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幾本醫書,李月荷便判斷小榮佳膝蓋的疼痛不單單是吃了冰鎮的東西,還可能是書中所說的生長性疼痛。
小孩子生長性疼痛是生長髮育期間,骨骼迅速生長,而周圍的肌肉等卻不能以相應的速度共同增長,產生的拉扯性疼痛。此種疼痛多是短暫的、間隙性的、會自行緩解的關節性疼痛,吃了冰鎮的東西只是疼痛的其中一個引子,並不是關鍵。
這就好象有許多小孩子,明明長得並不胖,卻也頂着一個圓鼓鼓的小肚子一樣的道理。小孩子生長過快,四肢迅速發育,而肚子卻不能伴隨着四肢一起快速生長,因而很多小孩子四肢雖瘦小,卻也象胖孩子一樣擁有一個圓溜溜的肚子。
吃食既會引發生長性疼痛,那是不是說生長性疼痛可以通過吃食來治療呢?想到這裡,李月荷命廚子以後給小榮佳做的食物要偏向溫性的,少吃寒涼的食物。不知是不是此種食物的調整起了效果,小榮佳此回隔了好多天才嚷了一次膝蓋疼,同樣是用熱毛巾敷了敷就沒事了。
因李月荷這些天老是低着頭看書,覺得脖子和肩膀有點痠痛,叫過宮女幫自己捶了捶,忽想起前世的那個不求人小捶子,便宣了匠人來,因這個很簡單,只略說了說,匠人馬上就明白了,下午就送了一個小捶子來。李月荷先自己試着捶了捶,力度節得剛剛好,倒比宮女捶的還爽快些。
小榮佳見這個小捶子好玩,便接過手走到李月荷背後幫她捶起來。李月荷一邊指揮小榮佳說:“左邊一點,右邊一點,大力一點,小力一點。”把小榮佳指揮的團團轉,小榮佳卻自覺好玩,一邊幫李月荷捶還一邊問:“娘。這樣捶舒不舒服?”李月荷笑着說:“很舒服!”正捶着,宮女報太后來了,李月荷慌忙迎出去。
太后沉着臉坐下。揮退了衆宮女和內侍,開門見山說:“你氣走皇兒,所爲何事?莫說你只是一個貴妃,就算是皇后。他要治你的罪也是在一念之間而已!”
李月荷低着頭不答,實在也是無從答起。太后雖說是自己的姑母,可關鍵時刻還是偏幫自己的兒子的,這點不用置疑。正尷尬,小榮佳卻拿了小捶子上來對太后說:“皇奶奶,我來幫你捶捶背吧!”說完繞到太后椅背後,舉起小捶子輕輕敲起太后的背。太后轉過身,抱起小榮佳笑道:“我的小心肝,倒是你會疼人。不叫人憂心!”
李月荷見太后地注意力轉移到小榮佳那裡去了,忙招手叫碧玉走近來,吩咐了幾句,碧玉自去了。
隔了一會,廚子進獻了兩小碗放了小丸子的清粥,太后一嘗,鮮甜無比。滿口餘香,似乎帶着蟹味。但又比慣常吃的蟹還要清鮮。便問是如何煮出來地,怎麼以前不見進獻?
碧玉笑着回道:“這碗粥裡放的小丸子做法有點殘忍,娘娘不大忍心做這道菜式,所以今兒早上第一次叫廚子做了出來的,不想果真合太后娘娘的口味。”太后點點頭道:“清淡、清香、清甜、清鮮。這碗粥靠着這小丸子倒全出了味。你家娘娘在這上頭倒肯用心。怎麼做地倒是說說!”
碧玉慌忙答:“這個小丸子。是挾了活的小螃蟹,灑點鹽上它的身。拿刷子刷淨了。然後用木杵把小螃蟹連殼活活搗死搗碎搗成粉未狀,跟着再用密密的篩子細細濾了一遍,濾去一些殼碎,這才拌上豆腐,攪均了,凝成丸子煮成湯,最後才連湯帶丸子倒入煲了一半的粥裡一起再煲熟,這才上桌。”
李月荷也笑道:“這個小螃蟹被活活搗死做了丸子,雖是清鮮無比,味道一流,吃起來卻是委實不忍的,所以知道這個做法,卻也是第一次做,只孝敬了母后,其他人還未吃過的。”
是啊,一隻螃蟹被活活搗死做成丸子,當然是最生猛、最新鮮的食物了。連殼帶蟹黃被一下一下的搗碎,感覺中那個蟹並沒有馬上死去,而是一下下受着重擊,直到碎了才最終沒了氣息。好殘忍地做法!
但是人何止對可以做成食物的生物殘忍,對其同類也不呈多讓,且看《三國演義》中的劉安,只因危難時刻棄了家小而逃的“大英雄”劉備思嚐個野味,就把自家老婆的臂上肉割了來進獻給劉備,活活的人肉,更新鮮,不知劉備吃出什麼味了?更不說那個人所共知的把自己兒子煮了獻給君子吃地御廚了,那是多麼殘忍多麼不人道多麼無人性的行爲!
太后聽了做法,倒不置可否,無論那種吃法,其結果都是煮熟了食物來吃,難道還要一邊吃一邊爲食物做禱告?一種食物在它新鮮可吃時被人吃掉,難道不比它死後吃不得而發臭強?一切視乎你從那個角度去看問題!
正象唐子儀和李月荷地處境一樣,雙方都認爲自己纔是對的,對方是錯的,殊不知事物從來有兩面性或者三面性四面性,不能光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如今且說小榮佳見那個粥好吃,便多吃了幾口,一下子見到碗底,正要把最後一口舀進嘴裡,想了想,卻舀給李月荷說:“娘,給你吃!”李月荷見小榮佳懂得和別人分享,心裡高興,忙張開嘴巴吃了。小榮佳仰起天真的小臉笑眯眯說:“好吃嗎?甜不甜?”李月荷笑道:“好吃,好甜!”一邊答一邊卻真地覺得甜到心底去了。
太后見小榮佳孝敬李月荷,便笑道:“千好萬好,還是自家地閨女好呀!只可憐我的敏兒,如今不知怎樣地境況呢?若也能在一處說說笑笑,我也老懷大慰了。”
宮女端上漱口茶來漱了口,又上了茶,太后一邊喝茶倒一邊出了神,李月荷知道太后是思念唐子敏了,忙勸了幾句。皇家的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要爲國爲家犧牲自己,只嘆自己也是掙扎不出那張織得緊緊的網啊!
無論是太后還是唐子敏還是自己,全是爲他人做嫁衣裳,爲的全是一幫子男人口中所說的大義,這個時代犧牲女人來成全男人的事舉不勝舉,李月荷暗暗發誓,絕不能再任人擺佈了,憑着自己的見識,總要找到掌握自己命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