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爲破板子的事,回來就比較晚,我收拾收拾打算直接睡覺,躺牀上陳飛揚開始跟我商量事情。
“六一結束以後,跟我回家一趟唄。”陳飛揚說。
“幹嘛?”我看着他。
他說:“我媽想你了。”
“哼哼,你媽是想你了吧。”我白一眼。回家就回家唄,雖然我跟他家走得不大親近,但他媽現在畢竟也是我媽,我不能總仗着工作忙,就不去看看兩位老人家,這事兒我沒意見。
陳飛揚笑笑沒說什麼,我點了下頭打算關燈。
他猶豫了下,說:“那我媽要是跟你說什麼……”
我又重新坐起來,一下就想到了陳飛揚在暗示我的東西。是他媽招呼我過去的,肯定要跟我提生孩子的事兒。
我開始跟他撒嬌,“老公,你幫幫我唄,我不想要孩子。”然後我繞着他的胳膊拱,“人家還沒和你玩兒夠呢。”
陳飛揚很喜歡我跟他撒嬌,我一撒嬌他就樂得合不攏嘴,把我抱起來狂親,說:“生孩子也不耽誤玩兒啊。生出來咱們一起玩兒。”
我眯着眼睛瞪他,他說:“這樣,生了給我媽帶。”
“哎呀不是這個原因,我要是生了,我肯定會自己帶,問題是我現在還不想生。”
“爲什麼?”
“我覺得還早。”
“不早了,你都二十四五了。”陳飛揚跟我強調。一般他不會跟我強調年齡的,因爲我不愛聽這個。
我說:“你姐二十四五了都還沒對象呢。”
“你能跟我姐比麼?”
“怎麼不能,我是比她醜還是比她笨啊,憑什麼她就可以得瑟,我就必須生孩子,我不生,生了你養得起麼。”
我這麼一說,陳飛揚顯然不高興了,他說:“有什麼養不起,不就多口飯麼,還沒見過誰家生了孩子,真給餓死的。”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陳飛揚也跟我說不明白,雖然生孩子到底有多複雜他還沒好好想,但所有人都說複雜,肯定是真的複雜。他說:“我就說給我媽帶,等你什麼時候自己想帶了再要回來,咱還撿一現成的呢,她又不能問你要生活費。”
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那是你孩子還是你媽孩子呀。”
生氣,睡覺。
我不是不願意給陳飛揚生孩子,我都嫁給他了,就是打算跟他過一輩子的,給他生孩子那是必須的。但是暫時我覺得不是那個時候,陳飛揚還小,可以陳飛揚認爲,謝婷婷他們家也那麼早就生了孩子,兩口子也沒什麼正經收入,不也養得好好的。
可我就覺得不是那麼個意思,我覺得起碼等我我們倆工作穩定了,能在學校請出帶薪產假來再說。
這事兒就先這麼擱着,反正陳飛揚說不過我,我也不打算說服他。因爲最近我發現了,跟他說什麼沒用,今天答應得好好的,明天他就給忘記了。
之後到了六一,表演一切順利,我在舞臺下面拿着個數碼相機,把學生的表演錄下來。王昭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踱到我身邊來了,笑着問,“有成就感麼?”
我點點頭,雖然這節目我連一分獎金都拿不到,加了那麼多班,喝了那麼多胖大海,但心裡覺得特值。
點完頭反應過來旁邊這人是王昭陽,得有點距離,於是不說話了。
但是我總舉着數碼相機,胳膊挺酸的,活動的時候,王昭陽直接伸手把相機拿過來,這麼幫我舉一會兒。
我尷尬地說,“謝謝啊。”
他笑,問我:“最近身體怎麼樣?”
“額……挺好的。”
“覺得當老師怎麼樣?”他閒聊。
我:“也挺好的。”
我站在後面,沒有注意王昭陽臉上的表情,他拿在手裡的相機,屏幕上閃動着舞臺上的畫面。
一支舞要十幾分鍾,應該快結束了。
王昭陽說,“當老師是挺好的,就是容易膩,你現在是第一年,每天都新鮮,應該沒什麼感覺。”
“是麼?”
“我剛當老師的時候,幹到第二年就有點幹不動了。”他說。
我說:“那是第二年你當了班主任。”
他點頭,“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學生,天天操不完的心,還一直把老師當仇人。”
我白他一眼,把相機奪回來自己拍,也不回他的話。我不想聽王昭陽講以前的事情,甚至在我心裡,我都快把他曾經是我老師這件事情給忘記了,也不願意記起。
王昭陽輕笑一下,也沒再說什麼。
六一這個卡熬過去,我並沒有真正放鬆下來,只要你想忙,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可以忙。我聽說市裡有個小學生舞蹈比賽,我打算帶着我的愛徒小莎莎去殺一殺。
因爲我對小莎莎很好,小莎莎就也很聽我的話。寄宿的小學生,其實時間很充分,晚上會安排他們自習,但沒有什麼課業任務,所以每天晚上我都把小莎莎帶到舞蹈教室去練兩個小時。
我真心覺得她是個好苗子,不跳舞有點可惜。
這邊聯繫着邵思偉,讓他抽空過來幫我一下,排點更大氣的舞蹈,拿得上臺面的那種,邵思偉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然後就是陪陳飛揚去應付他媽。
陳姍姍在外地混不下去了,最近一直泡在這邊,也沒聽說有什麼正經工作。野摸麼,看她還能耗上幾年。
我懷着一種看笑話的心態,等待陳姍姍把自己作成一個二百五。
陳飛揚他媽開始跟我說生孩子的事情,來之前,陳飛揚跟我通好了氣,就算我心裡真的不想生,也先跟他媽嘴巴上答應着,那到底能不能生的出來,這得我肚子說話,她又管不着。
我說行。
但我今天還是差點和他媽吵起來。因爲他媽讓我吃藥,讓我吃那種可以保證生兒子的藥。我不會吃這種藥的,所以也不想讓他媽花那個冤枉錢去買。
我說:“媽,生什麼那是天意是緣分,靠這些歪門邪道就不對。”
他媽說,“怎麼就歪門邪道啦,那誰誰家就吃藥,頭胎就生了兒子,也省的想辦法再生第二了,這多省事兒。”
我說:“生孩子怎麼能圖省事兒呢,那生出來是什麼就是什麼,生個樹杈子也是自己掉出來的肉啊。您這是重男輕女。”
“你要是生個雙胞胎,那孫女也是我孫女啊,那都是一樣的。揚揚不是獨生子,計劃生育只讓生一個,那必須得生兒子。”他媽說。
我不跟他媽扯,反正我說了,藥你買了我也不吃。這事兒讓陳飛揚兩邊爲難了,回家以後,陳飛揚替他媽當起了說客。
陳飛揚說,反正吃不壞身體,讓吃就吃唄,他覺得這是小事兒。
我說:“飛揚,你聽我說啊,”我拿出很誠懇的態度,“這是咱倆的孩子,對吧,他和我們是有緣分的,對不對?”
陳飛揚點頭。
“緣分是什麼,是天意,不是化學成分,孩子,是愛情的結晶,不是實驗室裡的克隆羊,那意義是不一樣的。”我說。
這文盲有點懵,他問我:“對你來說生兒子和生女兒有區別麼?”
我搖頭,沒區別。
他說:“那對你來說都一樣,我媽又想要個兒子,咱就給他生個兒子唄?這誰也不得罪啊。”
我呆,這什麼歪理邪說,我說:“怎麼就不得罪呢,那明明該是什麼東西就是什麼東西,怎麼就非要去改變他呢?那我覺得你是個文盲,我有非要你去變成一個文化人麼。”
陳飛揚忽然不高興了,他說:“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文盲。”
我正討論在興頭上,說話也不讓着誰,“那你本來就是啊,我也沒嫌棄你啊。”
陳飛揚的臉蹭一下變了,坐到一邊點了根菸。
我依然不高興,“反正什麼破藥我也不吃,”看他一眼,來氣,“還有你,抽抽抽抽,還想要孩子呢!”
陳飛揚更加不高興,又說不過我,把煙掐了到房間去生悶氣。
我抱着個破海面塞的抱枕,聞着馬桶裡反上來那股破味兒,有點憋氣。
算了,抽根菸消消火吧。
我坐在這裡想了一會兒,我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是不是哪句話說重了刺激到陳飛揚了,我並不想刺激他的,我也不想和他吵架。
但反省來去,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什麼錯,只是生孩子吃藥這個事情,我絕對不打算妥協。
我不是學醫的,不懂吃藥到底能不能改變孩子的性別,但我就是不喜歡,不喜歡用這種人爲的方式去刻意改變什麼。
回到房間,陳飛揚在用我的筆記本打遊戲,這兩天家裡已經連接上網絡了,我看了一眼,玩兒的還是我以前玩兒的那個。
我碰他一下,“你生氣啊?”
“沒有。”
我又碰一下,他白我一眼。
“哎呀你別生氣了,我不說你文盲了。”我撒着嬌在他肩膀上推一下,他撅撅嘴看我一眼,說:“你要是真嫌我沒文化,我可以改,我可以學,你可以教我,我也不想沒文化,我給國家打了十一年拳……”
我抱着他,“好了我錯了。”
“你給我道歉。”
“對不起。”
“你給我好處。”
他撅嘴,我也撅嘴,“你要什麼好處。”
陳飛揚想了想,看了眼電腦屏幕,“把你遊戲賬號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