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道口之爭

陰山的這條枯骨山路,着實過於難行,怪不得有枯骨之名,縱然是有馱馬揹負雜物,在走出三四十里之後也是疲憊不堪,爲了不讓馬匹脫力掉膘,便多少要尋找一個可以落腳歇息的地方。

人馬都擁堵在一處,爭奪着略微乾爽一點的岩石或者高地,有的人已經是下馬歇息,而有的卻依舊在找不到合適的場所,一時間雜亂一片。

在這種鬼地方走上一天,不管是誰都是已經累得骨軟筋酥,雖然說鮮卑人都是在苦寒之地熬過來的,但是並不意味着這些人就是鐵打的一般,就不會覺得疲憊,在精力體力耗光之後,也是頹廢的和常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這一場劈頭蓋臉的大雨澆下來,任是誰都不好使,嗯,除了鮮卑王庭的那那十幾個怪胎外……

這個時候,鮮卑兵卒但凡是沒有輪到值守警戒任務的,都攤手攤腳的或躺或坐,在泥水裡頭恨不得一輩子不要動了,只有那十幾名直屬於鮮卑王庭的勇士,依舊一副精猛的模樣,虎虎生風的帶着人馬在周邊做預警和哨探。

胡人也是人,也一樣要吃飯,好不容易卸下了腳,便開始張羅着生火做飯,只不過奈何周邊的土地都是溼漉漉的,生起火來十分的困難,許多人連着失敗了好多次,搞得一時間整個的山間穀道內烏煙瘴氣。

倒騰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有人生起了火,頓時就有不少的鮮卑兵卒湊了過來,圍坐在火堆邊,烘烤起衣物起來。

在山道一側最大的岩石上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皮墊子,在皮墊子上面,坐着的便是統領這個鮮卑隊伍的壯漢,正靠在一個馬鞍坐着,將腳翹得高高的,顯得十分的隨意。

在這名壯漢身邊,幾名鮮卑王庭的勇士圍坐在周邊。這些精壯結實的鮮卑人皮袍都斜系在腰上,少有人披甲,雖然也是走了一天的路,但這個時候也沒顯出多少倦色。還有幾個在遛着自己的戰馬,另外一邊的兩個人也沒有要其他的鮮卑兵卒幫忙,早早就在岩石上升起了篝火,圍着篝火架起了鍋釜,烤起了肉乾,煮着熱湯,閒暇下來竟然還有人拍掌而歌,到不像是在迎接打仗,而是在一場郊遊一般。

幾百里長途奔襲,一場接地連天的大雨,似乎對於這些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也不知道這些鮮卑王庭勇士怎麼就這麼能熬,看起來一天的行軍之後,竟像是全身的精力還未曾完全用光一般!

爲首的精壯鮮卑大漢也沒有擺出什麼威嚴的架子,斜斜的靠在馬鞍之上,就像是一隻慵懶臥着曬太陽的猛虎,眯縫着眼,看起來人畜無傷的模樣,就連手下的兒郎們的玩笑,也有一搭沒有一搭的應着,時不時哈哈大笑幾聲,就連其他人拋過來的水囊和烤好的肉條,也都是毫不猶疑接過來就吃喝,蹭得一臉的黑毛都是油光光的。

其他的普通鮮卑兵卒卻沒有這名壯漢這麼的悠閒,不但要準備自己的吃喝,同時也要講身邊的牲口伺候好了,同時還需要將篝火生得再大一些,以便藉着火力將篝火周邊的土壤烤乾,晚上也可以睡得舒爽一點。

輪到值守的便要趕緊吃上兩口,然後就出發往前,沒有輪到的也要將馱馬上面用氈布蓋好的物品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淋溼的,需要整理一二,幾乎每個人都是忙的團團亂轉。

“尊敬的勇士,吐魯爾,”大岩石之上,一名鮮卑王庭勇士轉頭問向坐在首位的那名鮮卑大漢,說道,“你看要不要派些人手先趕到前面去?”

“你怕漢狗會來?”另外一名鮮卑勇士哈哈笑着,似乎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然後說道,“這見鬼的天氣,除了我們的勇敢的兒郎之外,誰會在趕路?而一旦漢狗們得到了我們到來的消息,再想出動的時候怎樣都是晚了……”

“但是如果不派人趕到前面的枯骨道口……”之前說話的那名鮮卑人解釋道,“如果被人堵在了那邊,那可就……”

枯骨道,不僅僅是形容走這條路隨時要做好變成枯骨的準備,也是形容在這條路就像是一個呢敗壞的枯骨一般,兩頭稍大,中間狹長,又有一個卡口……

“吐爾金,你是說漢狗麼?哈哈……”吐魯爾咕嘟嘟的喝了幾口水,然後將水囊拋還給了身邊的那個人,然後懶洋洋的說道,“這些漢狗,一個個瘦弱得一巴掌都能扇倒兩個!就算是堵住了道口又能怎樣?”

最先說話的鮮卑勇士吐爾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或許在大多數的鮮卑人眼中,漢人就是比較柔弱的,見到了鮮卑兵卒的時候頭一個反應不是反抗而是逃跑,殊不知這樣的行爲不僅不會讓自己逃脫災難,反倒更會激發出鮮卑人的殘暴。

吐爾金他也有見過有一些漢人,勇猛,強健,就算是比起鮮卑王庭勇士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但是既然作爲統領的吐魯爾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一再的強調進行反駁,別看現在吐魯爾看起來笑呵呵的,什麼都是好說好商量的模樣,但是一旦被激怒,狂暴起來的時候三五個王庭勇士都不一定能有按壓得住,所以,算了吧。

夜晚漸漸的降臨了,大部分的鮮卑人都進入了休息的狀態,但是吐爾金卻有些輾轉反覆,難以入睡,不知道爲什麼,先前他倒是沒有什麼在意,但是今天傍晚的時候他提出來了那個漢人會堵道口的可能性之後,雖然被吐魯爾反駁了,然而這個念頭卻一直縈繞不去,始終無法釋懷。

是的,從正常來說,漢人是不可能在陰山交戰激烈的時候,還派遣軍隊來這麼偏僻難行的地方的。

但是,萬一呢?

如果道口被堵,萬一一時半會衝不過去,突破不了漢人的封堵,在狹小的道口又展不開大量的部隊,絕大多數的兒郎就只能是在後面幹看着,乾等着……

一兩天還好說,三四天呢?

雖然有攜帶了不少的水囊,但是不管是人還是馬,每日消耗的水都是很大,如今雨水已經停了,道路是會變得更加方便好走,同樣的也會帶來飲水的大量消耗,如果不能及時的走出這個道口,到道口西面的烏樑素大澤去補充飲水,那麼就意味着有斷水導致全軍敗壞的可能性。

吐爾金翻來翻去,最終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看了看天色,然後下了個決心,等到天明的時候還會再勸一下吐魯爾,實在不行,他便帶着本部的幾十名鮮卑的勇士先期前往道口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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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雖然是停歇下來,但是數百騎的戰馬奔馳踩踏而來,草地之上依舊是濺起一道道的泥漿。

這是一支純輕騎的隊伍,一人雙馬,除了戰馬還有一匹馱馬,不過這一匹的馱馬的馬背之上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些布袋和繩索。

爲了提升速度,後面馱馬上的布袋之內,裝的基本上大都是戰馬吃的乾料和炒豆,而且還要騰出一些空間攜帶點特殊的裝備,因此對於人員的補給之物卻是極少。

戰馬是一個很繁瑣的生物,完全是個草肚子,要是填不飽,那麼就會失去氣力,就算是大草原上的放青,也需要時不時的給馬匹加一些料,否則的話也就是存粹的散養野馬而已,耐力和氣力都會差上不少。

說起來,比馬力氣大的動物也有,比馬更聰明的也有,甚至比馬省事,更不需要人類花精力照料的也是有,只不過針對於戰爭,在速度上,在爆發力上,在組織協調能力上能達到戰爭的需求的,便只有馬這種動物了。

張遼帶着這一隊騎兵,孤零零的趕往陰山枯骨山道。

現在枯骨山道之處是怎樣的情況,將會迎來怎樣的對手,對於張遼而言,什麼情報都沒有。

然而張遼卻絲毫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誰都知道,要想在戰場之上建功立業,正面的戰場永遠會比側面的戰場上來的更加容易一些。倒不是說正面的戰場上敵人的刀槍就不厲害,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正面遇到的敵人會更多,自然獲取首級的機會也就更多,而且後勤保障也會更好。

側面的麼,當然也有不錯的,不過如果說正面崩了,側面就算再好,一般情況下也是無能爲力,只能是默默的一同撤退……

對於斐潛統帥而來的大部隊的情況,張遼心中是有數的,有側翼包抄的騎兵,有正面可以硬磕的步卒,有提供穩定的戰場防護和輸出的強弩兵,編配合理,戰力強大。而對手基本上是屬於輕騎的鮮卑騎兵,在正面戰場對上這樣一隻混合編隊的時候,這些鮮卑騎兵的短板就會被放大出來,遊走攻擊側翼或許還有點機會,如果正面硬抗,其結果便只剩下敗退的一條路可以走。

因此只要是跟着大部隊往前,這一場戰功基本上就算是到手了。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卻被抽調去陰山的枯骨道口。

張遼之前招募了八百羌騎,後來折損了一些,斐潛又補充進去了一些幷州漢軍騎,然後湊齊了一千的數量。

雖然張遼本人沒有說什麼話,但是張遼所帶領的這些騎兵就有些嘀咕了。在這些普通兵卒看來,就算擔心陰山枯骨道口那麼遠的地方,隨便派個人,帶着幾百的兵馬遮護一下就足夠了,還能出什麼大事?

之前鮮卑那個什麼玩意,領那麼多的兵馬,還不是被一巴掌幹翻了,現在什麼可能出現的鮮卑援兵,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

倒不是什麼軍旅之間沒有規矩,只不過是作爲普通的士兵,也有一些個人自己的猜測,雖然不見得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牢騷什麼的多少還是有一些的,畢竟所謂上頭一句話,跑斷腿和豁出命去的依舊是這些兵卒,總不能說防民於口吧?

尤其是一些小軍官,他們消息相對而言更爲靈通一些,東拼拼西湊湊一些傳言一些推測,自以爲就搞明白了這一趟的目標,以及接下來所要面對的事情。

如今徵西將軍斐潛麾下,最爲信任和重用的,無非就是黃旭校尉,嗯,現在已經是升任了軍司馬。

斐潛之下,雖然有衆多的校尉,可是最爲重要的兩個軍隊,其中之一的強弩手,如今便基本上是在黃旭的直接統管之下。而另外一個重裝陌刀戰兵,是屬於斐潛直屬親衛隊的,當然黃旭之前也做過親衛隊的統帥,而現在親衛隊的統領是黃旭。

當然,因爲黃成和黃旭的出身,斐潛天然的會親近一些,這也無可厚非,黃成和黃旭對於斐潛的號令和使喚,基本上也是無條件的遵從,這也是其他兵卒就算是再羨慕,也做不到的。

那麼退而求其次,便是幾個校尉之間爭奪第二梯隊了。

馬延馬越父子,是屬於早期幷州的將校,資格也自然老一些,佔據了第二梯隊的頂尖位置,也沒有什麼可以爭議的,但是接下來的位置就起起伏伏,誰都不好說一定超過誰。

尤其是像張遼這樣,雖然之前和斐潛有過短暫的合作,但是又分開,到之前才重新回到了斐潛這裡的,自然就不好說排名有多麼靠前了。

兵卒之前要有傲氣,要有一些不服輸的想法,因此在覺得自家的好,別人的差的這種態度和話語,在大多數的將校眼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做什麼懲罰。所以當張遼的下屬在嘰嘰咕咕的說着一些牢騷的時候,張遼也就當做沒聽見,並不加以理會。

現在的張遼,就只想着第一時間趕往陰山枯骨道口,去搶佔最佳的地理位置!

現在雨勢倒是停了,不過在北方遠處,仍然看到有些烏雲堆積,要說將來會不會還下雨,真是誰也不能打包票。遠遠的陰山山脈之上,大雨過後一層層白霧籠罩在半山腰,如果拋開一些不和諧的因素來看,到着實是人間美景,只不過現在誰也不知道,在這一層白霧之下,究竟掩藏了什麼,等待張遼的這些人的命運有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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