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爸四媽張羅擺桌,炒菜做飯。
但是第一道湯,是李秀月做的,並由李秀月捧給爺爺奶奶二奶奶,公婆;捧給二、三、四爸,二媽、三媽、四媽。
長輩們品嚐後,都點頭說:“好!”
可幾個小弟小妹子們亂嚷——是有人教他們在故意要耍新媳媳呢。
“不好!…”
“……這湯裡沒有花!…”
“…這湯裡沒有雀雀!…”
“……你要頭花不?”
“……我給你賠一堆花花!”
說的通保李秀月臉騰地紅了。
衆長輩們笑了起來。
吃罷飯,一家人坐一起說話。
按風俗各位長輩要給新媳媳見面禮。
二奶奶給了李秀月一份重禮:是一副銀耳環。
其他父輩有的給幾塊銀元,有的給幾個銅元。
……
三天頭上,又是回門之日。
哥哥嫂子親自來接通保和李秀月回孃家來了。
路上碰見了龍泉有名的富戶王應善的女兒王金花和她女婿林春暉夫妻二人。因爲父母親和她自己都給王應善家裁過衣裳,做過針線活。而金花李秀月又都是女娃娃,所以一直來來往往關係不錯。今日碰巧遇見,李秀月便拉他夫妻二人到自己孃家來做客。
孃家又擺桌吃酒。
這時不僅有親戚,還有了李秀月的這位好朋友,爲孃家添了不少風光。
李秀月給通保笑說道:“金花姐姐手可巧了。剪窗花花,過年蒸花花,可俊來!”
王金花笑道:“李秀月手才巧哩,當初我的衣裳,好多都是她做的。誰見了不誇?”又誇通保:“李秀月女婿可真俊!是個好女婿!”
通保忙笑道:“我怎比得過林大哥哥!”
席間,王金花與李秀月在女眷這桌拉話,林春暉與通保在男賓桌上拉話。
衆人們作陪。
那林春暉在桌上吃酒之時,才知通保年仿十三歲,就笑了起來:“你也太小了!應該出去走走,上北京去上上學!你就知道了!”
樑通保嚮往地又羨慕地說:“我也好想去,……嗯,等春暖了,一定要出去看看!”
……
要說這位李秀月的好友王金花,也算得上龍泉有名的漂亮女子,今日已二十三歲了,出嫁已兩年多了,又生了一個女娃娃,可依舊漂亮如初。她女婿林春輝今年二十七了,也是龍泉城數的上的漂亮後生,還曾到北京上過幾年洋學堂,回來後扭不過父母,按早年訂婚之約,娶了王金花。婚後也還幸福美滿。……只是這位林春暉靠着家產萬貫,遊手好閒,空有一肚子才學,從不務一件正業——也就是什麼也不幹,只靠着吃着老祖宗的那點留下來的東西,過日子。而抽洋菸,賭博,喝酒,耍女人,也就是人常說的:吃喝嫖賭抽,樣樣都在行。
只是今日初識通保,就只想顯顯自己的能耐,就放開嗓子,那個吹啊——猛吹一頓北平的所見所聞:講袁大頭,講洋人洋學堂,連女子都有上學讀書的事情都講到了。聽的衆人目驚口呆。
周圍坐了一圈的男人們,都在聽。
就連李秀月等幾位女子們,也站在遠處聽得入迷了。
爲了多聽些,李秀月自己親手給自己的女友王金花的女婿,林春輝這位自己應該叫姐夫和其他的男人上茶——其實陝北這裡的人不大喝茶,但是今天是李秀月回門的日子,哥哥嫂子,專門準備了南路捎來的茶葉,招待客人。
不僅年少的通保嚮往,就是李秀月的哥哥也聽迷了,也向往了那個遙遙遠遠的,千里迢迢的老京城——現在叫北平的地方。
此後幾天,林春輝就要妻子打發人請樑通保吃飯,說是要酬謝他們前日的款待,也是爲了對樑通保夫妻的新婚祝賀。
席間,林春輝有給樑通保一通說教,要他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可大了,哎呀呀,北平的四合院
,還沒有我們的窯洞舒服呢,可是人家大啊,平平展展的!還有外國人,藍眼睛大鼻子黃頭髮,說話嗚啦哇啦的!和個鬼一樣的,聽不懂,可是人家住的吃的,又是跟咱們完全不一樣了!還有啊,咱們的宣統皇帝大婚了,人山人海的看熱鬧呢!您知道不啊?宣統皇帝也帶着金邊眼鏡呢!”
說着,林春輝扶扶自己的金邊眼鏡。
聽得樑通保又是一陣的心紅眼熱,看到林春輝的眼鏡,也羨慕起來了,又有了出去看看的衝動。以後多少年裡,通保總記着林春暉的這幾番話,時時想出去走走。他給自己的爺爺和父親說,想出去走走的話,但是因爲他只有十三歲,又是個獨子,樑潤昌怎麼也不敢打發他一個人出去。直到後來,北伐戰爭的時候,樑通保已經二十來歲了,樑潤昌纔打發他出去了。
……
不過那會兒剛結婚的樑通保跟林春輝來往密切起來。二人後來成了忘年朋友,常來常往,這也應了那句:“交友多重義”的話。
而最讓李秀月沒料到的是,也就是這次會面後,哥哥與林春暉來來往往成了賭友——哥哥的結局與自己的這位王金花女友的的夫君林春暉有着極大的干連。到後來多少年,李秀月都嫉恨着這位王金環的夫君,自己的這位姐夫!好後悔不應該給自己的家人介紹這位王金花的夫君!那就是一位花花公子!
……
李秀月過門正逢臘月,家家戶戶要蒸饃饃,蒸花花——尤其是竈王前的祭竈花一定是要有的。因見到王金花,提醒了李秀月,決心要顯示一下自己的手藝。所以蒸花花蒸了許多,什麼虎虎、兔兔、雞雞、雀雀、魚兒、蝴蝶、石榴花、荷花、蟠桃幾十種。
尤其是竈王前的那花花,方圓足有兩尺大,上面的松樹梅花喜鵲雲瓜(南瓜)連成一片。中間梅花鹿、夜蝙蝠、如意、壽桃,分佈有致。加上綠豆、剪成各形態的棗兒點綴,十分好看。當這些花花蒸好擺開時,樑家前後院男女老少都爭相來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