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飲酒無妨

短促的幾字剛落,顏墨白落在鳳瑤身上的目光越發而深,但手中動作卻已應聲而停。

此際,尉遲雪蠻與在場的幾名樓蘭暗衛皆舉劍圍攏而上,殺意磅礴。

鳳瑤瞳孔微縮,內力一涌,攬着顏墨白便驟然跳窗。

“追!殺了他們!給我殺了他們!”尉遲雪蠻滿眼怒紅,震怒而道,卻待與暗衛們剛奔至窗邊,下意識垂眸一望,竟見窗外那閣樓之下,竟是黑壓壓的立着一羣鎧甲精衛。

那些精衛,手指皆長劍而握,舉過頭頂,在半空中呈現出了一大片刀劍之陣,而那滿身素白的姑蘇鳳瑤與顏墨白,此際竟已立在了那街道下方河水之上的烏篷船船頭洽。

微風清淺浮蕩,肆意掀着他們素白的衣袍,兩人正並肩而立,黑髮飛揚,雙雙竟都透着幾分遺世獨立的仙逸之氣,只是那雙朝她落來的目光,卻是雙雙凌厲幽遠,透着幾分無情,似又決絕,更又像是不曾掩飾的譏誚,譏誚她的無用與愚蠢。

滿心的滔天之怒,終還是在此際噎在了喉嚨,宣泄不開鈐。

理智最終仍還是戰勝了心頭的震怒,她立在窗邊瑟瑟發抖,寬袖中的指尖差點要將匕首的刀柄捏斷,但整個人終是收勢在窗邊,不曾朝窗外躍出半許。

眼見她如此摸樣,暗衛們也面色微變,面面相覷,終是不知該如何反應。此番自家這主子立在窗邊,佔了大半雕窗的位置,是以,他們若要竄出窗去,自然得與其擦身而過,是以,此番這雕窗跳還是不跳,暗衛們也心有迷霧,不敢輕易動作。

則是片刻,沉寂陰沉的氣氛裡,其中一名暗衛才壯起膽子恭敬而問:“少主子,此際可要躍窗而追?”

尉遲雪蠻應聲回神,目光朝閣樓下方那些黑壓一片的精衛掃了掃,並未言話。

她臉色隱約的有些發白,眼睛睜得極大,似要將整個眼眶都全然撐裂一般。

樓下精衛成片,此際若擅自跳窗,無疑會陷入大周精衛之陣,圍剿而殺。是以,此番無論如何震怒,都不可拿性命來與姑蘇鳳瑤與顏墨白拼鬥。

她心底一派通明,只是怒意派遣不得,渾身上下也崩得越發而緊。

卻也正這時,那河面的烏篷船上,突然揚來一道平寂幽遠的嗓音,“兩日之後,依舊是這酒肆相見,到時候你想知曉的東西,本宮定告知於你。順便,好生善待花謹,那浪蕩子動情不易,且還可爲了你棄得家國,你若當真對花謹有半分好感,便好生與他相處,待得你安義侯府之人救出,你便好生與花謹去趟京都瑞侯府,好生拜會拜會老瑞侯。”

沉寂無波的一席話,隨風而來,清淺自若,然而這席話入得尉遲雪蠻耳裡,卻令她心口一顫,面色越發的起伏升騰。

花謹。是了,花謹。

她目光陡然一沉,轉頭便朝暗衛怒問:“你們隨我離開時,可將花謹那小子鎖好了?”

她心底頓時浮出了一種濃烈的揣度之意,只道是,這小鎮並非太小,若要尋人的話,自然也非容易,是以,那姑蘇鳳瑤又如何能這般快就尋到此處,且還無聲無息的遣了重兵而來?

難不成,這一切皆是花謹在暗中搗鬼與促成?

正待思量,暗衛們面色紛紛一緊,則是片刻,已有暗衛恭敬而道:“少主子,屬下們隨你離開客棧之際,花謹早已中藥昏睡,是以,屬下們見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便未鎖上客棧房門。”

尉遲雪蠻面色猛沉,心底的揣度越發濃烈開來,她惱得咬牙切齒,瞳孔之色也越發風雲密集,卻是半晌後,她終是強行按捺心神,大嘆了一口氣,“也罷,命運如此,掙脫不得。而今既是讓顏墨白與姑蘇鳳瑤逃了,便也僅能在這小鎮逗留等候……”

說着,轉身回得圓桌坐定,陰沉沉的道:“盯緊樓下的大周精衛,待得他們全數撤走,再知會我一聲。”

天色朗然,燦金的陽光四方而布,周遭迎面而來的風雖是涼爽,但卻並非凜冽刺骨。鳳瑤靜立在船頭,目光幽幽的朝前方水面掃望,兀自沉默。

待得船行而遠,小鎮四下的喧鬧聲也逐漸遠離消失,一道溫潤的嗓音才隨風而起,“鳳瑤如何知曉我在那酒肆裡的?”

他問得極爲隨意,語氣透着幾分悠然自若,似是前一刻那般緊張對峙早已被他全數斂下,情緒與話語之中也未再起半許波瀾。

鳳瑤下意識回神過來,稍稍轉眸,目光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掃望片刻,緩道:“花謹。”

顏墨白一怔。

鳳瑤繼續道:“我在那長街盡頭,遇見花謹了,是花謹告知我尉遲雪蠻正與那酒肆飲茶,且大有綁你的可能,是以,爲得萬無一失,我遣了你那精衛調動了所有鎮守在鎮子裡的精衛,全數聚在了閣樓之下。”

顏墨白神色微動,“花謹如何了?雪蠻此人,終是在馬背上長大,性子略微乖張粗然,如花謹那等性子,許會在她手裡吃盡苦頭。”

鳳瑤稍稍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視線再度望向了前方河面的遠處,緩道:“尉遲雪蠻雖看似乖張,但對花謹終是不薄。至少,花謹雖滿臉青紫,行走趔趄,但終歸還是有命在。”

這話無疑是反話,入得顏墨白耳裡,則莫名的增了幾許滑稽。

他面上的笑容稍稍深了半許,順着鳳瑤之話便調侃而道:“也是。如今雪蠻身懷花謹骨肉,且有對鳳瑤你恨之入骨,就論這兩點,她對花謹自然是有怒的,如今能對花謹刀下留人,也算是開恩。只不過,花謹既是見着你了,不打算跟你回營地?”

鳳瑤搖搖頭,“不到黃河,又何能死心,再加之尉遲雪蠻已懷他子嗣,想必花謹便是當真被尉遲雪蠻打死了,臨死之時許是還要擔憂尉遲雪蠻安危。”

說完,也無心再就此言道,她神色微變,再度轉頭朝顏墨白望來,心緒也跟隨而涌,本要出聲問話,奈何卻見他面上竟稍稍染了半許疲倦,瞬時,到嘴的話也驟然一變,僅道:“船頭風大,且回船篷再說。”

他會心一笑,儒雅點頭,反手扣緊鳳瑤指尖,牽着她入得船篷坐定。

“今日與既是被尉遲雪蠻挾住,爲何待我從那酒肆下路過,你也不曾喚我一聲?”待得周遭冷風終是被船篷稍稍擋住,鳳瑤神色微動,再度出聲。

遙想當時肆意在街上尋顏墨白而不得,那種心慌驚蹙之感,着實難以承受,似如心口都壓下了一方巨石,搬動不得。若非最終遇見花謹,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這麼快就尋到他。

“本想過要喚你,但卻仍覺不喚爲好。雪蠻如今終是走投無路之人,性情暴躁,她在我面前尚且可稍稍收斂,但在你面前,許是就收不住情緒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將你牽扯進來,待得我將諸事處理完畢,我自會前來與你匯合。”他並無半許隱瞞,脫口之言也坦然自若。

然而這話入耳,鳳瑤卻頓時皺了眉頭,連帶面色也抑制不住的沉了下來。

“顏墨白。”她沉默片刻,才低沉而喚。

“嗯。”他並無耽擱,答得平緩。

鳳瑤按捺心神一番,幽遠沉寂的道:“我知你有意爲我好,我也知你心有計量,行事自然是步步爲營,不會讓自己太過身陷險境,但即便如此,也望你體恤一番我的心意,我並非想如尋常嬌女那般生存在你的羽翼下,我姑蘇鳳瑤,是想與你並肩而戰,共歷風雨。你能承受之事,我自然也能承受,是以,日後行事,莫要再爲我決定什麼,更也無需瞞我護我,若你能讓我與你站立一道,將我當做你的左膀右臂,我自然也會欣慰。”

“你乃我心繫之人,在我的羽翼下安然生活有何不妥。我顏墨白的女人,本就不是嬌弱之人,又何必要去證明不怯弱,不嬌弱?我知你並非膽怯貪生,但我只是想讓你過得安然舒坦而已。那些風雨啊,我自行爲你拂去便成,只要你安然在我身邊,便是足矣。”

僅是片刻,他便溫潤平和的回了話。

這話一出,目光則在鳳瑤面上流轉,眼見鳳瑤眉頭越發而皺,脣瓣一啓,正要言話,他則勾脣一笑,溫雅的語氣也略微夾雜了幾許調侃,“鳳瑤無需想太多,你若安然在我身邊,便是最好,若不然,你若衝出來幫我,萬一你身陷於危,我還得分神來救你,如此一來,許是並非好事。”

鳳瑤瞳孔一縮,緩緩垂頭下來,並未言話。

他指尖微動,扣緊了他的手指,繼續道:“兩相而愛,同進共退雖好,但我更想你安然而守,我顏墨白此生不曾有在意之人,你乃唯一,是以,無論如何,你都該安好。”

鳳瑤面色越發而變,這些話層層而得耳裡,心底竟無半許欣悅,反倒是越發的沉重,甚至,酸澀。

誰道顏墨白冷血無情,待得撥開迷霧看清本來,才知,這廝竟是最爲癡情之人。

心底一股股不詳之感也在越發涌動,總覺依照顏墨白之性,有朝一日,總會再度揹着她行危險之事,就如今日一樣,無論她前幾日如何對他耳提面命,但一旦事態有異,這廝下意識便將她徹底排開與屏蔽。

這份維護與厚重,並非她所喜,而是,只能加重她心底的陡跳,擔憂,甚至害怕。

是的,害怕。

亦如今日在街上肆意尋找的害怕。那種心頭無底的空洞與焦灼感,彷彿要將所有的神智與淡定全數蠶食,一股股害怕驚顫之意,層層而起,洶涌的將她所有的心脈與腦海霸佔。

“你願我安好,我自然也願你安好。你若當真要爲我好,便莫要再瞞我什麼,而是,無論日後遇見何事,都切記莫要單獨承受,讓我一起爲你分擔。”待得沉默片刻,鳳瑤再度出聲,這話一落,眼見顏墨白又欲言話,不待他嗓音道出,鳳瑤便繼續道:“今日你再度將我排開在外,自行應對尉遲雪蠻,一旦尉遲雪蠻對你生了殺意,憑你如今的身子,即便能脫困,但自然也是費力傷身。是以,今日你便欺了我一次,讓我再度急了一回,而今我便再問你,日後,你可還會欺我瞞我?”

她嗓音極是直白,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發而沉。

顏墨白到嘴的話微微止住,眼角微挑,溫潤帶笑的凝她,待得片刻後,他才稍稍斂神一番,平緩而道:“不欺不瞞。但……”

“既是如此,那你便記好你今日之言。”鳳瑤微微挑聲將他的話打斷,待得他再度噎了後話,溫笑凝她時,她才嘆息一聲,繼續道:“既是兩相而護,你護我,我也會護你。我也非愚昧之人,此番大英之行,我不會讓你分神,而是,會幫你徹底拿下大英。事到如今,我雖也不知你與大英究竟有何仇怨,但當初聽東臨蒼之言,似是你與大英也極有淵源,如此,既是你認定大英爲仇敵,我自然會輔你幫你,但萬事之前,望你好生體恤你自己,你若能安,便也可不讓我爲你分神。”

這話一出,顏墨白終是未說話,僅是落在鳳瑤身上的目光越發柔和。

周遭氣氛也再度沉寂下來,船行於水,略微搖晃,鳳瑤正打算斜靠在船篷稍稍放鬆身子,不料身子剛剛一動,顏墨白則突然伸手而來,攬住她的腰身便將她扣入了懷裡。

瞬時,一道道極是熟悉的墨香縈繞在鼻,雖是淺淺淡淡,但卻又似是與骨髓中那最深最深的熟悉之感引發共鳴。

鳳瑤渾身的複雜起伏之感,莫名的全然鬆懈,一股股閒適安穩之感,陡然在心底搖晃而起。

顏墨白的胸膛,依舊瘦削入骨,但卻莫名讓人極是安心。

鳳瑤下意識的稍稍合眸,指尖微擡,迴環住了他的腰身,身子越發貼近他,則是片刻,一道溫潤纏綣的笑容在頭頂響起,而後,是顏墨白那平緩之至的嗓音,“鳳瑤。”

“嗯。”

“鳳瑤。”

“嗯。”

“今日回得營地後,我們喝些酒吧。”

“嗯。”鳳瑤下意識剛應,心底卻頓時反應過來,隨即緩緩掀開眼,緩道:“不可。你身子舊傷還未痊癒,不可飲酒。”

“無妨,僅是今日高興,便想飲上幾盞,你陪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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