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齊妙卻忘了,高諍就是後腰那裡最怕癢,被她悄悄撓了幾下後,他只覺得渾身癢得很,令他無比想笑。筆%癡#中¥文 bi@
可眼下這種場合他若是笑出聲來,他母親和大哥豈不得恨死他?
他只得發狠咬了咬舌尖,逼自己將那笑意壓了回去,殊不知他肩膀的顫抖還是落在了高謙眼裡。
高謙本就爲捱了母親那一茶碗不可置信,外帶滿心的驚訝委屈呢。
如今見得高諍臉上雖不曾掛着幸災樂禍的笑容,肩膀的抖動卻出賣了他,高謙登時就被氣炸了肺。
“高諍!你做人未免太不磊落!”他頓時雙眼血紅的指着他二弟喝罵起來。
只是他雖然自幼被承安伯夫人溺愛得狠了,沒學會什麼大本事,罵人也一樣不會罵;如今痛斥同胞兄弟不夠磊落,已經是他能想得出來的、最最惡毒的語句了。
“你明知我就在朗春園院門外,稍後就會進來,你卻迫不及待來母親跟前給我告狀了?”
“我哪裡做得不夠好,等我進來後自會跟母親領罪,輪得到你如此這般不顧兄弟情義麼?”
高諍卻不徑直回答他大哥的各種指責,反而扭頭跟他母親商量起來。
“我看大哥正在氣頭上,額頭上又被茶碗砸破了,不如母親差兩個人服侍大哥下去收拾一番吧?”
於是也不等承安伯夫人點頭應聲,高謙越發憤怒:“用得着你當面裝好人,背後下絆子?”
“大爺此言差矣。”齊妙迅速接了話。
“這裡可是夫人的正房,外頭又是大冬天的,就算大爺不管自己額頭上的傷,總不能就叫這西次間一直滿地水漬狼狽不堪不是?”
“即便大爺有異議,也得先將這地方騰出來,好叫丫鬟們收拾一番。筆`¥`癡`¥`中`¥`文 ~”
“到那時大爺來訴委屈也好,來和我們二爺爭執個誰對誰錯也罷,也都不遲。”
高謙情不自禁就想反駁,更想說這裡沒有你一個新婦說話的份兒,可他猶豫來猶豫去,竟是覺得齊妙這番話叫他無懈可擊。
若是指責齊妙身爲他的弟媳婦,卻不叫他大哥,而是口口聲聲的“大爺”,自打他頭些日子管弟媳婦叫“齊氏”,臉就當場撕破了,這個理可輪不到他來挑。
更何況齊氏已經指出了外頭正是數九寒冬,這屋裡滿地的水漬若不早早收拾了,說不準就會令母親又生一場大病。
高謙只好憤憤的白了高諍和齊妙夫妻一眼,就隨着剛被李媽媽喊進來的兩個丫頭下去上藥去了。
莊媽媽也就趕緊幫着李媽媽、又招呼了幾個小丫頭進來,手腳麻利的將西次間地上的銅盆和盆架都收拾起來,再叫那幾個小丫頭拿了大抹布,一點點將地上的水漬都吸乾。
承安伯夫人便趁着這個機會將之前發生的事又捋了捋,也終於捋清了一個完整的過程出來。
她就小聲問暖炕邊坐着的高諍,是不是梧桐苑的尹媽媽先被她派去的李媽媽教訓了,卻不服氣,隨即又被莊媽媽教訓了,便跑來朗春園門口撒潑。
而高菲聽到院門處的哭喊聲,便出去替她處置,誰知卻先被尹媽媽抱住腿,又險些被隨後追趕而來的高謙打了臉。
“若不是你和莊媽媽來得及時,菲菲今日便得吃了大虧吧?”
“這、這可叫我如何和靳親家交待呢……”
承安伯夫人說到這裡,就彷彿事情已經發生了,高菲的虧也真吃了,急得她直搓手外帶連連嘆氣。
高諍便微微有些侷促:“兒子趕來時就只瞧見尹媽媽抱着菲菲的腿不撒手,大哥也揚了胳膊對着菲菲就去了,兒子便將大哥攔了下來。”
“至於之前尹媽媽到底是怎麼在您院門口哭鬧的,又爲何纏上了菲菲,兒子可不清楚。”
“好在您說得對,菲菲應當也沒真吃太大虧,您也不用擔心沒法兒跟靳侍郎府上交待。”
倒不是高諍受不了他母親突如其來的這般溫言細語,而是他實在清楚他母親是個什麼性子的人。
優柔寡斷、一會兒一個主意、幾個主意又完全不搭界說的恐怕就是他母親了。
那他又怎麼會確鑿的告訴母親,在他沒趕來之前,尹媽媽就是在朗春園門口哭鬧來着?
那時候他又沒在,怎麼就能說得跟他親眼所見一樣,反叫母親以爲他趁機給梧桐苑上眼藥了?
齊妙將高諍裝侷促裝得真的一樣全都看在眼裡,忍不住在心裡發起笑來。
只是她也就越發的不明白了,和高謙一比,怎麼看怎麼都是她的夫君會做人,爲何在她婆婆眼裡,高諍卻是泥,高謙纔是天上的雲?
難不成就真因爲她公爹先是沒空教養高謙,就將高謙一直留在她婆婆身邊,等到高諍啓蒙時,卻正趕上公爹清閒了,便一直跟着公爹,反而跟母親不夠親近?
看來等她將來有了孩兒,不論是老大還是老二亦或老三,她都得留在身邊教養到一定年頭,再分到外院跟着他們爹爹學習去!
否則將這個留在身邊七八年,那個卻只留了二三年,將來可不是就覺得有親疏遠近之分了?
……此時高謙也在朗春園的廂房裡上好了藥,上罷藥便捧着丫鬟新泡好的茶水喝起來。
他心中的怒火也就在擦洗傷口、上藥、泡茶與喝茶這全都急切不得的事情中慢慢沉澱了下來,甚至突然就理解了高諍與齊妙的苦心。
這小兩口兒一唱一和的叫他先出來上藥,也好先叫正房西次間裡歸置歸置屋子,便是這個意圖吧?
這樣等他沉靜下來細細一想,他便覺察到他方纔實在錯得離譜了。
他怎麼就聽了吳彤和尹媽媽三言兩語的埋怨,便覺得他既已成了家,他的院子裡所有瑣事都該歸他管,輪不到母親和祖母插手了呢?
這個家可還沒分家、他高謙還不是承安伯府的當家人呢,眼下更有祖父的後宅禁令在呢。
尹媽媽不顧祖父禁令,昨天傍晚便攛掇芍藥擅自出了梧桐苑,母親叫李媽媽去提醒一回,又何錯之有?
也就在高謙兀自懊悔之間,他就聽見廂房窗外傳來一陣細語聲。
等他刻意支棱起耳朵,他便聽到幾個丫頭都在笑話李媽媽。
“論起來李媽媽比那尹婆子高了大半個頭都不止,怎麼就是替夫人訓誡尹婆子兩句話的工夫,就被她跳起來一把抓破了臉?”
“虧着李媽媽向來自誇她機靈得很呢,還說連夫人養的大白貓都抓不到她。”
“敢情那尹婆子的手倒比大白貓的爪子還快還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