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十年11

當天晚上,維斯克站在公寓樓下游樂場的滑梯上,擡頭凝視着那扇漆黑的窗戶,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清晨的太陽升起時,他已經整整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吃過太多東西了。

身體崩潰到讓他精神恍惚,但是他卻仍舊理智地安排秘書用天價買下了克多裡樓下的公寓,接着冷靜地找了個地方隨意地吃了點東西,稍微小憩了一會兒,恢復精神。

等到三天後,當克多裡打開門後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驚詫了好一會兒,才聽對方這樣說道:“今天我搬到了你家樓下,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克多裡,以後請多多關照。”

沉默了一瞬,接着克多裡微笑着說道:“好吧,那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埃爾德先生。”

到底什麼叫做關照?

維斯克·埃爾德將這個詞奉行了十二萬分的認真。

每天早晨打開大門,克多裡看到的便是一份用紙袋裝得滿滿的早餐,再加上一朵鮮嫩的玫瑰;每天晚上從樂團回來,看到的便是各種小點心,還有一朵玫瑰。週末還會有其他小禮物和貼心的紙條提醒,提醒他要注意最近降溫等等。

這種彷彿是來欺騙純真小女孩的手段,讓克多裡真是忍俊不禁。他從未動過這些東西,而這些東西的主人發現他沒動過後,也會毫不介意地全部收走,再換上新的一批。

直到克多裡忍無可忍地下樓敲響了維斯克的房門後,這件事才暫時告一段落。

不過關照,也不可能一直都進行下去。大概十幾天後,維斯克就因爲公司的事情必須回倫敦了。雖然有些事情可以通過網絡視頻解決,但是沒有維斯克·埃爾德坐鎮後方,始終還是會出一些亂子。

臨走前,維斯克敲響了克多裡家的房門,但是卻沒有人給他開門。

沉默地等了一個小時後,當發現屋子的主人仍舊沒有回來的跡象後,他才發送了一個短信,接着便拉着行李箱趕去了機場,飛往倫敦。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幾乎都是這樣的度過。

只要一有時間,維斯克都會來到柏林,做一個貼心的好鄰居。而比起他,克多裡則更像是一個正常的鄰居,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始終彬彬有禮、禮貌疏離。

凱倫自然也發現了維斯克的異常,畢竟每週到至少去柏林一次,這真是太不正常了!於是凱倫便偷偷來到柏林,打算查看一下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當她發現自家弟弟對那個男人的“冷待”時,她深感欣慰。

雖然無法當面對弟弟表示贊同,但是她卻也認爲,克多裡已經完全地從那段感情裡走出來了。

有的人雖然十分重感情、脾氣溫和,但是當他們真的決心放手的時候,卻也絕對不會拖泥帶水、藕斷絲連,是真正地斬斷一切,從頭開始。

從某種方面來說,凱倫甚至覺得如果自己真的喜歡上一個人,恐怕無法那麼冷靜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做到“說放手就放手”的。和她一樣,恐怕維斯克也做不到這一點。

然而,克多裡卻是真正地做到了。

這也在無聲地暗示着,那個男人到底對他的弟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纔會讓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拋棄一切,完完全全地心灰意冷、再不回頭。

在維斯克和凱倫訂婚的第八年,也是克多裡與維斯克斬斷關係的一年後,讓維斯克和凱倫都沒想到的是,他們當初一個僅僅是因爲“這個人很適合我”才決定開始的協議婚姻,竟然給他們帶來了不可估量的豐厚利潤。

在埃爾德集團裡,維斯克的身份地位一日日地鞏固穩定,就連在埃爾德家族裡,他也逐漸地將大權從父親和爺爺的手中爭過來,隱隱地成爲了暗地裡埃爾德家族的掌舵人。

而對於凱倫來說,這份婚約給她帶來的影響顯然更大一些。年僅32歲的金融天才,在華爾街地位斐然,並且聲望日漸提升,很多人已經對她的稱呼從“維斯克·埃爾德的未婚妻”變成了“凱倫·斯勞特”。

而這些,都與這份婚約脫不了關係。

一方面,這種強強聯姻的組合讓埃爾德家族裡的人都閉了嘴,沒辦法說出一個不字;另一個方面,這種金童玉女的搭配讓不少人都抱有期望,對他們的未來十分看好。

這就像是一艘行駛在冰川海洋之間的巨船,隨着這艘船越來越豪華富麗,他們收穫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可是這讓他們更加地小心翼翼,需要躲避那些無處不在的冰川。

最好的辦法就是結婚,一勞永逸,再也沒有任何翻船的風險,這也是當初剛認識一週的維斯克·埃爾德和凱倫·斯勞特的想法。甚至當時凱倫還想過,維斯克看上去似乎性無能的樣子,即使婚後沒有夫妻生活她也毫不在意,做試管嬰兒也可以。

然而到了現在,他們兩個人卻誰都沒有結婚的意思。

維斯克是沒想到自己會碰到這輩子最愛的人,他知道,如果真的結婚了,恐怕他與克多裡之間就再無可能了。而凱倫則是顧忌到了弟弟的心情,雖然這一年多內克多裡彷彿對維斯克都十分冷淡,但是……或許在他的心裡,還是愛着維斯克的。

這樣想着,凱倫某一天終於忍不住地在克多裡面前透露了口風。那是在克多裡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全家聚餐上,一家四口溫馨地吃着飯,凱倫裝作若不經意地問道:“對了爸媽,維斯克的家人都希望他快點結婚,我們這幾天也商量了這件事卻沒拿出什麼注意,你們覺得這件事怎麼樣?”

問的雖然是斯勞特夫婦,但是凱倫的目光卻偷偷地瞥向了一旁的克多裡。

等到斯勞特夫婦說完話後,凱倫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地問道:“克多裡,你覺得這件事怎麼樣?”

只見清俊秀雅的男人輕輕放下手中的勺子,笑道:“我覺得挺好的,凱倫。如果你真的想和埃爾德先生結婚,我一定會支持你的。不過這可是一輩子的選擇,你要好好考慮清楚,當然,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支持你。”

一段話下來,全然沒有提到維斯克一個字,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弟弟在真心地祝願姐姐幸福。

凱倫又悄悄地觀察了克多裡幾眼,在發現弟弟真的沒有任何異常後,第二天她轉身便告訴維斯克:“……所以說,我想,你已經可以完全放棄我的弟弟了。這幾年你做的事情沒有任何用,克多裡是真的對你死心了,他不再愛你了。”

『他不再愛你了。』

這句話讓正在低首批閱文件的維斯克身子一頓,手中的鋼筆也“啪嗒”一下嵌進了紙張裡。他冷着俊臉擡首看向眼前美麗的女士,冷聲道:“凱倫·斯勞特,請你出去。”

凱倫微微一怔:“什麼?!”

“你給我出去!!!”

見到這個一貫冷靜的男人突然發怒的樣子,凱倫先是怔了一瞬,接着才冷笑着轉身離開。而當她徹底地離開了辦公室後,卻見英俊的金髮男人“砰——”的一下,一拳砸上了厚實的紅木桌子。

“砰——”

“砰——”

“砰——”

直到手指撞擊到流血破皮,男人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他一下下地砸着那厚厚的桌板,直到“卡擦”一聲,結實的紅木都開裂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後,維斯克終於咬着牙收回了手。

此時此刻,他的手骨上已經鮮血淋漓、斑駁狼狽。

維斯克·埃爾德從小就學會了一個道理,不要在任何人面對錶露出你脆弱的一面。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相信,除了自己、除了掌握在手裡的權利,所以在這一年內,每次見到克多裡的時候,即使再心痛,他都仍舊保持着一副淡然冷靜的模樣。

不是不衝動悲痛,而是將這些全部都掩藏在冷靜的外表下。

自成年以後唯一一次的失控,好像就是被克多裡“拋棄”的那個晚上。他忍不住地詢問對方到底是不是要離開自己了,最終換來了他的愛人冷淡的迴應。

維斯克從來沒有怪過克多裡,因爲他也知道,即使是現在,他也沒有想好真的要解除婚約的話,之後該怎麼辦。

這個婚約一旦解除,必然要給埃爾德家族一個交代。想要繼承埃爾德家族,那至少得生出家族的繼承人來,埃爾德家族不會接受一個擁有同人的家主,這個家族在英國盤踞了上百年,還不是目前的維斯克可以動搖的。

假設與凱倫解除婚約,接下來再找一個新的未婚妻,那麼事情根本沒有任何改變。

一邊是想要將埃爾德家族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欲|望,另一邊是自己深愛數年、至今卻一刀兩斷的愛人。

血液順着手指向下流淌,咬牙思考了一會兒後,維斯克當機立斷,直接起身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找到了還在倫敦沒有回去的克多裡。

“我可以解除婚約。”維斯克開口便是這句話,但是接着他又繼續說道:“但是克多裡,埃爾德家族的家主必須得有一位妻子,一位能爲他生出繼承人的妻子。”

俊秀的男人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笑道:“埃爾德先生,這就是您今天特意找我出來,一定要親口告訴我的急事嗎?”

對方雲淡風輕的模樣讓維斯克身子一僵,半晌後,他才繼續說道:“是,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克多裡,我可以和凱倫解除婚約,但是……我也想要埃爾德家族。”

說到這,維斯克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克多裡卻嘆了聲氣,將手中的咖啡也放了下來。他用一種包容溫和的目光安靜地注視着眼前的男人,然後勾脣輕笑道:“維斯克,請你好好對待你的妻子,她嫁給了你,你就必須肩負起作爲一個丈夫的責任。無論你以後會不會是我的姐夫,但是……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對待你的妻子。”

維斯克微微怔住:“你不叫我埃爾德先生了?”

克多裡微笑着搖首:“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再刻意地稱呼你爲埃爾德先生真是太見外了。維斯克,我知道你想要埃爾德家族並不僅僅是因爲你的欲|望,這已經成爲了一種執念。”

維斯克眼底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但是表面上仍舊十分平靜。

只聽克多裡繼續說道:“你從小被家族忽視着長大,需要費盡心思地爭取利益。這種謀權追利的習慣已經成爲了你的本能,無法從骨子裡拋棄。你想要成爲埃爾德家族的家主,你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實力,你也想讓你的母親可以安眠。”

相愛的七年裡,他們兩人已經知道了太多關於對方的事情。越是明白這個男人生存得有多麼艱辛,克多裡就越是心疼愛惜。你完全無法想象一個六歲的孩子是如何在狠辣的生父與算計的繼母手中生存下來,並且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位置的。

這個男人太孤獨了,他孤單一人地走了二十多年,終於要攫取到最後的果實。

克多裡微笑着說道:“維斯克,我愛你,在過去的這一年多裡我也承認我愛你,但是我也明白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埃爾德家族的家主夫人,絕對不會是我,我也無法爲你生出一個繼承人。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做一個普通的朋友好不好?現在一切還來得及,我想……成爲朋友,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維斯克緊握着咖啡杯,沉默了片刻後,他擡起冰藍色的眸子,語氣平靜地問道:“我們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

克多裡笑着反問:“你會放棄埃爾德家族和你的事業嗎?”

回答克多裡的,是一如既往的死寂。

等到維斯克的助理來到咖啡廳的門口接他的時候,克多裡淡笑着表示自己還想坐一會兒,接着維斯克便點點頭,一臉平靜地走出了咖啡廳的大門。

當維斯克坐進車後座的時候,助理大衛一邊轉頭、一邊問着“先生,我們是要回公司嗎”,但是大衛的話還沒說完,卻在看見維斯克的表情時一下子停住。

維斯克·埃爾德正在無聲的哭泣,他的眼淚順着眼角不斷地向下流淌,那淚水根本止不住地向下流去,這個男人也慢慢地從一開始的平靜變成了瘋狂悲痛。

大衛驚嚇地轉過頭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他卻忍不住地透過後視鏡,悄悄地看着這位尊貴的先生悲痛到無法自拔的模樣。

維斯克·埃爾德躲在車內,再也沒有了在咖啡廳裡的鎮定自若,反正脆弱得好像碎玻璃,已經成爲碎渣,根本抑制不住因爲心臟被撕碎而自動流淌下來的眼淚。

而在咖啡廳內,在維斯克消失在大門後的一剎那,注視着他離去的克多裡也猛然僵住了笑容,臉色刷的煞白下去。

咖啡廳的包廂裡,這時只剩下了克多裡一個人。他將大門死死地關緊鎖住,接着便再也沒有辦法控制地哭出聲來。他的身子無力地向下癱去,最後直接就癱坐在了門旁,讓眼淚席捲了臉龐。

一個是在車中無聲地哭泣,一個是在包廂裡放肆地悲鳴。

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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