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和這個案子沒有關係。”招娣一邊吃飯一邊說道。
肖傑放下筷子擡眸看着招娣吃飯,哦了一聲說道:“下午我可能要回警署一趟,關於國家靈異組織專案人員申請調配的報告得寫出來,招娣,你下午去一趟趙學明家見見他父母吧,不是說有些東西是從古墓裡帶出來的嗎?說不準對案情有幫助我就不去了。“
招娣一愣,細細想來,鄙視的看了一眼肖傑,不是你願意去,是你去了,怕被二老舉着柺杖打一頓吧。
“這是醫院查到的地址,我們趕到醫院那會兒,二老也算是平安脫險,這個時辰我已經命人送回了她們家,應該不遠,這是些辦案所需的公費,你拿去用。”
肖傑掏出一個紙條,招娣看了也不用看,上頭寫的就是趙學明父母的住處,只是那地址一看招娣就知道是哪裡,其實與清水鄉只是隔了一個山頭罷了,只是肖傑放了一些百元票子在桌面上,招娣就有些尷尬了。
“看什麼?這些都是公費,警方辦公所需因爲工作而額外的開支,可以報銷的,拿着吧。”
他推了推那一小沓票子,招娣的在燈泡廠的工資也不過六百多塊,若是一個月都不曾有曠工請假的情況,還會獎勵五十塊錢的滿勤獎金,可肖傑退給他的這一小沓,至少有上千塊往上。
“我吃好了,先去會寫申請報告,對了,你有事的話可以隨時打給我,這個是我私人電話,電話薄裡那個名字叫自己的電話就是我的公用電話,先走了。”
一小沓錢,一部諾基亞直板手機,平板上頭的安健似乎都被磨花了,數字都有些透光。
招娣倒是擡眸看了一眼抹了抹嘴就離開的肖傑的背影,心裡有些暖意,要知道,自己父母尚在的時候,可從來沒有爲她想過,母親,恨不得她十三歲就去嫁人,還要找個有錢的婆家,可招娣從來都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讓人家喜歡。
招娣,刻意的按了按那些發光的按鈕,還真是一不小心就按到了裡面那個叫“自己”的電話號碼,電話筒裡傳來的通話的聲音,招娣一驚,趕緊瞎按了一把,終歸是把電話給掛掉了,這東西,讓招娣有些陌生。
許久以後,招娣才知道,其實外面的世界早已經將這樣普通的諾基亞淘汰了,也同時知道了肖傑家境並不錯,卻還用這種老式諾基亞的意思,因爲肖傑說,諾基亞的信號即便是在危險的地下辦案,也會有信號,所以,他一直用。
拿着手機,裝起來那一小沓錢,捏着紙條,就向着清水鄉方向走去,因爲哪兒叫清水鎮,屬於一個小鎮,而清水鄉只是清水鎮比較大,也是最窮苦的一個村莊,要去鎮上其實小時候跟着爹爹也只要翻過兩座山頭也就到了清水鎮的集市上,令郎滿目的東西,至今,招娣都不曾忘卻。
招娣一路向着“老家”的方向走着,直到下午三點多的時間,她才摸了摸額頭的汗水,遠遠地看到的清水鄉那早已經了無人煙的村子,牆倒屋塌,地縫碩大,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即便是看一眼,也覺得後背冰涼,哪怕是在這日頭高照的下午,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是一條進村的路,不知道被招娣每日上下班塌了多少次,此刻路過這裡,招娣竟然覺得心裡有愧疚,好像這死城的死氣都在繚繞着她,是她害死了整個村的人。
招娣低頭,默默地說了一句話:“對不起,我會等到查到兇手換你們一個交代。”
一語在心裡默默誠懇的唸叨,招娣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兇手,可是,在她說完這句法子肺腑之言的話語時,她竟然在日曬當空的此刻,覺得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好像有人嘴裡噙着冰塊向她的後脖頸吹氣一樣。
“方玲,你怎麼不上學了?”一個極爲熟悉的聲音傳來,招娣突然回眸,誰還記得她曾經的名字?這聲音讓招娣頭一個想到了小學的同桌,狗子。
此刻的狗子一邊奔跑,身後濺起鄉村小路的塵土飛揚,將他十歲左右的身子淹沒,他笑着,舉着剛剛從田裡逮住的螞蚱穿在狗尾巴草上,向着這邊奔來。
“狗子……”招娣一愣,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她也十歲的年紀,看着狗子一臉的污垢,穿着大褲衩,光着腳丫光着膀子,就捏着那麼一根穿着螞蚱的狗尾巴草向他奔來。
“我要賺錢去了,狗子,你捉了那麼多螞蚱呀。”招娣淺笑的看着狗子,狗子裂開大嘴笑的十分開朗,就連那笑聲都似乎一下子劃破長空,響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掉蝦米,走,我分給你一半螞蚱,看誰掉上來的蝦多。”狗子一把抓住招娣的手,就往清水鄉的村子裡拽。
那串螞蚱還在狗子手裡隨着他奔跑的步伐晃悠,招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個時辰,清水鄉的伯伯阿姨們,都扛着鋤頭在田地裡整理田埂,各家各戶熱鬧非凡,大樹地下,納涼的三兩婦女,還有老少爺們兒圍着一副棋盤下棋的。
那碩大的柳樹下,還有爹爹的身影,他此刻正和王村長用樹枝折斷,就地畫出一副五步棋盤的格子圖案在下棋,雖然那棋盤是手繪的,雖然那棋子,是樹枝掰斷的,可是,她分明的看到了父親和老村長都極爲認真的樣子,身邊,樹根上就靠着父親的煙槍,他時不時拿起來抽那麼一小口。
招娣看着這一幕,一把甩開狗子的手,狗子一臉無辜看着招娣。
“方玲,你怎麼了?我們不是要去吊蝦嗎?方玲……你看,這些螞蚱還都活着呢,蝦都喜歡吃活的,你要是等着螞蚱死了再去吊,肯定沒有螞蚱活着的時候更容易上鉤……”
招娣不知道爲什麼,她只不過是準備和狗子去吊蝦,看到父親與人下棋的樣子,竟然感覺是永別,眼淚竟不知不覺的順着鼻樑滑下,招娣的視覺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