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視頻裡的那樣。”
聽見赫連明月的話,褚一刀的手一鬆,手上的菜刀‘噹啷’‘噹啷’的就落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個滾。
赫連明月被嚇得更用力的抱住了身邊的門框,等到褚一刀撿起了那把菜刀,她才顫巍巍的從門後把自己的身子讓了出來。
“刀刀,你沒事兒吧。”
褚一刀看了看手裡的菜刀,然後說道:“我沒事兒,恩,就是刀有一點事兒。”
還知道開玩笑,褚一刀心想,自己的心理素質真的是越來越強大了。
連蒙帶騙的可算是把赫連明月哄到了屋子裡面,褚一刀穩住了自己的心神然後做好了飯菜。
但是,直到他把飯菜都放到了餐桌以後,卻沒看見以往一聞見菜香就乖乖的坐在餐桌旁的赫連明月。
褚一刀放下手裡的東西,看見赫連明月正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個小烏龜的形狀--------腦袋露在外面,然後整個身子都被厚實的被子給包裹住,被子在身後鼓鼓的,就像是一個碩大的龜殼子。
褚一刀走上前去,赫連明月就跟沒感覺他的靠近一樣,然後依舊垂着頭,低頭擺弄這手裡的東西。
和褚一刀想的一樣,赫連明月正在擺弄着他的,的屏幕上正在無聲的放着共子珣傳輸過來的那端視頻。
有時候褚一刀也會覺得奇怪。
赫連明月忘記了很多東西,包括一些褚一刀覺得地球人都應該知道的常識和本能,但是有的時候,她又會破天荒的利用自己的潛意識找到一些超出她真實的年齡的同齡人階段的智商去解決一些東西。
其中就包括這一條視頻。
褚一刀昨晚上在看見那條視頻以後就利落的刪除了。
然而,赫連明月卻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把這條已經刪掉的視頻給重新復原了。
看着她無知又有些好奇的表情,褚一刀將就在嘴邊的嘆息默默的吞了回去。
他明白,共子珣如果不是真的爲難的話,根本不會聯繫他,但是,誰又不是在生活不斷拋出的難題裡面艱難的生活着呢?每個人都需要擺平自己的問題,當自己不能自救的時候,根本沒有精力去救別人。
之前的半年,他們保持着應有的默契,不約而同的消失在彼此的生活裡,對此,褚一刀表示感激。
他絲毫,完全不想和那些事情在有一點點的牽扯,褚一刀安於或者說沉溺於現在的生活。
他看着赫連明月像個小烏龜一樣的慢慢拱起來身子,不自覺的一笑。
斬斷過去,才能擁有自己以前都無法奢望的未來。
“吃飯了。”褚一刀拽了拽赫連明月身上的被子。
赫連明月重新拽了回來,也許是因爲被褚一刀打斷了她看東西的進度,赫連明月很壞脾氣的說了一句。
“刀刀,你不要打攪亂。”
褚一刀笑了出來,然後照例用美食誘惑到:“今天晚上有油燜大蝦,還有犛油生菜。”
這兩個菜都是赫連明月喜歡的,她仗着自己的底子好,吃什麼東西臉上也不起痘痘,是一個徹底的‘油炸星人’,甚至有點‘無油炸,不歡心’的感覺,平時褚一刀爲了營養均衡葷素搭配,也沒太顧及着她的口味,就是什麼營養吃什麼,但是今天那些大蝦不是‘咬’了赫連明月麼,不讓它們下油鍋,褚一刀覺得有點對不起赫連明月那通紅的小指頭肚兒。
“不吃不吃,再幫我放一遍。”赫連明月嘟囔着說。
褚一刀深深的看了赫連明月一眼,後者緊緊的拽着自己裹在胸前的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已經熄滅的屏幕。
褚一刀換了一副口吻,耐心的說:“先去吃飯,回來再看好麼?”
赫連明月把腦袋撥亂的像一個小撥浪鼓一樣,也許是聽出了褚一刀平靜語氣背後真實的拒絕的態度,赫連明月整個人都開始耍起了脾氣來,可能是她心裡清楚的明白,無論自己做什麼,身邊的這個人總是持着縱容和包容的態度的。
於是,當赫連明月用黑黑的屏幕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臉以後,再也不耐煩了,整個人像個小炸彈一樣在牀上跳來跳去。
牀的彈性相當的好,赫連明月在牀上一蹦一跳的跳的很是過癮,她完全忽略了褚一刀越來越黑的臉色。
牀單皺了,厚實的牀墊也有點移位了,周圍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赫連明月瘋過了以後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兒,慌里慌張的就要停下來,但是牀的彈性比較好,她意識還有點‘剎不住車’了,看着褚一刀轉身要走的樣子,赫連明月慌張的‘啊’了一聲以後便鬆開手裡的被子去抓褚一刀,就是這麼一抓,她的身子一栽。
褚一刀這時候再想抓赫連明月已經抓不住了,只見她噗通一聲的掉在了地上,然後就聽見‘嘩啦嘩啦’的一聲。
就擺放在牀頭的檯燈被驚慌失措的赫連明月當成了一個救命的稻草,她抓住了檯燈的電線。然而,除了把自己的境況弄得更糟糕,一根電線也沒有別的什麼用。
赫連明月仰躺在地板上,腦袋和地板發出了‘咚’的一聲,褚一刀的心也‘砰’的一下停擺了,然後隔了一下以後,又重新還是快節奏的‘砰砰砰’。有那麼一瞬間,褚一刀覺得自己要暈厥過去了。
在看地面上的赫連明月,因爲摔的疼了,她的右腿高高翹起,右腳上的大拇指因爲緊張糾結成一個比較難做到的姿勢。
被扯的掉在地上的檯燈已經碎了,因爲玻璃的材質問題,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比花生還要小的一個個不大的小顆粒,倒是不會劃傷她,就是腦袋後面……
“明月,你沒事兒吧!”褚一刀恢復了意識以後趕緊撲過去,只見赫連明月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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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輕一點,疼。”赫連明月用小拳頭抵着自己的額頭,表情上很是無奈,因爲心智只是六歲的孩子,她美豔的臉盤上更多的浮現了一種天真的懵懂,這樣的表情在有一點點的無奈,給人一種是小孩子在裝大人的感覺。
褚一刀不吭聲。
赫連明月已經忍受了他半個小時的不吭聲。
逼着她吃飯也都是動作上的命令,而不是平時的和風細雨,溫聲勸說。
給她揉已經磕腫了的後腦勺也是沉默的一聲不發,沒有好言的安慰,只不過在赫連明月說疼以後他慢慢的收了一點力道。
赫連明月嘟着嘴,眼睛裡面的霧氣慢慢的匯聚成了眼淚。
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砸在了新換好的牀單上,漿洗好還帶着清香的牀單被淚水給潤溼了。幾乎是赫連明月剛流淚,褚一刀就停下來手裡的動作,赫連明月有些疑惑的想要回頭看,她的臉上還掛着和孩童差不多的委屈表情,就像是孩子受到了家長的冷落以後喜歡用哭泣或者其他的小動作來吸引一下家長的注意力一樣。
褚一刀用手擋住了赫連明月往回看的臉,他本來坐在牀邊上,現在也跟着上了牀,掀開蓋在赫連明月身上的被子,然後自己也鑽進去,從後面牢牢的抱住赫連明月,在她適應了自己的擁抱以後慢慢的加大力道,赫連明月的後背緊緊的貼在褚一刀的胸膛上,倆人的身上隔着兩層睡衣,但是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赫連明月不知道是不是被褚一刀的力氣給勒疼了,她安靜了幾分鐘以後便開始不斷的進行着小掙扎。
褚一刀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安靜,但是赫連明月安靜了幾秒以後又開始掙扎,褚一刀覺得自己的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酸------自己還沒抱過癮呢!
誰讓你以前不好好享受自己該有的福利的!要是赫連明月現在是以前那個伶牙俐齒的赫連明月的話,她一定會這麼說。
褚一刀慢慢的鬆開了自己的手臂,赫連明月大蛇隨棍上,馬上就從褚一刀的懷抱裡掙脫出來。
褚一刀心情一般,肯定說不上好,鬆開赫連明月以後,他便平躺在牀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但是馬上,他就感覺自己的睫毛癢癢的,臉上也感覺有熱氣不是很均勻的一噴一噴的。
“你幹什麼呢?”褚一刀睜開眼睛看赫連明月,赫連明月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了他的身子上,因爲剛纔剛哭過,她的睫毛上還掛着點點的淚痕,鼻頭和臉蛋也是紅彤彤的。
被褚一刀猛地這麼一發問,赫連明月顯然表現的有點心慌,但是看見褚一刀那麼含笑着看着自己,她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我看,哭沒哭?”赫連明月說話的時候還抽了一下鼻子,這麼一抽,差點沒把鼻涕流在褚一刀的臉上。
外科醫生,大多有一點潔癖,這一點在褚一刀平時整理家務和他自己身上都可以看出來,這要在以前,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能這麼包容一個人,完全不嫌棄她吃飯的時候把米飯撥的滿桌子都是,咬饅頭還咬的饅頭上都是小牙印兒-------然後還沒吃完。
他心甘情願的給她收拾着殘局,哪怕是現在給赫連明月擦鼻涕。
“來,一二三,用力!”褚一刀說。
赫連明月的鼻子被紙給捂住了,眼睛眨啊眨,沒有反應。
褚一刀以爲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話,於是繼續道:“來,一二……”
“噗嗤”一聲,赫連明月一邊笑一邊用力……
褚一刀終於收拾好了髒娃娃赫連明月,洗了手重新躺在牀上,就看見赫連明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看我幹什麼?”褚一刀好奇的說,隨後又檢查了一下赫連明月的後腦勺。
因爲那次硫酸的腐蝕,赫連明月那一頭特別美的大波浪斷了一半,剩下的頭髮也不好打理,褚一刀乾脆帶她理了一個娃娃頭,現在時間長了,也長到齊肩那麼長了,也許是女人天性都對美有着難以割捨的追求,現在赫連明月對她的頭髮保護的很,別說褚一刀要帶她去理髮了,就是剪個劉海她都要仔細的看着。
“看你,哭沒哭。”赫連明月這次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完整。
褚一刀笑,“我不哭,男人都不哭。”
赫連明月坐了起來,有點着急的說:“哭!不高興就哭!”
孩子氣的理直氣壯。
不過這說的是她吧!心願一達不成就開始作妖,不過這都是和他,褚一刀心想,平時看見她在雙方的父母家裡都很乖,話也不多的樣子。她這一面只對着自己,褚一刀覺得自己真的是中了魔了,心甘情願的被她奴役。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褚一刀笑着說。
赫連明月很認真的搖了搖頭,“不高興就哭,男人不哭,就別當男人啦!”
褚一刀無語,要是性別還可以隨時選擇的話,那世界不是亂了套了麼。看樣子今天晚上還要給她做一下小科普,褚一刀心想,這就當時提前適應父親的角色了。
但是他的‘十萬個爲什麼’頻道還沒開始啓動,就感覺家裡的座機響了起來。
褚一刀覺得有輻射,而且怕明月玩玩上了癮比較毀眼睛,所以家裡安裝了一部電話,如果自己不在家,明月想要着急找他的時候就可以打電話,不過他一般情況下走到哪裡都會帶着赫連明月,所以這電話的利用率很小。
不過它此時瘋狂的響着,似乎如果不接起來就不會停止一樣。
剛纔的那些溫情的瞬間被這麼一個電話給打斷了,褚一刀的第一反應就是掛斷這個電話。
肯定沒有好事兒,之前的那些經歷讓褚一刀有了一個既粗糙又敏銳的內心,粗糙的是,他可以拋開過往的一切的黑暗,然後開始認真的對待生活,但是敏銳的是,每一次危機到來的時候,他總是能夠提前的發現。
面對,或者避免。
褚一刀心裡明白,有時候,自己是不能做選擇的。
毫無懸念,褚一刀拔掉了電話線,赫連明月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一臉嚴肅的褚一刀。褚一刀看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赫連明月,剛要說出兩句緩和氣氛的話,就聽見赫連明月有點迷茫的說:“是共子珣麼?”
褚一刀震驚!
赫連明月剛回來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內,她連自己的父母都會覺得害怕,也會避開褚一刀父親的問候。直到慢慢的相處以後,她才適應或者是遵從心裡的潛意識開始親近他們。
但是就是這樣的赫連明月,竟然會主動提起共子珣的名字,褚一刀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是震驚。
褚一刀維持着僵硬的姿勢看着赫連明月,與此同時,他們家的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