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不同於人界,此刻處處綠意盎然,繁花茂樹,長勢正好。
張爾獨自來到了塗磯山下,這裡還是像之前一樣,白色的芍藥開得很美,種花的人已經不在了。
“就是這裡了。”
張爾把包放到地上,來到了那塊刻着“塗磯山”三個大字的碑前。
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陸方弘仿造原來的塗磯山排布的,只有這塊碑,是他從原來的塗磯山上取回來的。
張爾皺緊了眉頭,蹲下身去,開始徒手挖碑。
堅硬的泥土被一點點搗碎,堆在石碑兩側,張爾挖土的速度奇快,這大概也是他作爲狡兔的天賦了。
不過一會兒,那巨大的石碑應聲倒地,好在張爾早就站在了另一邊,並沒有被石碑砸到。
他看着那塊在這裡矗立了幾千年的石碑,倒在地上,心跳慢慢加快。
“轟隆隆——”
這種聲音在山間迴盪着,好像在預示着,將會發生什麼大事。
然而張爾只是擡手輕輕在石碑的幾個地方叩了叩,那看起來十分堅固的石碑,竟然碎成幾塊,靈光閃過,半顆小小的黑色珠子落進了張爾手裡。
他毫不猶豫地吞下那珠子,然後迅速在自己周圍佈下結界。
這是張爾的半顆內丹。當年他爲了能把塗磯山護好,將自己的半顆內丹封印進了鎮山石碑裡。
陸方弘並不知道師父的半顆內丹一直在這石碑裡,他只是想帶些師父的遺物來,卻只找到這個石碑,便將它原原本本搬到了妖界的塗磯山來。
張爾化作原形,他這世的身體並不如前世的好,要把這內丹的力量化爲己用,着實困難得很。
小小的黑色毛團渾身發抖,雙目緊閉,卻咬牙切齒地忍受着。
在得知徒弟再也無法回來時,張爾放棄了最後一絲猶豫。
他要報仇。
無論如何,他都會讓重華血債血償。
張爾慢慢地爬到了一片白色芍藥下,這些花都是徒弟親手栽下的。自己不在他身邊的幾千年裡,他到底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情,熬過那些黑夜和白天。
白色的花瓣落在張爾的鼻尖尖上,他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沾溼了黑色的兔毛。
不知是執念,還是恨意,支撐着張爾活下去。
妖界的天黑了,又亮了。
不知過了幾天,張爾才悠悠轉醒。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瞳孔都變成了紅色,看着有些詭異。
“不能讓師姐看到,師姐肯定會擔心的。”張爾撓撓頭,握緊拳頭,又慢慢張開,感覺自己周身的靈力增長了不少,不過他還得勤加修煉,才能和重華決一死戰。
想到這裡,張爾的眼神變得黯淡下來,不過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揹着行囊上了塗磯山。
把陸方弘的遺物一件一件放到他的房間裡,放一件,張爾的心就抽痛一下。
要不是他自作聰明,徒弟怎麼會爲救他而死。
張爾沒有辦法去怪別人,除了重華,他只恨自己。
“徒弟,你還是喜歡這裡吧。”張爾伸手輕輕撫摸着那香爐,“等我回來,我們就永遠待在塗磯山,哪都不去了,好不好?”
張爾靜靜地坐在軟榻上,好像陸方弘還在那裡。
他嘆了一口氣,收拾好東西,起身走出房間,在門上布好結界。
一隻小豹子悄咪咪地跑了過來,好奇地看着張爾,兩隻眼睜得大大的。
張爾衝它笑了笑,伸手招呼這小傢伙過來,“這是誰家的小豹子,還沒有學會化形嗎?”
花踏月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向張爾行禮,“師祖,您回來了。”
張爾點了點頭,把小豹子抱起來,誰知這小傢伙竟然變成了個小男孩,尾巴和耳朵卻還是原來的樣子。
花踏月尷尬極了,在師祖面前,真是失禮,“這是我族內的叔叔,纔出生幾日,讓師祖見笑了。”
他把小豹子抱了回來,然後陪着張爾,一邊走,一邊閒聊,“師祖這次回妖界,可是要多住些日子?”
“這小傢伙,輩分還挺大。”張爾搖了搖頭,“我等會兒就要走了,你們好好看着塗磯山,若是有事,來人界找我也行。”
“爲何如此匆忙,師祖還有何急事?”花踏月有些傷心,陸方弘不在了,師祖也不在這裡,塗磯山上上下下都好像沒了主心骨。
張爾擡頭看了看他,溫和地說道,“我自有要事,你不必多問。以後這塗磯山的事務就交由你負責,你可要守好這裡。”
花踏月只能聽從師祖的吩咐,要把這塗磯山守好。
小豹子還不懂事,只是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這個被花踏月稱作師祖的傢伙,他好像很厲害啊。
“這小傢伙,有名字了嗎?”張爾臨走了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小豹子的頭,真小,纔出生的小生命,看起來很是柔弱。
小豹子一點都不怕師祖,朝師祖撲騰過去,張開了沒牙的小嘴,拿師祖的手指磨牙牀。
花踏月被嚇了一跳,趕緊把叔叔拉回來,“並未取名,因爲族叔的出生有些古怪,額......”
張爾卻也沒有心思挺這小豹子的來歷有何古怪,他只是低頭摸着小豹子的爪子,“那就叫......念卿。”
師祖賜名,花踏月自然感激得很,“好,念卿叔叔,還不謝過師祖?”
小念卿纔不理會這便宜侄子,它歪歪頭,戀戀不捨地看着遠去的張爾,那個厲害的人,笑起來真好看。
可是他怎麼都不多笑笑呢。
“念卿叔叔?”花踏月好奇地看着從自己懷裡跳下去,追着師祖跑得小豹子,“你不要跟着師祖,他要回人界的。”
然而就算花踏月不阻止他,他也追不上張爾的步子,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張爾並不知道自己身後有隻小豹子,他一路御風回到了人界,卻沒有急着回家。
他要先去一個地方,買些東西回來。
“大天點評網評分8的店,還不錯。”張爾把手機塞回包裡,然後走進了一家——眼鏡兒店。
沒錯,他需要買一副黑色的美瞳,來掩蓋他現在的紅色瞳孔。
“哥,你來幫我看看啊,我戴這幅好看嗎?”
慕星辰今天拉着她剛回國就死宅在家的哥哥陪自己逛街,“你點頭算什麼意思啊,就不能給我評價一下——”
“噓——”
慕山河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妹妹小聲些。
他透過玻璃鏡子看到了從店外走進來的張爾,心頭有種奇怪的感覺。
自己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