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說這個的時候,眼睛裡帶着興奮,語氣裡卻帶着嘲諷,“二妞平時就穿的風騷,這次打架也沒想起來換一身衣服,被村裡多少男人看了一遍。她男人又抓到她偷漢子,想想都覺得沒臉活了!”
“抓到了?”
“大概抓到了,捉姦要捉雙,肯定是抓到了,二狗子才這麼急吼吼的打了自己的婆娘。”老太太咬牙切齒的說,“活該,二妞要是被打死都是活該!”
小章琦一直戰戰兢兢的躲在奶奶身後,也不知道把奶奶的話聽明白了沒有。
晚上我看到了章琦的父親和母親,她的父親身上依舊有着現在老闆的身影,而她的母親卻是我第一次見。
我看到年幼的章琦就跟看到救星一樣撲到她母親的懷裡,憋了一天終於在母親的懷裡哇哇的哭起來。不知道是因爲看到今天的事情嚇的,還是被奶奶的態度嚇的。
吃完晚飯,小章琦的爺爺把她的父親拉到一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說着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盯着在哄章琦的兒媳婦。章琦父親的臉慢慢的漲紅了,看着章琦母親的眼神也開始變得不對勁。
“小沫!顧小沫!”
有人在我耳邊叫着我的名字,身上也傳來疼痛感,眼前一黑,腦袋一暈。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了王新宇教授那一張笑眯眯的臉!
我嚇了一跳,立即坐了起來,惡狠狠的說,“教授你怎麼在這裡!”
“我若是不來,你可能就會被禁錮在生人的記憶裡,永遠出不來了!”王新宇教授笑着說,眼睛卻瞥向了一邊。
我立即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我還是在牀上,旁邊躺着的是睡着了的章琦。此時天已大亮,而章琦還在呼呼大睡。
“怎麼回事,教授爲什麼在我家?”
王新宇教授不慌不忙的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看着我說,“你已經能進入生人的記憶裡,而你自己並沒有意識,這樣下去很危險,你有可能會被困在別人的記憶裡再也出不來了。”
“什……什麼意思?”我被教授的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盯着他的表情打量,而他根本就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身上的封印在解除,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並不太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
王新宇教授嘆了一口氣說,“你姥姥去世的匆忙,大概也沒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你母親恨不能你一輩子都遠離這個鬼怪的世界,自然也不可能全盤向你托出。顧小沫,你姥姥在你小時候就將你身上妖怪的能力封印了,也就是能吞噬人類記憶的能力。”
我心裡一驚,從來就沒有想過我也能對人類造成傷害。
一直以爲能進入鬼怪的記憶裡,就是我全部的能力,萬萬沒有想到我身體裡的能力會被封印。
繼承人類的血統多於妖怪的血統,難道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對,原本你應該同我一樣,是半人半妖。只是你姥姥捨不得你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生,所以從你小的時候就將你能力封印,剝奪了你同我一樣壽命。當然,你們顧家爲此也是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而這代價已經在你姥姥身上體現了。”王新宇教授一副全然瞭解的樣子,讓我心生恐懼。
“我……那我現在是人還是妖?”
“封印逐漸解除,你的能力也在甦醒。到時候你可能是有着人類壽命,卻有着妖怪能力的人類。”
鼻尖一陣酸楚,愣了半晌才吶吶的問,“我以後也會吞噬別人的記憶?”
從來沒有忘記死亡列車上那個老奶奶說的關於我父親的事情,一旦人類的記憶被吞噬,那個人類就會變成傻子。我不想讓世界上因爲我的原因而有人變成傻子,更恐懼我會吞噬人類的記憶。
“你要感謝你姥姥,即便你的能力全部甦醒,你也不會成爲吞噬人類記憶的妖怪。”
“什……什麼意思?”
“你的能力或許可以成爲你的附身符,也或許會成爲你的催命符。”王新宇教授愣了一會兒,並沒有讓我問出其他的什麼問題,繼續說道,“一旦能力被喚醒,你能隨心所欲的進入任何你想進入的記憶裡,不論是人、鬼,還是妖。但是進好進,如果一旦你迷失在那些記憶裡,就會永遠出不來了。”
“那現實裡的我會怎樣?”
“自然會有別的想來人間的鬼怪佔據你的身體,代替你活在人間。”
我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章琦,低聲說,“我進入別人的記憶會給她們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嗎?”
“沒什麼後果,她們幾乎察覺不了。你進入的是他們深埋在心底,甚至不願意想起來的回憶,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有人說過,即便我的魂魄不在我的體內,身體也是有意識的抗拒任何東西進入。”
王新宇教授摸了摸下巴,眼睛眯了起來,嘴角露出謎一樣的微笑,“顧小沫,那個人沒有告訴你,一旦時日夠久,身體的意識也會慢慢的消失。到時候自然是什麼東西都能入住。”
最後一道防線崩塌,眼淚不住的往外流出來,就連不遠處的王新宇教授也看不清楚了。我想到了陸離,想到了瓔珞,想到了王奶奶的孫子……
想到他們都是爲了奪取我的身體,讓她們摯愛的人來到人世界,我就控制不住的恐懼、悲傷。我還這麼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在後面等着我,爲什麼我要遭遇這樣的事情?
“並不是每一個鬼怪都喜歡在家裡藏書,不喜歡追尋歷史的鬼怪,一般不會發現你的身體其實是有機可乘的。”王新宇教授似乎是在安慰我,“我也是尋找了很多年才找到關於半人半妖和陰陽師之間的隻言片語,我手上的是孤本,所以陸離並不知道。”
“教授告訴我這些,究竟有什麼目的?”我收拾了一下情緒,不能再王新宇教授這隻殭屍的跟前露出軟弱的模樣。
聽了我的話,王新宇教授朝着我湊了過來,臉也湊了上來。他離我很近,近的連他微弱的氣息都能噴在我臉上,“顧小沫,我說過,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朝着身後縮了縮,想要跟他拉開距離,可是他並沒有讓我如願。
他一手摟着我的腰,迫使我與他離的更近,“顧小沫,難道你沒有發現我的呼吸都開始變弱了嗎?再過不了多久,我連呼吸可能都沒有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甚至沒有了情慾。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我失去這些,我必須要做點什麼讓自己安心。”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朝着他大叫着,使勁的推着他。
“你能,愛我,讓我感覺到。即便有朝一日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覺,至少我能回想得起我們曾經有過的曾經。那份悸動,那份付出,即便想忘都忘不了!”
簡直就是神經病!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能配得上我。我能看得上你,你應該心存感激。”他帶着居高臨下的氣勢,說出了這段不要臉的話。
我一把推開他,冷冷的說,“教授,請你出去!”
我以爲他會惱羞成怒,誰知道他也只是輕輕笑了笑,隨即優雅的轉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真不知道作爲一隻半人半妖,現在還是一隻殭屍有什麼好優雅的!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遲到了,趕緊叫醒了章琦立即往公司衝。好在趕在上班鈴聲響起的前一秒打了卡,隨即就癱在門衛室了。
看戲的大爺笑呵呵的問,“小顧啊你跟章琦住在一起啊?”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想要回話也沒力氣,倒是章琦輕輕鬆鬆的說,“昨天我去小顧家玩了,太晚就住在那邊了。”
“那也不能這麼趕着啊,都快要遲到了。”
“早上鬧鐘壞了。”章琦把我從地上拖了起來,小聲說,“小顧,先回辦公室。”
被章琦連拖帶拽的弄到了辦公室,一開門,小吳就笑嘻嘻的說,“喲,今天早上兩個人都遲到了?”
“差一點,在上班鈴聲響起之前打了卡。”
我實在是不想說話,趕緊回座位找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口,這才稍微緩過勁來。
“章琦又去小顧家住了?”小吳一臉八卦的問,章琦點了點頭,一臉花癡的說:“去了,小顧做飯的手藝還不錯,她男朋友長得更帥,比明星還要帥!”
我覺着章琦的重點在後半句,我男朋友長得帥!
“真的嗎?小顧你都有男朋友了,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啊!哪天叫過來見見面,請我們吃頓飯,就當做認識一下!”小吳轉過頭來看着我說,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半天才說,“好的,我問問我未婚夫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聚一下。”
一答應下來,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爲啥我有男朋友就要請客吃飯啊?
“再把那個銷售部的邱澤給叫着,那小子挺有意思的。”小吳繼續說,我現在也只能呆呆的點了點頭。
上午的時候,跟着章琦的鬼才姍姍來遲,穿過門進來就瞧了我一眼,陰惻惻的一笑隨即趴在章琦的背上。
章琦坐在椅子上,那隻女鬼就緊緊的貼着章琦的背站着,雙手環在章琦的脖子上,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涎水依舊滴在章琦的頭頂上。
我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頗爲無奈。
對於這隻鬼,我是符籙也用了,法器也用了,絲毫都沒有給她造成傷害。除了每天早上和上午會消失一會兒,其他時間就趴在章琦的背上。
章琦依舊每天都要洗頭髮,只是昨天晚上我第一次進入到章琦幼年時候的記憶裡。
對於章琦背後的那隻女鬼我早就免疫了,畢竟有時候晚上她就睡在我和章琦中間。
中午吃飯的時候邱澤又出差回來了,非要湊過來一起坐着吃飯。
吃着飯,邱澤就擡眼看了一眼章琦,愣了半天才說,“章琦……”
章琦擡頭看着邱澤問,“怎麼了?”
邱澤扭扭捏捏大半天才紅着臉說,“你的頭髮得洗洗了。”
這下子輪到章琦臉紅了,不僅臉紅了,就連脖子和耳朵也跟着紅了起來,聲如蚊吶般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頭髮最近一直很容易油膩膩的。明明昨天晚上才洗的頭髮,現在又得洗了。”
“是不是你用的洗髮水不好啊,要不我下次給你找人從國外*吧。”
“那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