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王興國從沉思中被驚醒過來,擡起頭向前望去,空曠的街道中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正用手帶住馬的繮繩,王興國的心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高碧玉滿面淚痕,正用悲憤的目光瞪着王興國,僅着薄衫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珍珠般的貝齒緊緊的咬住下脣,一絲鮮血正順着下脣流淌下去。
王興國看着心中一痛,急忙跳下車來向高碧玉奔去,緊緊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拉上車去。
拿起車座上的毛毯裹住她瑟瑟發抖的嬌軀,從旁邊藥箱中翻出一瓶消毒藥面,輕輕地擦着她的下脣。
高碧玉靜靜的坐着一聲不吭,悲憤的眼神因王興國那心痛焦急的表情而漸漸的柔和了起來。
王興國匆匆忙忙處理完傷口,心疼的望着她蒼白的臉龐,說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多穿點衣服就出來了,你病剛好,再凍病了怎麼辦?”
高碧玉轉過頭去,忍住脫眶而出的眼淚,顫聲說道:“碧玉的身體怎樣與先生何干?先生如閒雲孤鶴,說來就來,要走便走,碧玉怎麼有資格讓先生牽掛?”眼淚終於忍不住涌了出來,轉身面向王興國,任那淚水順着臉龐靜靜流下,突然大聲喊道:“先生這麼忍心拋下碧玉走了嗎?難道碧玉就這麼粗鄙,在先生心中留不下半點眷戀嗎?”說完話,轉身就要跳下車。
王興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轉過身來,雙手扶住她削弱的雙肩,額角現出絲絲青筋,情不自禁的對着她叫道:“不是這樣的,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喜歡你,可是。”他的聲音突然弱了下去,放開雙手頹然說道:“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和你並不般配,你父親不會贊同我們的感情的,畢竟我只是一個遊方郎中,門不當戶不對,而且,你跟着我要風餐露宿,流離失所,我不忍心讓你吃苦的。”
高碧玉站起身來,在王興國面前輕輕蹲下,雙臂伏在王興國的膝上,擡起頭看着王興國。含着淚光的眼睛裡閃爍着驚喜的光芒,輕輕問道:“先生說的可都是心裡話?不要爲了可憐碧玉作出違心的事情,碧玉不希望先生爲難,碧玉今天來就是要先生一個答覆,如果先生心中還有碧玉的一點位置,就讓碧玉跟先生走吧。”
王興國遲疑道:“可是,你要吃苦的,而且,你父親……”
高碧玉插口道:“只要跟着先生,碧玉什麼苦也不怕,至於我爹爹那裡,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不過爹爹最疼我了,相信他會理解我的,我們過上兩三年再回來,等我們有了……那時爹爹就只好接受你了。”說完這話,臉上紅霞再現,用羞澀的目光瞟了王興國一眼,將頭伏到王興國的膝蓋上。
王興國突然感覺到狂風在爲他歡唱,雪花在爲他獻舞,陰暗的天空中好象也顯現出霞光萬道,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好象都在歡跳着。
小玉趕着馬車向城門走去,車內兩個人正緊緊依偎着,說着旁人永遠也不知道的悄悄話,這時風也輕了,雪也小了,彷彿都不願驚動這對濃情蜜意中的情侶。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突然打破了這寂靜的氣氛,一個軍官騎着一匹烈馬奔馳而來,後面緊緊跟着一隊狂奔的士兵,軍官騎着馬飛快的越過馬車,舉起手中的長刀向着馬車上的馬劈去,馬頭應聲而落,馬車猛然停了下來,軍官打馬迴轉,立在車前,後面的士兵飛奔過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小玉嬌嗤一聲,喝道:“李天龍,你好大膽,竟敢攔小姐的馬車!你不要命了!”
李天龍從馬上跳下來,拱手抱拳說道:“請小姐下車,元帥讓末將帶小姐回去。”
王興國跳下車,將高碧玉扶了出來。
高碧玉冷眼望着李天龍,說道:“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我如果不回去你能把我怎麼樣?”
李天龍又一抱拳,對高碧玉說道:“回小姐的話,元帥有令:如果小姐不肯回來,就讓末將當場將王興國的腦袋砍下覆命。”
衆人聽完臉色一變,高碧玉哧道:“大膽,從現在起先生就是我的夫君,我要跟我的夫君走誰敢攔阻,你不要命了!快快讓開,把你的馬留下讓我們走,你回去告訴父帥,碧玉不孝,這次不能聽從她的話了。”
李天龍擡起頭來直視高碧玉,說道:“既然小姐不聽從元帥的命令,末將只有不客氣了,來人!將王興國的腦袋砍下回去覆命!”周圍士兵轟然應聲,拔出佩刀向王興國逼了過來。
歷經生死考驗的王興國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慌,他輕輕地將高碧玉擋在身後,回手伸向車內握住了他的三尖兩刃刀。
忽聽身後的高碧玉嬌喝一聲,騰身而起,身姿快若閃電,越過王興國頭頂向李天龍撲去,瞬間左掌就印在李天龍胸前,李天龍被這一掌打得身形一晃,一股鮮血從口中涌出,單膝着地伏了下去,高碧玉落到李天龍面前,右手隨手抽出李天龍腰間寶劍殺向士兵。
高碧玉猶如風雪中的精靈,淡藍色的身影飄動在白雪皚皚的街道上,只見得寒光過處,周圍的士兵慘叫着紛紛倒了下去,眨眼間功夫,地面上能站立的人就只剩下王興國他們三個了。
高碧玉走到李天龍面前,手中劍尖托起李天龍的下顎,冷冷說道:“趕快回去叫人來救治士兵,請轉告我爹爹,碧玉不孝,不能聽從他的命令。”
看着李天龍蹣跚着走遠,高碧玉轉過身去,卻正好迎上了王興國目瞪口呆的表情,她不由的衝着王興國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