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戲”完李家豪,荔枝終於從警察局出來。
他跟李家豪備了案,通了氣,叫他別揭露他其實不是人民警察的真面目。
他上次去三清觀,打的就是警察的牌,他可不想露餡。
回去的時候上官沂已經醒來,站在窗戶前打着電話,荔枝輕敲了下門,上官沂點了頭,荔枝把放他密碼箱的那兩本從圖書館裡借出來的古書拿出,裝包裡。
上官沂掛了電話,說:“走吧。”
“嗯。”荔枝回道,去了餐廳,倆人隨便吃了點,就開了車往三清觀趕。
倆人在車人把氣通了一下,基本沒了破綻,倆人前去都是用了不同的身份,上官沂用的是真實的,而荔枝用的是警察的,不過,這不妨礙他們聯手辦案吧?
車停三清觀旁邊,小道士開的門,無憂知曉他們來似的,讓小道士傳話說在道觀後座方的涼亭等他們。
三清觀儘管只有主殿跟側殿兩座地方,但整座道觀卻是依五行八卦式而建,主體都圍繞着中間丹井和丹爐,周邊按八卦方位一一對應排列,而它的南北中軸線特別長,所有其他佈局都在這條中軸線的兩端一一展開,構成一個嚴密的八卦體系。
這是由道教內丹學派取人體小宇宙對應於自然大宇宙,同步協調修煉“精氣神”思想在道觀佈局上的反映。
前兩次荔枝沒有細看,這次倒是看了個認真,問上官沂,“這有什麼名堂?”
“道觀的佈局,接照道觀的卦式而所分佈。”上官沂簡要地回答道。
兩人穿過林蔭的通道,走向涼亭,無憂遠遠見了他們,站起身來宣了道號,他旁邊還有另外一人,瘦小枯老,上官沂眯眼,這不是龍王廟的三允道麼嗎?
嗯……他也來了,沒想到,這麼快。
倆人走近,上官沂對着無憂跟三允,一掌豎立,行禮:“晚輩見過無憂道長,三允道長。”
“施主多禮了。”無憂單掌豎立,說道。
三允一直都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無動於衷。
“道長……”上官沂再度向他施禮。
三允只是把眼皮掀了一下,然後緩慢的擡起頭,無波無瀾裡的眼睛裡風雲不動,他動了動嘴皮子,說道:“上官施主……”
無憂叫他們坐下,四人圓着四方桌子坐了下來,四個冷涼的石凳上坐了四個人,二個出家人兩個俗世之人……雨還在輕輕地下,旁邊的枯葉被雨吹得靡爛了從樹上掉了下來,落在淤泥裡,隨即被雨輕輕一打,半邊葉子就陷在了淤泥裡沒有蹤跡。
“上官施主此來所爲何事?”無憂慢慢地替他們斟茶。
滾熱的茶水在微寒的天氣裡顯得霧氣四起,荔枝看着如如蓮花般開放一樣在茶杯裡飄散的茶葉,微微一笑:“我是前來爲此前的無禮向無塵道長跟觀長您道歉的。”
說完,他對無憂道長又說道:“不知現在無塵道長可在道觀裡?”
“無量壽福……”無憂說道:“無塵剛好出門辦事了去了,要晚上纔回。”
荔枝一知,抿了口茶,說:“真遺憾。”
上官沂跟三允一直都在旁邊靜靜地聽他們說話,這時荔枝偏過頭,說:“上官,你來找道長所爲何事的?怎麼不說?”
上官沂看了他一眼,然後淡淡說道:“沒什麼。”
他隨即看向三允,說道:“三允道長什麼時候下山的?”
“今天早上。”無憂在旁邊說道:“施主要見他,我寫了封信去了龍王廟,沒想到,一天不到,他就下來了……”
他撫須看向上官沂,瞿爍的眼睛裡面有着精光,顯得整個人有些高深莫測了起來。
上官沂說道:“有勞道長了。”
無憂頷首,三允聞言拿過茶杯也喝了一口茶,也淡然說道:“施主找貧道所爲何事?”
上官沂說道:“不知道長可知我已經找到了您的弟子遺塵?”
“聽無憂道長說了。”三允道長眼都沒眨一下,面容平靜地說道。
“看道長的樣子,似乎不奇怪?”上官沂說道。
“施主能力超然,找個人並不是難事。”三允依舊平淡地說道。
“是嗎?”上官沂冷勾了下嘴,說道:“看起來道長倒是很看得起我……”轉而他說道:“施主要不要見見他?”
此話一出,三允閉了閉眼,捏着赤霞珠的手緊了緊,才說道:“他會來看貧道的……”
上官沂淡淡回道:“是嗎?”
無憂在旁邊默而不語,只是撫着白鬚,在旁慢慢地斟着茶。
“如果我想收了他,不知兩位道長有什麼看法?”一杯茶的沉默時間過去,上官沂開口,語氣淡然,像在討論着今天天氣如何一樣的口氣。
“無量壽福……”三允道長沒有說話,倒是無憂道長在旁長長的宣了句道號。
過後,他說道:“施主……”
上官沂看他,眼神微微一閃。
無憂頓了頓:“施主可知遺塵的來龍去脈了?”
上官沂微微點頭。
無憂看向荔枝,荔枝對着他坦然一笑,卻是笑而不語。
“既然已知,如果……”無憂閃爍着眼神……
“如果?”上官沂接口疑惑道。
“如果人不是他殺的,施主也要收了他嗎?”
上官沂聽言淡淡地說道:“他不是人……也不是妖,如果沒殺人,確實不關我的事。”他轉了轉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瓷器靠着石桌發出了一個輕微的輕脆的聲音,沒人有注意聽到,但那響聲沉到了人的心底。
荔枝忍不住,朝茶杯的位置看了看,兩位道長倒是不爲所動,只是兩人的眼睛齊齊看向了上官沂。
“他不是兇手,貧道敢以三清觀的名聲保證。”無憂說道,臉色凝重。
上官沂沒看他,倒是看向了三允道長。
沉默許久,三允終於開了口,定定在看着上官沂說道:“老道也保證,他不是兇手。”
他看向遠處煙霧四起的龍山,它藏着匿着在下雨的天空裡只是濛濛的黑色,看不到真正的面目,一陣風吹來,又是一陣冷風,吹入骨,冷得讓人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哆嗦的葉子也不堪寒意飄了下來,覆蓋了前面已經靡爛的葉子。
三允看着那堆滿了落葉充滿淤泥的大地,緩慢地說道:“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他把眼神擡起,看着那讓人看不清的大山,“我遇到他的那天,龍王廟裡的龍王滴下了一滴血,要出大事了,我看着底下的山,想着會是什麼事,連龍王都哭了……然後就見他渾身赤紅地躺在了廟前,我似乎看到了龍王笑了,所以,我知道,這是龍王送來的……收了他爲弟子,教了他道長心法,龍神說了,千年後他的傳人會來,我想,這就是他的傳人了……”
“他不是我的弟子,他是龍王的傳人……”三允說道,“他會殺人,我不奇怪,我親眼見他活剝了山中的老虎,他身體內藏着兇性,但能剋制,他不會去傷真正的人,也不會去傷沒有真正保護力的動物……”
“但是,如果你收了他……你只要收了他,龍王給他的兇性他是藏不住的……施主,你應該知道這是爲什麼。”三允用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說道:“龍王廟傳承了近千年,它是爲龍王而在的,我也是……我願意永遠守着廟,也不願意真正看到龍王的再度出世。”
“風雲變化,龍虎出世,那纔是人間真正的劫難……”看也不骨看上官沂一眼,三允看着地上從外面飄進來的落葉,撿到手中,輕輕地放到了桌子上。
又一陣冷風吹來,順着風,落葉又飄走了,“就像這片葉,你不給留住他的根,他會吹走不受人控制的……”三允說道:“施主,你知不知道,遺塵的根是誰?”
上官沂眼睛收斂成一條線,慢慢地點起了頭。
三允繼而說道:“施主,你收服不了遺塵的。”
他說:“你能收服得了劉小偉,但你收不了遺塵,那個是龍王的遺塵。”說完他猛地咳嗽,一口血噴了出來。
三憂在旁連忙撫住他,急道:“三允師叔……”
上官沂連忙拉過他的手,閉了眼,此時三允體內二股真氣亂流,像要衝破天台,直逼命門,他趕緊斂神,緩緩地舒了一股和平之氣進去中和……
良久,三允緩緩地睜開眼,上官沂放開了他的手,他朝上官沂點了下頭,“多謝。”
隨即站了起來,“我話盡如此,施主請便。”
看着他如行雲般走開,上官沂並沒有制止,倒是荔枝有點浮躁,站起來就要說話,被上官沂一個眼神制止了下來。
無憂站起來,又是一陣道號,撫着弄珠的手急緩了一些,好一陣子才平靜的下來,對上官沂說道:“三允道長的話所言不虛,還請施主細細定篤。”
上官沂沒有回答他的話,倒是問:“三允道長是觀主的師叔?”
“是。”無憂說道。
上官沂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來,三允道長已經年過百旬了?”
無憂愣了一愣,說道:“這麼說來……倒也是了……”他皺眉,垂首。
上官沂道:“敢問道長,您第一次見三允道長的時候是他已經是什麼歲數了?”
“……”無憂頓了頓:“我十歲出家,二十年後才見到師叔,那時他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
而粗粗一看,現在的無憂跟三允倒是相同年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