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啊,他對着一個明擺着要紅杏出牆的妻子表白心跡,這也太遜太丟人了吧?
他咬牙,將涌上喉頭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邊唐笑霜也哭夠了,同時知道哭和裝可憐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也冷靜下來。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她幹嘛要跟這能決定她命運的大人物鬥嘴?她該繼續諂媚討好他,留下條小命,跟着舅舅逃出生天,去享受大寶藏纔對!
她吸吸鼻子,捧了把藥湯把臉洗了,醞釀了一會兒,擺出一張乖順如貓的笑臉。
“皇大叔,對不起,我錯了!”她低頭認錯,“我不該偷偷溜出去,更不該跟十四哥說話,我雖然是掛名的,可總歸還是您的妻子,我這不是給一頂綠油油的綠帽子嗎?我簡直錯得太離奇了!我要深刻的反省我自己!”
顏無歡擡眼看她,眼睛依然紅通通的,十分嚇人。
唐笑霜不太敢看他,大人物生氣果然很恐怖,她縮縮腦袋,繼續裝軟蛋:“還有,上次我打您耳光的事,也是我不對!我真誠的向您道歉!您沒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說您……是我……夫君,夫君碰一下……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哦……”
在顏無歡凌利迫人的目光下,唐笑霜舌頭開始打結,這破爛王生氣的樣子太恐怖了,她簡直感覺自己要被他那目光生生擠壓成藥湯裡的一根藥草。
但爲了緩兵之計,她還是強逼自己說下去:“那個……皇大叔……我以後一定乖乖的聽您的話,決不再做讓您生氣的事,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顏無歡突然開口,手掌伸出,托起她的下巴,眼神依然陰沉凌厲。
唐笑霜生硬的擠出一絲笑點頭:“是!”
顏無歡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緩緩滑動,輕輕按壓在她嘴上,他盯着她的脣看,濃黑的睫毛低低垂下來,遮住眼底的所有情緒,看起來好像陡然溫潤許多,他雙臂陡然用力,將她攬到自己胸口,逼她與自己對視。
唐笑霜的臉一點點紅透,像煮熟的大蝦,她心裡說不出的緊張,只是說說而已啊,不會真的又要玩強吻什麼的吧?
心裡突然有個小聲音陰惻惻的笑:強吻什麼的,你不是很喜歡嗎?
唐笑霜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喜歡嗎?不!她不喜歡!她不會喜歡一個跟別的女人纏綿過的男人來吻她,她超級不喜歡!
但此時此刻,卻還是要忍的!
唐笑霜渾身僵硬的坐在那裡,潛意識裡的迷亂被無情的打壓下去,現在,她渾身都寫着抗拒和厭惡。
抗拒着,厭惡着,卻忍受着,這是她給顏無歡所有的觀感。
顏無歡的臉俯到一半,在離她脣約有兩指的地方嘎然而止。
下一瞬,他伸手抓住她的脖子,直接將她扔出了浴桶。
唐笑霜在空中飛行,最後安全着陸在鬆軟的美人塌上,倒沒覺得痛,只是頭一個勁發懵。
她呆呆的盯着顏無歡看。
“滾!”他仰頭,冷冷吐出一個字。
然而這個“滾”字,對唐笑霜來說,卻是如聞仙樂。
她抓起自己的衣袍,麻利的滾了出去。
顏無歡閉上眼,輕嘆一聲,有氣無力的靠在浴桶壁上。
她不喜歡他。
哪怕他費盡心機,依然是不喜歡。
他不能因爲她不喜歡他,便刻意去折騰她,那麼,放手嗎?
他坐在藥湯裡,對着氤氳的霧氣發呆。
正發怔間,門聲輕響,他以爲是許若昔進來了,便道:“若昔,本王一個人可以,不用你幫忙!”
“大叔,是我!”小心翼翼的響起來,軟軟的,糯糯的,竟然是唐笑霜的聲音。
他心裡涌起一絲歡喜,她是擔心他,所以又回來了?
“那個……我剛纔忘了一樣東西在這裡!”唐笑霜小聲解釋。
忘了東西?
顏無歡自嘲的笑,心頭的苦澀難以形容。
唐笑霜看到他笑,愣怔了一下。
爲什麼剛剛看起來很兇很猙獰的破爛王,這會兒看起來好憂傷好惆悵?
但是,跟她沒關係。
她來是來找顏無缺給她的去疤小瓷瓶的,因爲寶貴,她一直放在最貼身的小衣裡,一路狂奔之後,累得心魂俱散,又遇到自己突然“成仙”這事兒,倒把這小瓶給忘了,直接就帶到了藥室。
泡藥浴時,還在腰間好生藏着的,一出門發現沒了,所以,很有可能是被扔到美人塌上時遺落的。
她跪在那裡翻找,找了半天,仍是一無所獲,大是着急,索性又把美人塌搬開來,屋子裡霧氣太大,她乾脆趴在地上,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這奇怪的動作,自然引起了顏無歡的注意,他冷聲問:“你到底在找什麼?”
“啊……”唐笑霜撒謊,“找我娘留下的一個小物件。”
顏無歡不再問,只盯着她瞧,看那小物件到底是什麼模樣,竟讓她火急火燎的找,甚至連腳疼也忘了。
唐笑霜卻沒想到顏無歡竟有這樣的閒心,她翻箱倒櫃在那裡爬着跪着找,總算在牆角里找到了那隻藍色小瓷瓶,忙抓在手心裡,歡喜不甚的親了一口,自言自語道:“可算找到你了!嚇死姐了!”
她的一舉一行,盡落在顏無歡眼底,他初時還爲她幼稚的舉動感到好笑,然而等到看清那瓷瓶的模樣,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顏無缺是顏國的名醫,名醫所用來裝自制藥丸藥膏之類的器具,一般都是請人特別定製的,顏無缺自然也不例外,他的那隻瓷瓶,是用上好的陶瓷燒製而成,純淨的藍色,也算是顏無缺的標誌,顏無歡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原來她這樣着急,只是因爲遺失了顏無缺送她的藥瓶,對一個死物尚且如此,對人,就更不必說了吧?
顏無歡本來已是心灰意冷,此時卻再次被刺激到,頭腦一衝動,當下想也不想,便把手伸出去:“拿來給本王瞧瞧!”
唐笑霜慌慌的把手往身後藏,訕笑道:“就是我娘留下的一個小瓶子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顏無歡冷笑:“本王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娘是顏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