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凌晨四點二十五分。
放在牀頭櫃上的屏幕忽然亮了起來,幾乎就在亮起來的同時,褚一刀的手就覆蓋在了屏幕的上方。
冰涼的屏幕貼在溫熱的手心裡,說不出的清涼,唯有指縫間泄露出的一點點光線顯示了來電人的鍥而不捨。
褚一刀輕輕的將自己的胳膊從赫連明月的脖頸下抽出來,後者則不滿的‘哼哼’了兩聲,然後像一個小樹獺一樣腦袋抵在牀單上蹭了幾下,隨後胡亂的向身邊抓了一把。
褚一刀在黑暗中準確的看見了赫連明月無意識做出的一些小動作,心底泛起柔軟,脣邊也不自覺的露出了一個寵溺的笑容。
赫連明月沒有抓到溫暖源是不甘心,仍舊鍥而不捨的抓,褚一刀笑着,無奈的用自己的手指抖了抖赫連明月,後者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指,然後……擱在嘴邊使勁兒的咬了一口……
褚一刀的面色一僵,嘴角的笑意也變成了輕輕的抽搐。
她晚上不是吃了兩碗飯還配了一小塊兒蛋糕麼!怎麼還這麼餓,難不成是晚上沒給她吃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沙拉?要不然實在是沒有辦法解釋她爲什麼咬的這麼用力!
褚一刀很是無語,動彈了兩下手指,但是赫連明月就是不鬆口,厲害的小虎牙咬着他的手指肚,手指輕輕一動,就能碰見她柔軟的舌頭。
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啊!
褚一刀無奈的看了看她,隨後他瞥了一眼已經熄滅了光的屏幕。
接收的消息是一段視頻-----來源於共子珣。
距離上次和共子珣分別已經半年有餘了,褚一刀敏銳的感覺到這次共子珣找自己,肯定不是單純的敘舊。
“你幹什麼呢?”赫連明月迷濛着眼睛,含含糊糊的對褚一刀說。
褚一刀趕緊抽出自己的手指,然後捂住了赫連明月眼睛的同時打開了牀頭的檯燈,暖黃的光線傾瀉在屋子裡,說不出的暖意。
褚一刀這才明白赫連明月情形的原因,自己剛剛起牀,把被子掀開了好大一片,她是凍醒的。
“你睡吧,我去一下衛生間。”褚一刀將自己拿着的手隱藏在寬大的睡衣袖口裡,然後摸了摸赫連明月的頭髮,替她蓋好被子,然後熄滅了牀頭的檯燈,隨後他徑直向衛生間走去。
赫連明月在褚一刀熄滅燈的那一瞬間慢慢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他走出臥室以後,自己拽着牀單慢慢的坐了起來。
褚一刀靠着洗手檯站着,已經是靜音了,所以他很放心的打開共子珣傳輸過來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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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赫連明月還沒睡醒就被一雙柔軟但是又有力的手給拖拽着坐了起來,赫連明月軟的像一灘泥一樣,眼淚嘩嘩的溜,同時身子不自主的向下滑。
褚一刀就像以往的每天一樣,直接上手給她套衣服,就連襪子都是被暖氣烘了的,說不出的溫暖。
等衣服都穿好了以後,赫連明月又被推着向衛生間走過去,牙膏也是擠好了的。
赫連明月機械的刷着牙,然後忽然轉過頭來,對‘監工’的褚一刀說:“對了,昨天晚上……”
褚一刀環抱着的手在赫連明月看不見的地方攥成了一個拳頭,然後很平常的說:“昨天怎麼了?”
赫連明月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瞪了一下褚一刀,隨後自己去倒漱口水,“昨天你不是說帶我去超市麼,這麼快你就忘了。”
褚一刀一樂,“誰忘了,快點收拾,吃完了早餐咱們就去。”
赫連明月點了點頭,然後將嘴裡的牙刷擺動的更快了。
早上的超市人特別的多,褚一刀推着推車,在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掙扎着前行,赫連明月嘴裡叼着一個棒棒糖,兩隻手牢牢的抓着褚一刀的手臂,她的一雙大眼睛怯怯的望着周圍的人羣,偶爾在褚一刀不注意的時候拿一些他時不允許自己吃的垃圾食品。
“海蝦,要不要秤一點,特別的新鮮。”賣蝦的阿姨手裡拿着一個小網兜,熱情的對褚一刀說。
褚一刀扭過頭看了看赫連明月,後者看着那些活蹦亂跳的海蝦皺了皺眉頭,然後等着褚一刀替她抹掉因爲這些蝦跳起來而迸濺在她臉上的水珠。
“要來一點麼?可以做湯,也可以用鹽水煮一下。”褚一刀提議道。
赫連明月腦海裡浮現昨天、前天、以及大前天晚上都吃過的水煮白菜,清湯寡水的,沒有一點點的味道。
“不要!”赫連明月很乾脆的拒絕道。
阿姨看樣子是被褚一刀的長相給拉攏了,於是她超出工作範圍的熱情對赫連明月說:“哎呦!小姑娘,你這個時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咧!多吃點白肉的魚啊!蝦啊!個子還會繼續長高的嘛!我們家孩子青春期的時候這個東西都是少不了的,來吧,稱兩斤!”
阿姨說完了以後,當機立斷,撕扯下來一個一次性的袋子,然後看褚一刀沒有阻止,就很利落的挑最新鮮的蝦,然後往袋子裡面裝。
赫連明月的眉頭還是微微的皺着,褚一刀平和的用自己的手指將赫連明月微皺的眉間給抹平了,他沒說什麼,也盡力去排除他心裡現在揮之不去的疑問。
如果明月健康的話,一定會跳起來對着阿姨說,她可不是什麼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女,而且旁邊她挽着手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她的名正言順的丈夫。
是的,他們倆在回來不長時間以後就結婚了。
雖然兩家的家長都出席了他們很簡單的婚禮,但是能夠看的出來,這是一場沒有太多祝福的婚禮。
赫連明月的父母對褚一刀又恨又愛,自己家閨女這麼多年就和吃了秤砣一樣就看上了褚家的這個小子,他們作爲家長的,是不能多說什麼,但是誰能想到這一場鐵了心的戀愛竟然能毀了自家寶貝閨女的健康!如果是別人的話,早就把褚一刀的腿給打斷了,赫連明月的父母也是這樣,數次把褚一刀給趕走,但是赫連明月就跟着了魔一樣,明明都心智不全了,但是還記得要黏糊着褚一刀,一看不見他就哭,要不是褚一刀哄着看着,她就也不吃飯,不睡覺,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赫連明月的父母本來想繼續爲難褚一刀,畢竟自己家一個名校畢業、貌美如花的姑娘那麼的可愛,現在鬧成這種樣子,他們當家長的,每一次想起來都覺得特別的揪心。
赫連明月不知道被組織注射了什麼藥物,她的心智還維持在一個六七歲少女的階段,不過幸運的是,她的身體指標都是相當的正常和健康的。
雖然經過了很多嚴密的醫療檢驗,但是仍舊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平時看着以前行跡成迷的褚一刀現在化身成好好先生,每天伺候着自己閨女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那樣細心的樣子和親身的父母也沒有任何的差別了,而且赫連明月對他依賴的不行,最重要的是,褚一刀的父親親自來了好多次都是登門道歉,時間長了,赫連明月的父母的心也軟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那天,赫連明月窩在沙發裡看漫畫書,赫連明月的母親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劇。
那是一套家庭倫理劇,正好演到男主演向女主演求婚的情節,婚禮進行曲的聲音飄揚,赫連明月的媽媽正被電視劇裡的情節感動的時候,就看見赫連明月光着腳丫子,連喜歡的漫畫書也扔在了地上,一邊搖晃着媽媽的手臂,一隻手還指着電話。
過了好長時間,赫連明月的媽媽才弄明白,原來赫連明月是想叫褚一刀過來,平時褚一刀是每天都來報道,但是那天早上他打電話過來說自己感冒了,怕過來傳染赫連明月,所以拜託赫連明月的媽媽照顧她。
本來赫連明月她媽還是抱着嫌棄的態度,心想這是我的女人,還要你拜託嗎?但是看見和憐憫孤兒拽着自己的胳膊,赫連明月的媽媽不禁眼淚都在眼圈裡。
看着沙發上輕輕抱着的倆人,赫連明月的媽媽不禁擦去自己臉頰上的淚水,然後轉過身子對自己老公說:“就這樣吧!咱也別管了。”
於是赫連明月很快就成了領了小紅本本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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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它咬我。”赫連明月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然後把自己的手指遞給褚一刀看。
褚一刀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已經愣神兒了這麼久了,還好,這個時候的地下停車場人並不是很多。
最開始被她叫‘刀刀’,褚一刀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尷尬,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不過他現在能很自然的,每次聽見這倆字就趕緊到位。
“它怎麼咬你了?”褚一刀耐心的說,然後撈過赫連明月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眼下,仔細的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小口子,只是指腹的位置有些紅點點。
赫連明月嘟着嘴巴,一勁兒的嘟囔着:“它咬我了,它咬我了。”
褚一刀看見她有點委屈的樣子,心裡真的是軟的不行。
剛纔那阿姨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唄,在他看來,再不好聽的話都不如赫連明月和他撒撒嬌,一切煩惱都可以擺的平。
褚一刀擡起自己的手,按住了赫連明月的腦瓜頂,然後把她慢慢的拽過來,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然後說:“下次別用手指去戳蝦嘴。”
赫連明月頓時囧了,不太高興的掙脫自己的身子,然後貼在車門上,哼唧哼唧的說:“都不賴我,是它咬我的。”
褚一刀有些可憐那些無辜的蝦。
晚飯依舊是褚一刀掌勺,洗鍋,添油,爆炒,時間長了他也掌握了一些門道,做起來也變得得心應手了許多。
但是今天,褚一刀明確的感覺自己不是很在狀態。
“刀刀。”赫連明月扒着門囁喏着說。
褚一刀被赫連明月這麼一叫,激靈了一下,然後手一動就被切菜的到蹭破了一層皮,雖然收手的及時,但是還是流出了一點點的血來。
褚一刀勉強的衝着赫連明月笑了一下,然後將自己受傷的手背過身去。
“刀刀,你手指吐血了麼?”赫連明月仔細的看了看褚一刀的表情,她現在的心智還是個小孩子,有些事情不是特別的懂,但是也懂得從‘大人’的表情上觀察他們的心情和情緒變化,就像是小動物總是用觸碰的手段來和自己的同伴交流感情一樣。
不過,什麼叫‘手指吐血?’!
褚一刀覺得再憋一憋的話,他自己要忍笑忍的吐血了!
但是他嘴角的笑意還沒擴散到臉上,就聽見赫連明月又補上了一句。
“就像是視頻裡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