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接過來的時候視頻正在播放,我特意看了一下,是個兩分多鐘的視頻,畫面中一陣嘈雜,而周圍也圍了很多人,畫面有些晃,但是很清楚的能看到韓曉宇驚恐的對着天花板手舞足蹈,旁邊病牀上已經沒人了,醫生試圖上去阻止她,但都被她給打開了,接着她開始掐自己的脖子,奮力向外拉扯,好像在解開什麼東西……
韓曉宇的瘋狂一直持續了視頻中的兩分多鐘之久,畫面晃了晃,只聽一聲慘烈的尖叫,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醫生趕緊衝上去開始搶救,畫面到這裡就停了,我把手機還給她。
“最後醫院讓我們不要聲張,給外面說的也是這小姑娘突發癲癇,但是我們知道,肯定是中了邪了,醫院陰氣重,招惹這些東西很容易的。”
她收拾完東西就走了,一走屋子裡頓時就空了,靜悄悄的,雖然是白天,但也瘮得人心裡發慌,醫院本來就是這種氛圍,我往門上的玻璃看了一眼,總擔心那裡忽然出現一雙眼睛盯着我看。
經歷了這麼些事情,覺得自己膽子大了很多。
阿一總歸是比較擔心我,沒下去多久就回來了,帶着醫生過來給我檢查一遍後確認沒什麼問題了就辦了出院手續,其實我原本就沒什麼問題的。
路上,雖然沒碰到下班時間,但附近修路,攔出來的路面比較窄,只能通過一個車子,逆向而行的車子會堵,所以一下就堵了好些車。
下午車裡尤其悶熱,考慮到我最近生病不斷阿一也沒打開空調,車窗降到最低,外面一股一股的熱浪,我們就這樣被堵在路口,而且後面的車有越來越的趨勢,窗外高樓林立,我們成了這個城市最小的螻蟻。
一直堵了四十多分鐘才疏通,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陌生,我才意識到,阿一併沒有帶我回學校,見我頻頻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阿一才主動說:“我前幾天找了一個朋友,找到以前一個親戚,想要帶你去看看,你的問題有沒有能解決的辦法。”
這次,他話裡半點都沒有提到林阿姨,想必是知道了些什麼,我也就沒說,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纔到,太陽也都落山了,一進去我就感覺這個村子不太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村口前等了一個人,阿一好像是認識的,探出頭和他說了幾句話,我沒注意聽,領着我們到家門口。
近看房子的時候我纔想起來哪裡不對勁,這個村子一眼看過去根本就沒有樓房,都是瓦房。
屋子裡有些暗,開關一拉燈就亮了,是那種燈泡,不是白熾燈,剛纔那個年輕人叫阿旺,這裡就是他家,阿一告訴我這個村子叫乾家村,乾坤八卦的乾坤,這個村子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八卦村。
阿旺帶我們到廚房,一個老太太在燒火,頭髮已經花白了,臉上有很深的皺紋,很瘦弱,身上穿着一件打補丁的藍布衣服。
“阿婆。”阿一喊了一聲,那個老太太轉過頭,一笑露出豁口的牙齒,“阿一來了啊,這個是你女朋友吧。”
“奶奶,這是阿一哥朋友。”阿旺說了句,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我一眼,只嗯了一聲,啥也沒說,往竈裡添柴,火苗一下子往上蹭了蹭,慢吞吞的說;“小姑娘身上不乾淨啊。”
她能一眼看穿,林阿姨也能,所以我大概心裡有數,阿一帶我來見哪些人,應該是有些通靈之術的。
“你們先去屋子外等着,飯好做好了,小姑娘……”老太太看看我,我趕緊說:“阿婆,叫我阿幀就行了。”
“阿旺,出門折一根柚子樹枝給她拿着。”老太太說完我們就出去了,雖然我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死馬當活馬醫也沒被沒得辦法好。
阿旺出門到後院折樹枝,我和阿一老老實實的等着,期間他給我說了這個村因爲早些年間捉鬼比較厲害,大師多名聲也就在外面,大家一提乾家村就知道了,可是近些年來年輕人開始不信這個了,也就沒落下去了,但總歸沒忘記了,老一輩裡還有記得的,裡面這個婆婆帶過阿一長大,也教過林阿姨一些相關的東西,所以這次阿一帶我來找她。
阿一告訴我,阿婆在乾家村很有威望,能稱得上一句半仙了,加之姓陳,大家平日都喊一句陳半仙。
我算是聽明白了,阿一話才落,阿旺也拿來了樹枝給我,我拿在手中跟他們進了正堂,這才發現堂裡供了一座神,我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但壇上香火不斷,看得出來陳阿婆很虔誠。
吃過飯,阿婆給我看了一下,我按照她說的伸出手,阿婆看了一會兒,眉間舒展不開,“嗯,命裡帶兇,年幼時家中遭逢鉅變,親人慘死,比較孤苦……”說着,擡了我一眼,繼續說:“但是,你還有親人在世。”
“嗯,應該是我媽。”至此,我對這個陳半仙是十分的佩服了。
阿婆的手很瘦弱,握着我的手顯得格外小,她說:“你這命數,很難說,有富貴之人相助,但是一生遭遇很大的變故,這些變故……嗯,沒有具體,你這命數和普通人不一樣,你看你手掌紋路比較複雜,橫七錯八的,沒個連貫,說你命苦是很苦的命了,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一點都沒有隱瞞,這次卻是看着阿一,“孩子,你的命數和她恰好相反,極富貴的命,從小我就知道了,吃父母的份,這個孩子她在三十歲之前肯定有一場很大的災難,危及性命,若能化解,之後也是福源不斷,也是說這個災難是所有坎坷的禍根。”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些慌。
阿婆的話再清楚不過了,我多災多難,若能安全躲過那次打劫也就過了一大坎,之後就會一帆風順。
阿一點點頭,對阿婆的話深信不疑,“阿婆,我想知道,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她,她現在很辛苦。”
阿婆順手在桌子上取一把香點了,檀香味十分濃郁,“想幫忙也不難,阿一,你媽是個走陰的。生下來你自然也帶了一些血統在裡面,我們說命數,但偏偏你是個男孩子,身上陽氣太重,執意要學,恐怕會傷你元氣。”
阿一看我一眼,笑了笑,“沒事,我不怕。”
“不行!”我立刻出聲,我已經欠他太多,怎麼能讓他這樣做,“阿一,阿婆的話裡很清楚,走陰一般是女子,你沒必要爲我犯險。”
我不能把話說得太絕,尤其在老人家面前,說了話之後就神色淡淡看他,阿一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肯定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果然,阿一勾了勾脣,沒再說話。
我問,“阿婆,既然這樣說,那我能不能跟您學些……”話都沒說完,直接被打斷,“不行,你沒有那個能力。”
這話真是太直白了,臉一下子紅到耳根,阿旺在一旁插嘴,“奶奶,慧文小姑不就是女人麼,她不也是學了,讓她幫一下阿一哥的朋友不就行了。”
“小孩子懂什麼。”阿婆白他一眼,語氣嚴厲,“這個事情不是平常的看病問事,這個小姑娘死裡逃生,被家裡人強烈的怨念纏身多年,無形之中對命數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命由天定,改不了也不能改。”
阿旺吐了吐舌頭,而我卻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心裡頭拔涼拔涼的。
“你只能面對。”阿婆說,末了有些惋惜,“這個事情我插不了手,孩子,你自己只能自求多福,小鳳給你的護身符也管用,遇到厲害的可能會吃虧,生一場大病,就是折磨人……”
如今,我似乎沒得選擇。
正說話,外頭匆匆忙忙來人說事兒,一見到我們都是愣一下,可能是事態緊急,也顧不得介意,說是村口老張給蛇精上身了,讓去看看,阿婆匆忙拿了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見我倆坐着不動,阿旺趕緊叫我們過去湊熱鬧,我沒見過這樣的難免有些東西,他一慫恿心裡就發癢,好在阿一也沒說什麼,跟着我出去了。
天已經黑了一些,好多家都亮燈了,一圈人給圍住了我看不清,等阿婆過去了她們才自動讓路,見我們是外鄉人也就讓着點,給我擠到裡圈去了。
不說還好,乍一看真是嚇一跳,老張抽搐着躺地上,整個人都縮成一圈,他媳婦兒在一旁哭的沒聲了,阿婆罵了一句,“哭啥哭,還沒死呢,起來一邊去,你們也是,吃飽飯沒事幹。”
老張媳婦兒趕緊起來,抽抽噎噎的喊了一聲:“阿婆。”又沒聲了,阿婆問,“怎麼回事,白天不是好好地。”
老張媳婦兒說:“是啊,吃飯那會兒還好好的,說是出門打個酒,在路上就倒了,還是人來喊我我才知道的,你看……”說着就去掀老張褲腿,“大娘,你看這……腿都爛了。”
可不是嘛,我愣是嚇一跳,胃裡一股酸水往上冒,趕緊給捂住嘴,那腿不知道什麼時候爛的,一片片的,像是魚鱗一樣,看得我頭皮發麻。
阿婆看了眼,沉吟片刻,說:“打碗黃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