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才友的弟弟叫許才華,名字很有個性,連得的病都非同尋常。他不僅患有重症肌無力,而且還得了膿性指頭炎。
兄弟兩個人雖說長相差不多,但是體格卻很不一樣。許才友身形矮小,目光閃爍,很符合他作爲一個酒店老闆的形象。
許才華則剛好相反,他身形高大,五大三粗,看上去也很像一位廚師。
要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可這一奶同胞,也是差別很大。我詢問了許才華爲什麼會患上這兩種病,之前去了醫院,醫生都是怎麼說的。
許才華的體溫和血壓都正常,唯獨面色萎黃消瘦,身體疲弱乏力,連動一下都顯得很慵懶。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記得當時自己正切着一個兔子腿,手腳突然乏力,一下子倒在地上。醫生給我開的藥都吃了,還是不管用。”許才華搖頭嘆氣,精神很不好。
“膿性指頭炎是怎麼回事?”我看到他手指腫起來,上面還有膿點。
許才華苦笑一聲:“說出來都有些丟人。我前兩天去餐館後廚試了試,本想抓一隻兔子殺掉,誰想到那兔子直接咬了我一口。當時沒在意,這兩天發燒頭疼,很不舒服。”
以前我聽說過兔子急了會咬人,我還真沒見到過,如今我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你這膿性指頭炎倒不難治,畢竟是外傷,我給你開一副五味清毒飲,你喝上幾副,應該就能好起來。”我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心裡也沉重下來:“至於你的重症肌無力,那就不大好弄了。”
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面容也有些難看。許才友對我說:“葉醫生,不管您用什麼辦法,一定得治好他這個病啊,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弟弟癱瘓啊。”
重症肌無力往後確實能夠導致癱瘓,眼看着許才華年紀輕輕就有了癱瘓的危險,我也覺得很爲難。
根據《葉氏祖方譜》的記載,要是普通的肌無力,吃一些活血化瘀,搜風通絡的中藥就行了。可要是到了重症,就相當於癌症到了晚期,使用的藥材就有所不同了。
其中最爲關鍵的是丹蔘,重症肌無力需要天狗牙絲丹蔘。名字聽上去很奇怪,解釋的通俗一點,就是要用野狗啃過的丹蔘入藥,這樣的丹蔘治療重症肌無力才最爲有效。
我不知道爲什麼有這樣的要求,爺爺也沒跟我多做解釋,反正醫書裡面這樣寫,我就照方抓藥,肯定沒錯。
“天狗牙絲丹蔘?這種丹蔘哪裡去買啊。”許才友一頭霧水,神色不解的看向我。
“是啊,藥店也不會賣被野狗啃過的丹蔘吧?”許才華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覺得自己的病已經不指望能治得好了。
我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要想弄到這種藥也不難,你們只要買來丹蔘,把丹蔘扔到荒郊野地裡。等到野狗啃過之後,再把丹蔘撿回來,一樣可以達到這種效果。”
許才友一拍大腿,笑着說道:“是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呢。就按照葉醫生說的辦,我現在就去買丹蔘。”
我從許家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本來許才友想開車送我回去,被我謝絕了。我剛好可以趕上最後一趟公交車,沒有必要去麻煩別人。
當我坐上四十路公交車之後,車子緩緩發動,我便靠在窗邊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一覺醒來。外面已經是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了。
然而,公交車上情況和我剛上來的時候一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這讓我吃驚不小,心裡閃過一抹寒意。
我記得自己上車的時候,算上我總共有六個人。兩個坐着的乘客,一老一少。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似乎在打盹,還有一個看向窗外的小孩;兩個站着的情侶,他們站在車後面,肆無忌憚的親吻。加上司機,剛好是六個人。
可當我一覺醒來,老太太依然在打盹,小孩子還是轉臉看向窗外;後面的一對情侶還在接吻,我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起碼過了一個小時。我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上下車,也沒有注意到公交車有任何的停頓。
一個小時的路程,在這個小縣城裡,足以從起點開到終點。
公交車沒有停下的意思,司機繼續向前開。我本能的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外面一輛車都沒有,甚至沒有一盞路燈。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路上只有一輛公交車在行駛。前不見頭,後不見尾,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停下……
車上異常的安靜,似乎可以用死寂來形容。我清楚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其他人依舊保持着一個動作。
我覺得,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
一種求生的本能刺激到了我,我站起身,路過低着頭打盹的老太太,還有把臉轉向窗外的小孩,走到了司機身邊。
“請停一下,我要在這裡下車。”我鼓起勇氣說道。
“這裡不停車,先回到你的位置上坐下。”司機也不看我一眼,自顧自的繼續開着。
我受不了了,衝着他大聲吼道:“快停車,我要下去,快點放我走!”
雖然我的聲音足以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車上的四個人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保持着原有的動作,對於我的發火熟視無睹。
司機的聲音一下子陰沉下來:“你確定現在下車嗎?”
“沒錯,快讓我下去!”我真想破門而出,離開這個詭異的車廂。
此時,司機緩緩轉過頭來,他衝着我咧嘴一笑,兩個門牙露了出來,一字一頓的說:“那,你,下,去,吧。”
他打開了車門,而我雙腿發軟,一股涼氣從腳底竄上了頭頂:司機長着一張兔子的臉,兔脣和兔牙,唯獨少了一對兔耳朵!
我再去看車廂裡的四個人,他們齊刷刷的看着我,四個人和司機一樣,他們全都是兔子!
紅紅的眼睛盯着我,它們還異口同聲的問我:“今,天,的,兔,肉,好,吃,嗎?”
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衝出了車廂。公交車再次發動,我站在路邊大聲喘着粗氣,完全不敢相信剛纔所看到的一切。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許才友給我吃的兔肉有問題?他分明告訴我,那不是什麼野生動物,兔子應該不會沾染什麼髒東西,可公交車的那一幕又怎麼解釋,是不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我擡頭看了一眼周圍,一片漆黑。空中沒有月亮和星星,我想要拿出手機,手機也早就沒電了。下完雨的地面還有些積水,我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卻覺得被某個東西擋了一下。
一番摸索之後,我確定那是一扇門。我不知道門後面是什麼,說不定會有一羣兔子在等着我。
可我無路可去,只能試探性的敲敲門,然後趴在門上,聽聽裡面會有什麼反應。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了,我覺得對方就和我隔着一個門板。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但願打開門的傢伙不會是一隻兔子。
“喂,那麼晚了纔回來,自己沒拿鑰匙嗎?”
門打開了,吳二秀站在門口,有些睏意的問我。
我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情不自禁的抱住吳二秀,慶幸自己能活着回來。
“你們差一點就見不到我了。”
“別胡說了,快去睡吧。”吳二秀把門關上,我卻不肯鬆手。
我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上次在沙發上……二秀姐想不想再來一次,一定讓你比上次還舒服。”
恐懼過後,體內的另一種慾望又開始燃燒起來。吳二秀穿着薄薄的睡衣,幾乎能讓我毫無阻礙的感受到那一片溫熱。
吳二秀也在我耳邊說道:“別鬧了,你肚子還餓不餓,吃點宵夜吧。”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兩個碟子,我低頭去看,一個碟子裡面是白菜,另一個碟子裡面是胡蘿蔔……
耳邊突然響起了小時候聽過的兒歌:“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愛吃蘿蔔愛吃菜,蹦蹦跳跳真可愛。”
我不敢再去看吳二秀的樣子,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