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疼得一直叫喊,阿婆罵了一句:“誰讓你沒事兒打蛇去了,這蛇躲了百年避過各種災劫就等着成仙,偏偏被你打了,它能不恨你麼?”
“嬸兒,你咋知道我打了蛇。”老張痛得直哼哼,但還能聽得清周圍人說了什麼,嘴裡也沒停,“我哪曉得哦,那大蛇忽然就出現在地裡,我剛好挖地,順手就打了它尾巴,誰能想到會這樣……”
“酒來了。”
圍着的人讓開一條路,阿婆端着酒碗直接含一大口在嘴裡,嘴巴動了幾下就朝着那條傷腿上噴,老張又大喊了幾聲,應該是痛的,看得我也倒抽一口涼氣,這該有多疼啊。
老張腿上的那些鱗片一樣的傷口就跟碰到雙氧水一樣起白泡泡,周圍看得都替他疼,七嘴八舌的,老張媳婦兒急得團團轉,“嬸兒,這樣就能行麼?”
“春燕,你也別太着急,相信陳婆,要是她不行了咱乾家村也就沒個能耐人了,小蛇仙兒不礙事,彆着急。”
“是啊,你趕緊回家燒熱水,等會兒拿柚子葉煮水讓老張泡一泡,去個晦氣,躺上幾天就沒事了。”
阿婆擦乾淨嘴邊酒漬,“就你們懂,春燕剛他們說的你照做就是了,等明兒一早我再去外面跟它解釋一下,先回了啊。”
老張媳婦兒連連感激,在大夥兒的幫忙下把老張給擡回家了,這會兒天也該黑了,阿婆把我們幾個叫回去,一路上給我們說了一些事兒,我是沒聽過的,覺得特別神奇,什麼黃大仙,貓臉老太太的,當真是又神秘又可怕。
這一夜,我們就暫住阿婆家中。夜裡,我好像聽到窗口有很重的聲音,像有人在外面敲,嚇得我一個機靈,直接醒了。
“誰?”我裹着被子問。
敲窗的聲音停了一下,我拽緊被口,鄉下夜裡溫差大,不該牀被子真要冷死,那聲音再沒起來,我剛躺下去,篤篤篤又響了,這次比之前急了不少,屋子裡黑漆漆的,這敲窗的聲音異常刺耳。
我又問了一聲,可是沒人答話,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聯想,摸到牀頭的手機翻開來看,才過一點,離天亮還早着呢,剛想撥通阿一的電話,轉念一想,這不是吵醒他了麼,我本來就挺軸的,麻煩人的事兒又不願意做,手機也就放下了。
篤篤篤——
這聲音一點不停,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被子一拉就當做聽不見了,阿婆那麼厲害一個人在家,再怎麼說也不能把我怎麼了。
果然,這聲音沒消停,外面倒是傳來一陣開門聲,窸窸窣窣能聽見鞋跟扣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接着又是說話聲,我仔細聽着,像是阿婆和阿旺的聲音,兩人聲音就在門外,壓得很低,怕吵醒我。
一陣檀香氣味從外面飄進來,我吸了一下鼻子,莫名覺得有些好聞,等了一會兒敲窗聲也沒有了,屋外也沒聲了,應該是睡去了。
早晨起來聽阿婆說昨夜大蛇化形過來想要討說法又被她給趕回去了,說着拿眼睛瞄了我幾下,看得我耳根子發熱,垂下眼去看鞋尖,也不知怎地,阿婆昨天露那一手我就知道她是個有本事的人,雖然上年紀了,但那一雙眼睛精亮精亮的,看得我起雞皮疙瘩。
阿婆昨天答應老張今天去跟大蛇仙兒說道說道,沒想到它半夜自己來了,一早吃完早餐就收拾一個布袋子出門了,臨行前也不知道阿一跟她說了些啥,也要我跟去了,在別人家我就只能照做了。
一行四個人往老張家的地頭走,阿一陪在我身邊,阿婆打頭,阿旺提着她的東西跟在她邊上,他有些時候會問阿婆一些出馬有關的事情,我雖然聽不懂具體,但也明白一二。
東北地方都管這一類看事問病的人叫出馬弟子,家裡設堂口,有福緣的弟子能請來仙家,所謂以人爲馬,這些弟子是要聽仙家的指令辦事的,積德行善廣續香火。
這次的蛇仙也就是俗稱的栁仙,五大仙家之一,蛇本來就是極有靈性動物,參照白娘子就知道了,出馬仙又不同於保家仙,阿婆家裡供的是什麼堂口,這我就不清楚了。
尋思間,也就來到了老張家的地頭,七分地平得整整齊齊,土翻過的痕跡都十分有序,另外一頭挨着山底,周圍草密,藏條大蛇還真不容易被發現。
阿婆指揮阿旺過去點香,三支爲一搓插在老張跌倒的地方,我和阿一就在邊上站着,看他圍出來一個大圓圈,阿婆就地打坐。
阿一認真的看着,而我則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四周香點上之後嫋嫋往上升起來,才一會兒阿婆周圍就有點菸霧繚繞的意思了。
“嗚麻密……”我壓根就聽不懂她說了什麼,應該是咒語之類的,阿婆忽然劇烈抖動起來,額頭冒出一層很細的汗,整個人抽搐一下,忽然低下頭,我嚇得也是一個哆嗦,可是阿旺和阿一司空見慣一樣。
“阿婆怎麼了?”我小聲的問阿一。
他回過神,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這是在和栁仙交流呢,剛纔就是仙家上身了。”
好厲害的樣子,我心中說了一聲,更加屏住呼吸,看她接下來怎麼做,只見阿婆抖了幾下,緩緩擡起頭來,我能感覺到此刻的阿婆不是原來的阿婆了。
只聽她一聲大喝,“大膽蛇妖,竟然敢在這個地方作亂,我胡婆婆還鎮得住你不。”接着,阿婆一抖擻身子,哆哆嗦嗦的說:“是小弟不知道這片乃是胡婆婆做主……我有眼不識泰山。”
看來這個蛇仙還挺害怕的,我捉摸着,眼前忽然慢慢變得清晰,就是能看見阿婆身上附有一隻人性大小的狐狸,睜着眼對着地上一條青蛇怒吼,而那條蛇正瑟瑟發抖。
“既然知道這片是我護着就別惹事,哪來的該哪兒去,莫要叫我再見着你,不能再做壞事,雖然老張前世打斷你蛇尾,但他原先就是被你咬死的,你再這樣尋仇,我非得讓你丟了一身道行。”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一陣青煙自我眼前消失,我也抖一下身子,依稀中能看見那隻黃毛狐狸對我笑一下。
回去之後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問了一下阿一,他表示什麼都沒看見,同時,阿婆對我的態度似乎和之前也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我已經在乾家村住了三天了,可照着阿婆之前的說法,她幫不了我,可現在好像事情有些轉機。
離開之前阿婆特地把我的護身符拿走了,又拿小刀在我手指上割一刀,取了些血,晚上吃完飯那枚護身符交給我的時候,我發現三角護身符用紅色的線包了邊,她把我們送到村口,自己纔回。
一直到車子開上國道,我還是有些懵,“阿一,阿婆這是什麼意思?”
阿一看我一眼,明顯很開心,“阿幀,阿婆就是答應幫你的意思,你不是說你看到一條狐狸和蛇麼,你都能看到大仙的真身了,阿婆自然是要幫你的,說明你是有緣人啊。”
什麼鬼有緣人,就算是,這個符還能幫我收鬼不成,見我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阿一有些生氣,“秦幀,你別小看這東西,阿婆做過法,家裡的狐仙說不定會在危險的時候幫你一把。”
我正想反駁,轉念一想,仙人是神聖不可冒犯的,要是我悄咪咪的吐槽被聽見了,指不定怎麼整我呢,也就打落牙齒和血吞了,悶悶看向窗外。
車子又開了很長一段時間纔到學校,經過乾家村那些事情之後,感覺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莫名有些心安,阿婆的本事我是見識到了,好在她沒有像林阿姨一樣。
蘇楠在寢室,徐嬌也在,就是不見謝芳,蘇楠說她到圖書館複習去了,準備參加今年十二月份的國考,格外用功。
見我回來,兩個人跟蒼蠅一樣又圍過來,尤其是徐嬌,笑得一臉盪漾:“秦幀你說實話,你這幾天跟林醫生去哪裡了,四天未歸啊,你這種行爲在我們學校是違法亂紀的行爲。”
“你們知道我跟林一出去?”我立刻皺眉。
徐嬌聳肩:“秦幀你說實話,你到底和誰有仇啊,貼吧裡一直被直播行蹤,那人到底是對你感興趣還是對林一。”
果然,我的猜想沒錯,貼吧裡的人又更新了,這件事情我必須得告訴阿一了,總覺得有個人暗戳戳的在偷窺我的生活,像一個變態一樣,也就是說,有一個潛在的危險。
“我哪知道啊。”我翻了一個白眼,在凳子上坐好,倒是有幾分認真:“你看,那個人吧,也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
徐嬌把平板遞到我眼皮子底下,“這個ID是一串數字和字母,比較像剛申請的賬號而且沒改名兒的那種。”
她的意思是,有人特地申請了一個小號來寫這些東西,我思考着到底是誰那麼變態,又聽見徐嬌說:“我點進去看過這個賬號,幾個月的年齡,也就是說就是特意爲了拍這些照片來註冊的,沒有在其他帖子下面留過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