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很快,我聽到耳邊風流發出吶喊的聲音,沒有在去看後視鏡內的畫面,我想快點回家,然後鑽進被窩用被子捂住自己好好睡上一覺。
不知道是時間過的太慢還是回家的心太急迫,等我到村尾的時候才七點半,這段平時白天都需要半個小時的小路我竟然只用了十多分鐘。
到了村尾,看見張順大門口掛着的 鎢絲燈發出柔弱的黃色燈光,我的心也平靜了不少,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身體一放鬆,疲勞什麼的疼痛就全跑出來了。
我下了車,因爲我不得不下車。我的四肢疲軟無力,腰上傳來的疼痛更是讓我頭昏目眩,血還在繼續往下流,我想我應該去酒鬼張順家借點東西止住傷口在說。
緩慢的推動沉重的電動車來到了張順的門口,張順一家坐在屋內吃完飯。張順坐在上位,在他面前擺着一個瓷器小酒杯,酒杯旁邊放着一瓶沒有商標的酒瓶,酒瓶內還有三分之一的酒水,空氣中飄散的酒香味讓我知道了這是一瓶自釀的稻穀酒。他老婆坐在下位背對着大門口低頭吃飯,左右各坐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孩津津有味的扒動着碗裡的飯菜,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門口的我。
“張、張順叔,能不能跟你借點東西”,我手扶着門框口齒不清的朝屋內說道,額頭上佈滿了一層細小的汗珠。
啊,張順驚訝一聲,擡頭看着門口,正好看到我蒼白的面孔,在我的腰間鮮紅的血液從我的手指縫隙中緩緩流出,滴落在地上。
“小於啊,你這是怎麼了”張順飛快從座位上跑了過來,隨手從地上撿起一件衣服就按在我的腰上,滿臉驚恐的看着我,而這時他老婆孩子也都看了過來。
不得不說張順這個人還是挺好的,他衝着他老婆喊道“小紅,快,快,快去房間裡把紗布和消毒水拿出來”。哦,張順老婆應了一聲也是急急忙忙跑去房間取紗布和消毒水,此時我的心裡暖暖的。
張順一邊用衣服捂住我的傷口,一邊扶我去凳子上坐着,嘴裡還焦急的詢問我怎麼回事。
我能感到張順的手臂健壯有力,手掌也很粗糙,他抱着我後背手掌託着我腋下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手臂內迸發出來的力量。我整個身體的重量全支撐在他的這條手臂上,腳都快離開地面了,從而我的身體輕鬆了很多。
我本來就是個話不多的人,坐到凳子上我衝着張順咧嘴微笑“沒,沒,沒事,坐會就好”,我嘴上這麼說,可我的臉色和氣力出賣了我。
“這還叫沒事”,張順聽道我有氣無力的聲音說“你看你臉色蒼白,嘴脣都破了,一看就是流血太久虛脫了,這還叫沒事”。
我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小紅啊,你找到紗布和消毒水了沒呀,快點呀”,張順催促他的媳婦。
“來了,來了”,小紅拿着紗布和消毒水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接過紗布和消毒水張順又讓小紅去給我熬點糖水,我急忙說不用,可是張順還是讓他老婆去了,他說我流血過多血糖偏低必須喝點糖水,他還說到了他家就一定要聽他的,看着他老婆走進廚房,我沒有在說話。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這種溫懷我都快忘記了。
張順蹲在我身邊,小心的揭開我後背的衣服,看着我腰上的傷口他忍不住咂舌“我的天呀,怎麼弄成這樣啊”。聽到他這麼一說我也扭頭看了過去,在我腰上一條長三釐米的口子觸目驚心,紅色的血液還在不斷的從裡面往外流。
我把頭轉了回去,眉頭抖動了幾下,沒有在去看那道傷口,我發現我看着它的時候很疼。張順也發現我這個動作,也示意我別看。
廚房裡傳來水沸騰的聲音,那是小紅在給我熬糖水燒水發出來的。
擰開消毒水的瓶蓋,用棉花沾了點消毒水,小心的擦拭着傷口邊的血漬。消毒水碰到傷口的時候我吸了口涼氣,清涼中帶着灼燒的感覺很疼。
“疼吧,沒事,一會就好了”張順認真的擦拭着我腰間的傷口。
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張順笑了。他的笑容在我眼中是那麼的純樸憨厚,他黝黑的皮膚和濃厚的眉毛舒展的很自然。
傷口清涼好後他開始用紗布包裹我的傷口,他一邊在我腰上纏繞紗布一邊給我講他以前受傷的事情。我聽的很認真,就像是在聽一位父親給兒子講述做人的道理,說者津津有味,聽着樂此不疲。
廚房內傳出勺子碰撞瓷碗的清脆聲響,我知道張順的老婆在給我盛糖水。
紗布纏繞好了,張順滿頭大汗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或許我該說句謝謝。這時小紅從廚房內走了出來,她手裡端着一個瓷碗,額頭上的汗水順着她的兩鬢流下,她那有點雀斑的圓臉蛋熱的紅撲撲的。
她把瓷碗塞進我的手裡一句都沒說轉身帶着孩子進了房間。
我端着瓷碗的手微微的顫抖,瓷碗內並不只有糖水,還有兩個雞蛋。雪白的雞蛋漂浮在清澈的糖水上,我的心情變的沉重起來,我在想一個跟我非親非故的一家人爲什麼對我這麼好,緊閉的嘴巴張了張,“謝謝小紅嫂子”。
站在一旁的張順衝我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說“這女人還算識趣 ”。
拿起瓷碗邊上的勺子一勺勺挑起碗裡的糖水送到嘴中,我在心在流淚,我想家人了。
我很快就把糖水喝完了,我的肚子卻是餓了,而張順卻一直站在我身邊。
把碗小心的放到桌上,衝着張順微微一笑,“叔,我想上趟茅廁”。
“好,我扶你去,茅廁有點遠”,張順聽到我說要上茅廁急忙就過來扶我。
我衝他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自己去就好了”,到張順家好像我只會說這句。
張順沒有扶我,他告訴我茅廁在側門,經過廚房往裡走出了側門就到了。
點了點頭,我強忍着腰間的疼痛起身向茅廁走去,我不想在麻煩人家了。
我來到廚房,廚房內沒有燈很黑,好在廚房的窗戶夠大,外面的月光可以照射進來。我看着窗外的朦朧月光,腦海裡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張順老婆說窗外山上有兩堆土墳,有一張笑臉經常出現在窗戶外面的事。
沒有看到笑臉,我只看到兩堆土墳坐落在窗戶的正對面,墳山長滿了雜草,兩塊青石墓碑立在土墳前面,上面的字跡看不清楚。
我沒有在去看窗外的土墳,我尿急了,我的趕緊找到茅廁。
很快我就找到那件側門外的茅廁。
有月光的亮茅廁不是很黑,我走進茅廁拉開褲拉鍊,感覺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打了個舒服的冷顫。
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的故事,月亮內住人的故事。
我喜歡夜色,有月亮的夜色。它不僅能照亮大地還能驅走我內心的黑暗,它能讓那些鬼怪暫時躲藏起來,也給村子暫時的平靜和安全。
我順着原路返回,在經過廚房的時候不由的又看了眼窗外的土墳。我的瞳孔緊縮,後背的上的汗毛根根豎起。我看見窗外的兩堆土墳不見了,在哪土墳的位置,兩個佝僂的人影站在那裡。
他們手拉手面對着窗戶內的我,他們臉上的皺紋跟村口的老樟樹皮一樣粗糙捲起。他們衝着我咧嘴微笑,就像在笑一個傻子逗猴子一樣,笑的肆無忌憚,笑的詭異陰森。
我額頭上密佈出一層汗水,喘氣聲也加重,我轉身朝燈光內走去。我不想在看到這樣的笑容了,那笑容跟我在茅草山上看到的非常相似,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同一個人的笑容,也不敢想象那就是同一個人的笑容。
我慌張的從廚房內走了出來,我沒有跟張順說句謝謝就匆忙出了他家大門,在出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小紅從房間內出來,她看了我一樣什麼都沒有說。
我推起電動車打開車燈疾馳而去,而張順的聲音也從我身後傳來“小於,注意你的傷口,有空來叔家玩”。
我沒有搭理他,從張順老婆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冷笑,詭異的冷笑。我現在就想馬上回家,然後關好門鎖好窗矇頭睡上一覺。
我的車速很快,我看到張麻子還坐在早晨我看到他的位置抽着菸袋,他沒有開燈,黑暗中他臉上同樣有着詭異的笑容。
劉寡婦家的大門還是緊閉着的,她像是不知道白天黑夜般關着大門。她門上掛着的那面八卦鏡特別明亮乾淨,月色中的古塔清晰的倒映在八卦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