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了最後,我舅舅臉上已經是面如土色,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您的意思是說。有黃鼠狼看上我了,擡了八擡大轎非得娶我?”我瞧我老舅被一羣黃鼠狼給嚇找了,不免覺得有三分的好笑,從桌上的煙盒裡又給他抽出一支菸,用打火機點上,“您類,還是抽口煙壓壓驚吧。看來我舅媽燉的王八湯,都壓不住您這心裡頭的害怕啊。”
“該怕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嗎?我……我有什麼好怕的,你嫁給黃皮子的話,這輩子可就不能找男人了。”我舅接過了煙,抽了一口。眉頭還是皺的很緊。
他給我講了一下冥婚當中規則,和約束。
冥婚總共有三種。一種是鬼鬼相戀,會不會分開活人很難知道,一般由靈媒締結了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一種是人鬼相戀,人類一般是被動被締結婚約的,鬼物和人不同,那存在於世界就是靠着自身的一股執念。一旦人被鬼看中了,和鬼結婚,人要想離婚,根本就沒門。
一種是人與精怪相戀,精怪一般都是修煉成精的東西。心裡面的執念等同於鬼物。人和精怪結婚,到死之前都甭想離婚了。
除非締結契約的那一方,主動放棄糾纏,剪斷兩個人之間的契約。
所以說,我要是被精怪結成了連理,那就得爲它守節一輩子。如果我和人類成婚,和我結婚的那個輕則倒黴一輩子,重則禍及親人朋友。死無葬生之地。
也就是說,我一旦成了黃皮子精的媳婦,我要是討厭誰,就好跟誰結婚。一準害一個,死一個。害兩個,死一雙。
我老舅說到這裡。也不知道哪一句話犯了忌諱,被我們壓在桌子上的符紙忽然就就被動的點燃了,那火焰迅速的就燒到了我們的手邊。
我感覺到燙手了,立時就把手縮了回去。
桌面上的那張符紙頃刻間就燒成了灰燼了,那團灰燼還是個人形的灰燼,看着真是怪嚇人了的。
我老舅這次不僅嘴裡的煙又嚇掉了,還被嗆了個半死。
他緩過勁兒的時候,臉色煞白的看着桌上黑焦的小人印兒,緩緩地說道:“哎,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談鬼。真是犯了忌諱了,瓊兒,你先早點睡,老舅去給你想想辦法。”
我往牀上那麼一坐,看着我老舅的背影,根本來不及說自己的心裡話,他就關上門出去了。
我……
我的心裡是說不上有多害怕,只是提到找對象,心裡就特別的痛。好像我曾經愛上過那麼一個人,但是這個人被我給忘記了。
他就好像深深的印在我的靈魂深處,可是現在去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倒也不會像是失憶的病人一樣,覺得頭疼欲裂什麼的。
黃鼠狼?
黃鼠狼有本事就把我娶了走了,反正動物也不能和人真的發生什麼關係。我麼,從沒想過自己會給自己找一個男人,然後再嫁出去。
我只想守着我媽,一個被我爸那邊的家人傷害的體無完膚,卻一直沒有再嫁的女人。所以我根本不必擔心,冥婚契約的約束。
倒是老舅,聽說他陽壽已經被他自己毀的差不多了,我是不希望他再做什麼事情影響陽壽。如果這些小動物黃鼠狼,不會傷害我和我媽,這事就算了。
我想着想着,越想越開,睡的很香。
夢裡面,我做夢自己在半夜裡,被那個長着黃鼠狼爪子的白臉老太太背進了花轎當中,花轎被一羣黃鼠狼簇擁着就進了老胡同的深處。
然後,趁着夜色,大紅色的轎子就在四九城裡邊有名的那座鬧鬼的老四合院裡停下來了。我自己個兒的走下轎子,進了裡面的大堂。
堂上是那些個黃鼠狼的祖宗牌位,什麼某某朝代的某某大仙、某某仙姑,在什麼地方被人所朝拜稱頌。
喲呵!
那桌上的牌位,可有三四排,每排都有二十來個,看得人眼花繚亂的。
我走進這大堂中,兩邊的梨花木八仙椅上已經坐滿掉了毛的,看起來十分老邁的黃鼠狼,有些還裝模作樣的扶着耳朵上圓鏡片的金絲眼鏡兒。
這些八仙椅後面,圍了不少的黃皮子,上下簇擁着,就連房樑上都站着好幾只。我感覺,我這都進了黃鼠狼的窩了。
我進去的時候喜堂前面,就已經站了一直體型壯碩的成年黃鼠狼,尖尖的嘴巴上是粗粗的幾根鬍鬚,比旁邊的那些黃鼠狼都要闊氣,一看就是個有些地位的黃鼠狼精。
它身上是一身量身剪裁的黑色民國褂子,腳上穿着布鞋,胸口掛了個大紅花。它見到我,也不威脅恐嚇我,規規矩矩的作了個揖,居然口吐人言,對我說了一聲,“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動物……
動物也會說人話了,果然、果然是成精的黃鼠狼,真的好生厲害。
也許因爲這只是個夢的緣故,所以很多事情都變得十分的離奇,反正現實生活當中,動物是絕對不可能說人話的。
我並沒有嚇得逃走,而是和它交談起來,“你到底爲什麼要娶我啊?我是個人,你是個黃鼠狼,你不是應該喜歡母黃鼠狼嗎?”
“因爲……”它的聲音越變越模糊,我的視線中,這隻黃鼠狼新郎官的樣子也越覺得模糊了,耳朵旁邊喇叭嗩吶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就好像夢境裡的一切,突然之間瓦解了。
我心裡面甚至有強烈的意識,能夠感覺到我自己要醒了。
我猛然睜開眼睛,是一雙邪異的目光和我四目相對,他的立體而又性感的脣就這麼不經意間吻了一下我的側臉。
我心裡頭一驚,想要挪動身子,卻被他摁住了肩膀。
身子就好像灌了鉛一樣重,我看着他的雙目,忽然之間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那個帶着深深魚尾紋的眸子,好像有着魔力一般的要把我吸進去一樣,居然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的臉龐,五官精緻中帶着歲月流經的痕跡,腦子裡把做夢夢見自己嫁給黃鼠狼的事情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他冰涼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手指,這麼牢牢的摁着我的肩膀,嘴角勾起一絲濃重的笑意,一字一句的說道:“寶貝,你是我的,永遠逃不掉。學校裡追你的,那個陳什麼的和張什麼的該倒黴了。”
“你是誰?”我看着他,眼角竟然淌過了冰涼的液體,胸口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痛的我無法呼吸,更無法去面對眼前這個充滿了成熟誘惑力的男子。
可我的腦子裡,什麼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