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半天,纔看出開門的男人,跟監控錄像上的男人是同一個人,只是他們的差別太大了點兒。
監控上那個男人肥頭大耳。意氣風發,而眼前這個男人,則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頭巴腦。眼睛通紅,滿身菸酒臭味,一幅受了重大打擊的樣子。
老何先是一怔,隨即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將他拉至近前,怒目圓瞪道:“樑國棟,景博小區那個叫小婷的女孩,你殺的?”
老何話一出口,樑國棟猛然瞪大了眼睛,隨後他不敢相信般,低頭晃了晃腦袋,顫抖着重複道:“小婷死了?小婷也死了……”
“是不是你殺的?”我兩眼噴火的看着他,咬牙切齒的問道。
樑國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掙脫開老何的手,轉身往屋子裡走去,邊走口中邊喃喃自語:“都死了,都死了……”
都死了?什麼意思?還有誰死了?我跟老何對視了一眼,跟在樑國棟身後也進了門。
樑國棟家的房子很大,裡面卻亂的像個垃圾場,偌大個客廳裡基本沒有落腳點,地上全部都是菸蒂,空酒瓶,礦泉水,速食品包裝袋等等,空氣裡瀰漫着一股菸酒餿臭混雜的味道,薰得人幾欲作嘔。
我粗略估摸了一下,如果這屋子裡的垃圾,是樑國棟一人制造的,那麼起碼得積攢了月餘。
樑國棟進了屋,一屁股紮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仰脖子就喝了一大口。然後又點了一支菸,往沙發靠背上一倚,目光呆呆的望着屋頂,吞雲吐霧了起來。那副頹廢的模樣,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
老何皺着眉頭,踢着地上的垃圾走到他跟前,奪過他手中的煙,按死在茶几上,吼道:“抽你媽個x!這是咋回事?破產了?小婷的死到底是不是你乾的?回答我!”
樑國棟無力的搖了搖頭,隨即閉上了眼睛!
老何照着他的腿踢了一腳,然後徑直往樓上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後上樓,就見老何輕車熟路的推開了一間房門,走了進去。
這是個書房,裡面有滿書架的書,跟兩臺電腦。老何直奔某臺電腦而去,他晃動了一下鼠標,電腦畫面出來,我才知道這是一臺連接監控的電腦。
監控照到的區域是院子,不過透過玻璃門窗,還是可以看見客廳的大部分影像。老何直接把昨天晚上的監控畫面調了出來,快進……結果,從昨天傍晚到天亮,樑國棟根本就沒出門,他倚在沙發上抽菸喝酒,到後來直接在沙發上睡了過去,日上三竿了才醒來。
老何站起來,緊皺眉頭道:“真不是他乾的!看着來這事兒有點複雜。”
我們隨即出了書房,下樓。當我再次看見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的樑國棟時,我氣不打一處來。
小婷死了,他竟然無動於衷。就算是個情人,那也應該是有感情的吧!一想到情人這茬,我的火就壓制不住了。
我上前兩步,一把把他揪了起來,怒吼道:“就算小婷不是你殺的,她那身傷總是你打的吧?我讓你打她……”
說話間,我重重的一拳就擊在了樑國棟的鼻子上,當時就把他那鼻子砸的血流如注。
“打女人算什麼男人?有種你跟老子打,我打死你……”說話間,又是兩拳落在了他的臉上……
我沒想到,蔫了吧唧的樑國棟捱了打,還他孃的知道反擊,他愣怔了一下後,順手抄起一個酒瓶子,照着我的腦袋就砸了下來。
‘咣’的一聲,我的頭嗡嗡的響,鈍鈍的痛,碎玻璃碴子混雜着粘稠的液體一股腦的落了下來。
樑國棟紅着眼道:“我打她咋了?那個惡毒的女人,她殺了我的孩子……”
殺了孩子?
我一怔。隨即腿上一疼,樑國棟那個孫子,竟趁我愣神的空擋,一腳把我踹倒在了茶几上,差點沒把我的腰給折斷了!
“我x你媽……”我掙扎着爬起來,抓起菸灰缸就往他頭上砸……
“都他孃的給我住手……”老何一跺腳,大步上前擋在了我們二人中間。隨後一手一個,把我倆拉上車,往醫院趕去。
醫院裡,一系列的檢查後,我的頭上縫了六針。樑國棟的鼻樑軟骨錯位,還掉了一顆門牙。
如此看起來,這一架好像是我勝了。
我倚在病牀上掛着水,看着旁邊牀上,整個鼻子上貼着紗布,臉腫的像個包子的樑國棟,心中那口惡氣稍稍緩和了一點兒。
老何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搬了把椅子,坐在樑國棟牀前,道:“叫小婷的那個女孩墜樓死了,我們懷疑是他殺,你說說吧,把你所知道的,關於那個女孩的一切,都說出來!”
樑國棟沉默了片刻,甕聲甕氣開口道:“認識她要從去年夏天說起,那時候她在一家家政公司上班,每個禮拜的週五,她都會跟另一個女孩來我家打掃衛生。”
老何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小婷確實做過家政,不過前後好像只做了月餘,就辭職了。
樑國棟看了看老何,又道:“老何,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迷信,喜歡找大師卜卦,供佛,借物開運等。那段時間,我通過朋友介紹,找到一個據說算命奇準的瞎子,讓他幫我算一下近兩年的運勢。”
“那瞎子算過之後,別的沒多說,只送了我兩句話,雙雙燕子入池塘,又見美人樑下立。”
“當時我問他,這兩句話是啥意思啊?那瞎子搖頭說,天機不可泄露,他也只能點到爲止。”
“我這人也沒啥文化,自個琢磨了好幾天,也沒琢磨出啥名堂。直到那天,小婷跟另一個叫章章的女孩,又來我家打掃。看到她倆一對年輕漂亮的美女,我忽然頓悟,那瞎子的話意,一定是指我要交桃花運了啊?雙雙燕子入池塘,不就是指鶯鶯燕燕,成雙成對到我家來了嗎,美人樑下立更是簡單,就是美人在我屋裡了唄,看來,這都是天意啊!”
“這麼一想,我心下大喜,立刻就提出請她倆吃飯,當時小婷沒答應,章章卻欣然同意了,於是,幾杯紅酒過後,當晚章章就到我被窩裡來了。”
“都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珍惜太久,這女人也一樣,半拉月下來,我對章章就有些膩了。於是小婷再來,我~我就騷擾她,可她很提防我,再後來,來我家打掃的人也換成了中年婦女,我旁敲側擊的問道,才得知小婷已經自家政公司離職了。我心下不甘,給她打過電話,可她接起電話一聽是我,直接就掛斷了。”
“就在我對她失望,以爲算命瞎子的話不準時,某天下午,小婷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她張口就跟我要二十萬,說只要我答應了,她就跟我一年,她還跟我說,她還是個處~女!”
“二十萬對我來說不算啥,當時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之後我把錢給她送了過去,我倆在車裡就……那啥了!”
聽到樑國棟這話,我剛剛消下去的那點兒的火氣,‘蹭’又起來了!
不過,隨後我硬生生又把它壓來下去!誰讓我沒本事呢,如果我有二十萬,給小婷爺爺換腎,那小婷也不會委屈自個兒……
“就這樣,小婷坐了你的情人?那你之前說她殺了你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你的孩子不都由老婆帶着,在市裡上學嗎?”老何問道。
說起老婆孩子,樑國棟眼圈一紅,竟嗚嗚哭了起來,他邊哭邊道,“今年二月初的時候,河裡冰還沒化開,我那倆兒子趁他媽不注意,上去滑冰,最後~最後竟雙雙溺死在河中,我老婆不堪打擊,回家後遂吊死於門框上了,嗚嗚……雙雙燕子入池塘,又見美人樑下立……我這才知道,那兩句話,竟他孃的是這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