。
她好像是看出了真麼端倪,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肩膀,皺着眉頭感覺了一下。忽然,她就把圍裙脫下來,直接說道:“跟着舅媽上醫院吧,好像真是脫臼了。不過,你睡個覺,怎麼就能把胳膊睡折了?”
我想了想,就把剛剛牀頭有個中年男子,親了我的側臉,又摁住了我的肩膀的事情當做了夢境告訴了我舅媽。
我摸着肩膀,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太真實了。
那個好像是夢中的男子就是摁了一下我的肩膀,肩膀就脫臼了,好像還把我疼暈過去了。他到底是人是鬼?還是我真的只是做了個夢,在睡覺的時候太不小心了,把自己胳膊個睡脫節了。
這些個問題在我腦海裡轉個不停,卻絲毫想不出個頭緒來。
那一頭,我舅媽已經把我老舅給推醒了壓低了聲音把我事情給我老舅說了一遍,那聲音雖然是壓低了說的,可一字一句我都聽見了。
我老舅從臥房裡面走出來,看着我的臉,一開始眼睛裡面充滿了震驚。然後,這大老爺們眼圈一紅,捂着嘴巴一下就哭了。
我和我舅媽都嚇傻了,看着我舅這麼哭着。
我舅媽問他,“你怎麼哭了?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兒,我沒事兒。”我舅揉着自己的眉心,好像是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一樣,抽噎着吸了幾下鼻涕,“芸香,去找我爸,讓他過來。我們中午請他吃飯,如果他不肯過來,就說瓊兒有事。他那麼疼她,一定會來的。”
我心裡面就納了悶兒了,我舅舅怎麼看到我的臉,纔沒幾眼就哭了。可一想到他從我姥爺那裡學了相面的本事,那一定就是從一個望字,看我的面相看出了什麼事情來。
啊?
是不是我就要死了?
還是說我就要嫁給黃鼠狼爲妻了,所以我舅他捨不得?
“我……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面相一夜之間能變化這麼大,你……你看過電視沒有,印堂發黑。啊……瓊兒,你天晚上氣色還行,但是呢,今天就完全不對勁兒了。”我老舅就這麼死死的盯着我的臉看,我拿起了客廳裡倒扣的小鏡子,照了照。
和昨天沒什麼區別啊,只是受了一晚上噩夢的驚嚇,臉色有些蒼白。
印堂發黑,印堂在哪兒?
這個我從有記憶以後,在我姥爺姥姥家,四九城西邊兒的老胡同宅子裡。和我姥爺處了一段時間,作爲他的外孫女,我是知道印堂的位置的。
兩眉之間,叫做印堂,又稱闕中,在面部中間的最高處。中醫印堂的位置是相關肺病的部位,一般肺癆病人,那印堂就都是黑的。
還有就是一隻腳踏入棺材裡的人,印堂也是黑的。
因爲望的是氣,如果沒病的人印堂發黑,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有我舅這樣的,懂面相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感覺,他走在大街上,他就得戴個墨鏡,輕易都不能看人臉了。否則,一不小心看到什麼災啊禍啊,是昧着良心不提醒,還是多管閒事多吃屁的和人家說?
我對着鏡子笑了笑,感覺肩膀的疼痛又嚴重了一些,實在沒法給我舅說我沒事兒,只能問他,“電視我看過,不靠譜的算命瞎子見了人就說印堂發黑,容易有血光之災。那我……那我到底是什麼情況?會不會和我昨天晚上做的夢有關?”
“這個我不敢打包票,還得等你姥爺來,看過了之後,才能下定論。但是每個人的運勢,有起有落。不會一直運氣不好,也不會一直運氣很好的。像你這樣突然變得這麼倒黴的,應該……應該不是被人下個蠱,就是被什麼不乾淨的厲害的東西給纏上了。”我老舅他哭過以後,嗓子還是啞的,看來他是很在乎我的生死的。
我姥爺,也就是我舅舅的爸。在名義上,我姥爺已經因爲我舅濫用面相風水易術的本事,氣得和我舅脫離了父子關係。
他們這倆人,聽我媽說,得有兩三年沒見了。現在因爲我的緣故,能見上一面,也算是促成了好事一樁。
“我又沒仇人,應該不是有人給我下蠱。也許……也許是那羣黃鼠狼,你不是說他麼是家仙嗎?厲害得很,也許是它們害得我印堂發黑。”我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我纔剛走後門在大學裡呆了沒多久,沒人會那麼無聊害我。
反倒是那些黃鼠狼,半夜裡的擡花轎要娶我,結果讓我給跑了。現在沒準就懷恨在心,打算弄死我呢。
這些個圓毛畜生,我都沒招它們,平白的就來害我。最好別讓我逮着,讓我逮着了就一個個全都下鍋煮了,燉了才能解恨。
我老舅搖搖頭,他還是那個觀點。我之前在這四九城裡邊的確沒惹過事兒,可是我在滬上兩年,而且還失憶了。
說不定這些東西,就是在那時候招惹的。
而這時候,我舅已經拿了羅盤去客房探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讓我留在客廳的坐着,等我姥爺回來,幫我看看折了胳膊。
我給大學裡負責管我們的班主任去了個電話,說我胳膊折了,得有一陣子去不了學校。
大概是我走後門進的學校,或者是以爲我隨便找個藉口不去上課。他的態度挺冷淡的,讓我等胳膊好了,自己拿着病歷去任課老師那裡消除缺勤記錄。
這假,就跟沒請是一樣的。
不過我不太在乎這些,比起我印堂發黑學校裡請假髮生的小花絮也都是小事。我也沒放在心上,單手洗漱完了之後,就坐在沙發上,單手玩“神廟逃亡”。
腦子卻還想着那個夢裡面的男子,他如此的親切。親切的我一想起他來,就想抱抱他,心臟也突然跳得好快。
難道是我在夢裡和他一見鍾情了?
哪兒有那麼狗血的事情啊,我抓着手機,用手背擦着眼角的液體。腦子裡面是凌亂的記憶,我忽然想起來了一部分關於滬上的記憶。
那天是我失憶重病之後醒來,我蹲在滬上那座城市的一座小區的廊道里,我拼命的哭着,哭的暈過去以後,就把這事兒忘了。
我……
我到底爲什麼哭?
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姥爺住的地方不近,這四九城又老容易塞車,到了下午兩點的時候。我姥爺才和我舅媽一塊兒來,我姥爺來的時候,手裡面還拿着鳥籠子。
裡頭養了一隻“繡眼兒”,這種鳥翠色的羽毛,性格很活潑也不怕人。眼圈被一些明顯的白色絨狀短羽所環繞,形成鮮明的白眼圈才被養鳥的匠人稱作爲“繡眼兒”。
它是我姥爺養鳥這麼久以來,最喜歡的品種,每天早晨在公園裡走一圈,那都得帶着它。
估計是他是在遛鳥的半道上被我舅媽給逮住了,這才把他連人帶鳥兒的都帶來了我老舅家裡。
我看到我老爺摸着一把大長鬍子進門,神采奕奕的樣子神色。看了我的臉之後,那立刻比茅坑裡的屎還臭。
他把鳥籠子直接遞給了我舅媽,我舅媽幫忙拿着。
“過去坐好,我幫你看看手相。”我姥爺大概是這一個照面的功夫,已經幫我看完了面相,就讓我伸出手給他看手相。
我一般看手相,看的都是左手。
老孃左手摺了,只好可他看右手,他看完我的右手,思考了一下。自己就抓住了我冰涼麻木的左手,恩了恩我的虎口,“有感覺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姥爺。”
“你這手沒事兒,就是進了陰氣,我一會兒幫你把骨頭接上,打個石膏就沒事兒了。”我姥爺挺鎮定的,他又看了一下我左手的手相,臉色異常的陰冷,淡淡的說道:“咱們瓊兒,是給人下蠱,還是苗疆的金蠶蠱,呵,膽兒是肥了,敢碰我的外孫女。”
我看我姥爺這老氣橫秋的樣子有些好笑,但是我忍住了笑,問他:“誰能給我下蠱啊?我又沒惹誰。”
我姥爺沒回答我,讓我舅舅去拿籤筒。
籤筒由我舅舅捧着,我姥爺打開了鳥籠子,裡面的“繡眼兒”就這麼從籠子裡飛出來。它頗有靈性,竟然不飛走,而是飛到籤筒的上方銜出了一根細小的竹籤。
我姥爺接過繡眼兒嘴裡銜着的竹籤看了一眼,眯了眯蒼老的眼睛,嘴角是一絲冷笑:“除了你那沒心沒肝的爹,還能有誰,他想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