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那是一雙纖細的手,手指修長,這不會是錢胖子的糙手,對方應該是一個女人。我被撩撥的全身燥熱,心裡又瀰漫着恐怖,這種冰火兩重天體驗,還是二十年來的第一次……
屋子裡面怎麼會進來女人,她到底是誰,想幹什麼?我腦袋裡面胡亂想着,卻也毫無辦法,只能承受。
她的身體緩緩壓在我的身上,一對飽滿接觸到我的皮膚,連她的胸口都是涼的!
我意識到了危險,極力掙扎,身體動不了,可胸前的五毒粉荷包抖動了一下。
冰涼的觸感瞬間消失,我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屋子裡面一片黑暗,我氣喘吁吁,黑暗中只有我一個人,而我身體的反應還沒有完全退去,那剛纔的觸感又是怎麼回事?
房間的門竟然是開着的,難道真有人進來過?我越想越害怕,叫了一聲旁邊牀的錢胖子,他沒有迴應。
外面的夜風吹來,我打了一個冷顫,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尿意,不得不起身上茅房。
我下牀之後纔看清,錢胖子不見了。難道這小子也跑到茅房去了?我心裡這樣想着,原本的恐懼感倒是減輕了不少,房門想必是錢胖子走出去的時候忘了關。
農村的茅房都是在院子裡,和住的房間不挨着。本來老一輩子人的屋子裡都有夜壺,可我用不慣,弄得整個屋子都是尿騷味,哪裡受得了?
外面的月光很明亮,我走進茅房,沒看到錢胖子,也顧不得多想,先解決了尿急再說。
等我從茅房出來,卻聽到牆頭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偶爾有怪異的叫聲——這聲音正是我去錢胖子家的時候聽到的。
我以爲是黃鼠狼偷雞,又想着可能有小偷,便順手抄起一根木棍,輕輕打開後院大門,沿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透亮的月光下,我看到一個人正趴在地上,光着膀子,好像是在舔東西。
我緊張的握着手裡的木棍,大聲喝問道:“你是誰,趴在這裡做什麼?!”
他聽到我的聲音,也就停下了動作。他慢慢轉過頭來,在月光下,我看清了他的樣子。
“胖子?!”我下意識的喊了出來,這個滿嘴泥土的傢伙就是錢胖子!
我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再次上前一步。沒錯,就是錢胖子,這個傢伙趴在這裡在做什麼?我被他的舉動驚到了,一時間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這詭異的情景讓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手上的木棍也沒握住,掉在了地上。錢胖子呆呆的看着我,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沒有說話,轉而奔向了不遠處的樹林裡,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跑起來的時候,不僅是雙腿,而是四肢齊用。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擡起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以確定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真實的疼痛感傳來,讓我大失所望,我多想這只是一個夢境而已,醒來之後,錢胖子還是一個正常的人。
我知道出了大事,忙不迭的跑回屋,把爺爺叫醒:“爺,快起來,胖子他瘋了!”
爺爺披上衣服,和我一起來到剛纔錢胖子所在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周圍,手電筒照向地面,緩緩蹲了下去。
“這娃的病,比我想的要邪乎啊。”爺爺嘆了口氣,用腳搓了一下地上的土。
我湊過去看,只發現地上有一個小洞,洞口黑漆漆的一片。藉着手電筒的光亮,我認出那是一堆螞蟻。
錢胖子大晚上跑出來舔螞蟻?一想到這裡,我就渾身哆嗦。
到了天亮,錢胖子還是沒有回來。爺爺帶着我去找老孫頭,說只有老孫頭能找到錢胖子。
在去之前,爺爺還特地弄了兩隻燒雞,老孫頭就好這一口,吃上一口燒雞,他什麼事情都能幫你解決。
老孫頭有個孫女叫孫曉燕,比我小兩歲,她也是中途輟學在家,跟着老孫頭學算命,看風水。我和孫曉燕是青梅竹馬,據說還被指過娃娃親。
我和爺爺剛走進老孫頭的家,孫曉燕就笑嘻嘻的跑了過來。她扎着羊角辮,身上穿着一件米黃色襯衫,看上去有些老土。
“三爺,承祖哥,你們咋來了,快屋裡坐。”孫曉燕今年剛過十八歲,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含情脈脈。
“這兩隻燒雞是給你爺的。”爺爺把燒雞遞給孫曉燕,又問道:“你爺呢?”
老孫頭一身酒氣的出現在門口,招呼着我們:“三哥,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有貴客臨門,沒曾想是你啊。快進來坐,咱們老哥倆喝上兩杯。”
爺爺和老孫頭在屋裡喝酒,孫曉燕站在我旁邊,笑着問我:“承祖哥,你最近都忙啥呢?”
“跟着爺爺四處看病唄,還能幹啥。”我隨口應了一句。
“過兩天就是情人節,你有沒有禮物要送給我?”孫曉燕的臉頰有些緋紅,低着頭玩弄自己的衣角。
我被她問的一怔,不明所以的說:“情人節,送你禮物?咱倆,咱倆什麼時候……”
孫曉燕着急起來,皺眉解釋道:“你咋忘了,咱們倆小時候定過娃娃親,我早就成了你的人,難道你想反悔?”
“啊?”我當真嚇了一跳,她怎麼就成了我的人,我可什麼都沒做啊。我趕緊陪笑道:“曉燕,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對你沒別的念頭。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幹嘛非得……”
沒等我說完,孫曉燕就瞪了我一眼,氣呼呼的說:“癡情女子負心漢,我娘說的果然沒錯!”
她賭氣走到裡屋去了,我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老實說,我每次看到孫曉燕的時候,總是覺得她可愛,討人喜歡,卻絲毫沒有動男女之情。
倒是不如看到周月娥,我還會覺得心跳加速,全身每個毛孔都會緊張。嗨,周月娥都死了,我幹嘛總想着一個死人……
爺爺和老孫頭是拜把兄弟,兩個人也是無話不談。當初也是在酒桌上,就把我和孫曉燕的娃娃親定了。
幾杯酒喝完,爺爺說起了錢胖子的事,一邊抽菸,一邊說道:“你得想辦法找到錢大海,一個大活人不能就這麼沒了。”
老孫頭一口酒下肚,撕下一個雞腿,咬了一大口:“這事好辦,把他生辰八字給我。”
我記得錢胖子的生日,便寫在紙上,遞給了老孫頭。老孫頭一隻手拿着雞腿,另一隻手拿過紙條,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事不能聲張,他得了病,整個人都變了,讓別人知道了,又會節外生枝。”爺爺考慮的周全,這樣的怪事絕不能外傳。
老孫頭吃完了雞腿,一抹嘴,擦了擦手,把孫曉燕叫了出來:“曉燕啊,把我的東西拿出來,這燒雞咱們不能白吃啊。”
孫曉燕拿出了羅盤和符紙,以及各種類似於做法事的東西,我也認不全,不知道祖孫二人要做什麼。
我想上前問孫曉燕,孫曉燕還在生我的氣,不理我。沒辦法,我只得站在旁邊,看着他們忙活。
各種東西都擺好,老孫頭把寫有錢胖子生辰八字的那張紙燒掉,口中還唸唸有詞,搖着銅鈴,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又拿起羅盤,在院子裡面走來走去,像是在確定方位,最後站在院中央,衝着西北方說道:“錢家有兒名大海,諸方妖神莫責怪;留他性命能悔改,冤魂厲鬼莫再來……”
老孫頭嘟囔完了之後,把羅盤遞給孫曉燕,長舒了一口氣。我迫不及待的上前問他:“孫爺爺, 錢胖子找到了嗎?”
“那小子跑到後山去了,吃了人家穿山甲母子,害死了周月娥,他造了孽,遭報應也是天譴。”老孫頭不大高興,對於錢胖子之前的種種做法,他也有些不滿。
“您得想辦法救他啊,這傢伙是有些混蛋,但是罪不至死。他要是知道後果那麼嚴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亂來啊。”我連忙幫着錢胖子說話。
老孫頭讓我不用着急,說出了一個救錢胖子的辦法:“周月娥的冤魂不散,要想讓她不去害錢大海,只能把她的病治好,消除她的怨氣,讓她轉世投胎。”
孫曉燕在旁邊也沒聽明白,忍不住問老孫頭:“爺,您是不是喝多了。周月娥不是都死了嘛,承祖哥怎麼能給鬼魂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