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涼暄一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免有些尷尬。主人也看出來了,這些人似乎各有故事,其中必有端倪。
倒是楚凰先打破了沉靜,她從主人的手中接過燈籠說到:“大半夜的,我家公子竟來尋我了,想必是實在放心不下。大哥,多謝你讓我們借宿一晚,這……他們便和二公子同住便是,你快回房休息吧,實在是對不住了,深更半夜擾了你的清夢。”
既然是女子開口,憨厚的主人也不方便再說什麼,便點點頭轉身回房間了。
等到主人走後,涼暄纔開口,冷冷地說到:“連個招呼也沒有,看來,哥哥是十分不歡迎我這個弟弟呀。”
涼淵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時候,涼暄竟然找上門來了。憑着自己對涼暄的瞭解,此行絕不是想要把楚凰接走那麼簡單。涼淵轉過頭,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着楚凰。
一時間,楚凰也亂了方寸,涼暄的突然到來,定會讓涼淵懷疑是自己通風報信。只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楚凰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這時候,涼淵咳了幾聲,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涼淵抑制住自己喉嚨裡的那口鮮血,硬是不動聲色地把它吞了回去。只是,這個細微的動作還是被衆人都看在了眼裡。
只有楚凰,下意識地看了看涼暄的表情,一股寒意從楚凰的背後生起。
而涼暄自己都沒有想到,木易口中的運氣,竟然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哥哥是染上了風寒?”涼暄故意試探着問了一句。
涼淵心中隱隱猜測到了涼暄的意圖,勉強地笑了笑說:“是啊,連夜趕路,就算是我這樣的身體,也吃不消了。”
“這倒是奇怪了,連楚凰一個女子也沒有因爲趕路而生病,哥哥的身體倒是大不如從前了啊。”涼暄的這句話說得格外嘲諷。
這般情景,楚凰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了,忙着打圓場,安排涼暄跟着涼淵回房間,商量看看到底要怎麼才能住下這多餘的三人。
回到涼淵的房中,涼暄根本就對這房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他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夜晚還要睡覺,眼神一刻也不想從涼淵的身上挪開。
當然,涼淵也察覺到了異常,只是,自己身體不適是事實,要將這件事瞞過涼暄的眼睛,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凰也是一眼便看出來了,涼暄的心裡一定已經在打着算盤。
照理說,這件事和楚凰關係不大。當年的恩怨是涼淵和涼暄兩人結下的,涼暄當初被涼淵迫害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如今,他重獲新生,要找涼淵報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說楚凰一定有什麼關聯,那就是她在發現涼暄之後不顧一切地放走了他。
只是,在涼淵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已經讓楚凰受了很多懲罰,甚至她差一點就丟了自己的性命,這樣,也能算是兩清了吧。
在楚凰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涼淵又咳嗽
了幾聲。
爲了讓氣氛緩解下來,楚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扯了扯涼暄的衣角說到:“你不會真的要帶着你的這兩個下人,就在這兒睡下了吧?”
“怎麼?你不願意?”涼暄挑了挑眉,語氣還算溫和。
楚凰捂着嘴笑了笑,搖着頭說到:“這件事,本與我無關吧。只是,這房間也不算太大,若是你們四個人都在這兒住下,倒是大家都委屈了。這不還有幾間房也住着我們的人嗎?要不,把你的手下,安排到別間房去?”
看着涼淵和涼暄都沒有說話,楚凰又想了想說到:“對了,涼淵,你該讓你的手下騰出房間給涼暄纔對,一來他是你的弟弟,二來,下人打地鋪委屈一夜也就罷了,難不成你讓他委屈在你的房間裡打地鋪?”
你楚凰算是什麼人,在這兒對着我和涼暄指手畫腳。當然,涼淵只是心中這樣想,並沒有開口說話。
倒是涼暄覺得楚凰在他和自己哥哥二人中間打圓場也夠可愛的,便隨意接了嘴說到:“要是哥哥讓弟弟睡地上,弟弟倒是也不能違抗命令。”
也是,爲了報仇,爲了徹底洗去當年的那個恥辱,區區地鋪,對他涼暄來說,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楚凰恨自己心直口快,沒有想到這一點,脫口而出:“涼暄,你不能和涼淵住在一間房間裡!”
這話一出,連着楚凰自己,五個人都愣在了一起,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楚凰也暗暗爲自己剛纔的激動後悔。
果然,這讓涼暄抓住了把柄,他冷哼了一聲問到楚凰:“怎麼?我和哥哥在一間房裡,你擔心什麼?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一起去做事,過了這麼久,感情深溫究竟有多快?原來他涼淵已經被你緊張到了這個程度!”
這話中的怒氣,楚凰聽得清楚,一時間十分窘迫。不僅僅是因爲涼暄已經把矛頭指向了楚凰,還因爲,剛纔的那些話,似乎說穿了楚凰心中的秘密。
微弱的燭光之下,楚凰能夠感覺血涌到了自己心頭臉上,整個臉一直到耳根子,都在滾燙地燃燒着。
好在是夜晚,任憑他們怎麼看,也看不出來,楚凰索性豁出去了。
“我沒有!”楚凰一字一頓地強調說,“我憑什麼要擔心涼淵?我只是擔心你。當初,你被他害成什麼樣了,這院子中住的全是他的人,難道你還想被他再一次關起來不成?要我說,你還是和你的手下在一起,這樣安全些,省得給這個惡人機會!”
楚凰一邊說,還一邊惡狠狠地指着涼淵,這樣子讓兄弟二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只是,楚凰的意圖被涼暄輕而易舉地看了出來。
既然是打定了主意這日便讓涼淵消失,自然,涼暄也不在乎兩兄弟能不能住在一起,何況,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知道了涼淵所住的房間。
涼暄揮揮手笑了:“也罷也罷,你一個姑娘家,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我不聽從你的安排,倒顯得你像跳樑小醜,那就聽你的好了。”
“你纔是跳樑小醜。”楚凰
瞪了一眼涼暄。
事情就這樣被楚凰攪得亂七八糟,其實除了拖延時間,楚凰什麼也沒有幫上忙。
等到涼暄假裝回房間睡覺之後,楚凰又偷偷地找到了涼淵。
果然,楚凰過去的時候看到了涼淵房中的光線,在門上摳破了一個小洞,楚凰看到,涼淵在房間中,端坐在桌子旁,什麼也沒有做。
“進來吧。”涼淵一眼便看到了外面的黑影,“我知道是你。”
楚凰推開門,涼淵擡頭一看,表情有些許的驚訝。
原來,涼淵並沒有以爲是楚凰來了。
楚凰也看出了涼淵的心思,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以爲是他。”涼淵面無表情地看着楚凰,提起涼暄這個人,還是有隱藏不住的尷尬。
親兄弟生來就不應該自相殘殺,只是,生在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環境之中,換做是誰,大概也不能處理好這些關係吧。權利和親情,怎麼說也是對立面。
“我……剛纔就明白了。”楚凰也有些尷尬。
這個時候,楚凰本應該是站在涼暄那一邊的。連涼淵都沒有想到,這時候來的竟然是楚凰。
涼淵也點了點頭說到:“你過來是想要……”
楚凰抿了抿嘴,淡淡地說:“我就是想來問問你,沒事吧?”
“呵,我還以爲是多大的事,你就來問我這個啊,我當然沒事了。”涼淵又感到自己身體裡的不適,卻再次強忍了下來。
喉嚨裡不時都會有鮮血的腥味。
之前與神教教主一戰,涼淵表面上並沒有佔下風,反而是讓教主吃了不少苦頭。至今,涼淵都還記得,當初只是捱了教主一掌,憑着自己的內力,硬是把傷害都憋了回去,結束戰鬥那麼久,都沒有什麼不適。
後來,身體的變化竟然愈發明顯了。
一開始,涼淵並沒有覺得嚴重,也根本沒有聯想到竟然會和當初挨的那一掌有關係,還以爲是長久的勞累和營養不良導致的。這段時間涼淵才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教主那一掌是神教獨有的武功,攜帶了他在雪山下這麼多年練功累積的寒氣。一開始不會發作,久而久之,這一掌打進涼淵體內的寒毒便開始起作用了。
就像是慢性的毒藥,會從不以爲然到之後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涼淵如今竟會時不時覺得自己的體內有無數的冰塊作祟,從內向外散發着刺骨的寒氣,全靠着自己的內力將這些寒氣憋着,有時候甚至會嘴脣烏青。
就是此時此刻。
作爲原本是神教的人,楚凰早在之前便在猜測,涼淵是不是中了寒毒,只是見涼淵一直沒有開口問她,她也就絕口不提。
楚凰咬咬牙,看來這件事不說是不行了。
“哎,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冷?”裝作不經意的楚凰內心忐忑不安。
而對面的人竟然還在逞強,雖說已經冷得沒什麼力氣,卻還在執意地搖頭,不停地呢喃着自己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