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葉開居然開槍了?!”顧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首先就是愕然。
倉促之間,顧城一下子站了起來,衣角掛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傾倒,水灑了出來,弄得他的衣襟上面一片溼淋淋的。
不過顧城現在完全顧不上這件事情,他拿着電話又問了一聲,“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馬副省長樂呵呵地用手捋了捋自己有點兒稀疏的頭髮,心情顯然非常不錯,“不過那個胡文選實在是不堪大用,居然被人看出來了,這一槍打得,嘿,要我看把他打死了最好!”
他想的倒是挺美的,萬一胡文選被葉開一槍打死了,這事兒反倒是對他們最爲有利。
畢竟他讓胡文選去辦這事兒,並沒有什麼把柄落下來,但是胡文選被人發現,確實也讓他大爲惱火,覺得這人實在是不靠譜兒。
如今胡文選被葉開一槍撂倒,馬副省長在震驚之餘,倒是也很希望胡文選就此死掉,不僅是暗中的安排再也無人知曉,同時還能讓葉開惹上大麻煩。
你說他葉開一個市紀委書記,正廳級的高官,犯得着親手開槍,去打傷胡文選嗎?馬副省長一想起這事兒來,就不由得大搖其頭,心說這小子還是太嫩了,不懂得爲官之道。
有什麼事情,不能讓別人去辦呢?到時候出了問題,也惹不到自己的身上來。
像葉開這種身先士卒的官員,倒的也是最快的。因爲他們始終就是跟麻煩糾纏在一起,稍微出點兒問題,就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直接給搞下去。
“此風不可長。怎麼能把槍口對準普通工人呢?”顧城問清楚事情的經過之後,就很正經地對馬副省長說道,“老馬你是負責工業項目的,現在市鋼廠出了這種事情,你不能不聞不問,官僚主義要不得。”
“是,顧副書記,我聽了這事兒。感到非常震動,正打算過去看看。”馬副省長回答道,“只不過這事兒要如何處理,我有點兒拿不準。所以纔想您請示一下。”
馬副省長早就想要跳下去搞點兒事情了,只是他知道葉開比較強勢,又是紀.委這個比較獨立的部門的負責人,以他一個副省長未必就能夠壓得住,所以纔會跟顧城討要計策。看看顧城有什麼辦法指點他?
“請示談不上,不過就這件事情而言,我也有個態度。”顧城思忖了一下,就在電話中說道。“不管怎麼說,對羣衆開槍總是不對的。這個是原則問題。”
“是,是。我明白了。”馬副省長聽了之後,掛了電話,又捋了捋自己的頭髮,心情不錯地叫過了秘書,“備車,去市鋼廠。”
“你這麼做有點兒冒失了。”趁着沒有人注意的時候,木婉容小聲對葉開說道。
兩個人現在的關係,有點兒特別,人前肯定是同僚,人後就很難說了,只不過從京城回來之後,倒是沒有什麼太緊密的聯繫,畢竟在龍城這邊兒,兩個人都非常顯眼,若是過從甚密,總會被人發現點兒什麼,那就比較麻煩了。
對於今天葉開槍擊胡文選的事情,木婉容始終覺得有些不妥,她很擔心有人會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攻擊葉開。
“在當時的情況下,這麼做是最佳選擇。”葉開對木婉容說道,“至於說有人要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至於說對策,你大可放心,我自有取捨之道。”
“你怎麼總是怎麼有信心?”木婉容對於葉開的態度很是有些不滿。
“大風大浪我看得多了,區區一個龍城,能掀得起什麼風浪?”葉開不以爲然地回答道。
“你……你自己小心吧……”木婉容見葉開如此自大,也不由得有些氣,瞪了他一眼道。
兩人在衆人環繞之下,去了市鋼廠的大禮堂。
一般而言,大一些的企業,都有自己的禮堂,這也是一個時代的產物。
當年國家對於宣傳工作非常重視,禮堂是必須的,一方面可以豐富人民羣衆的文化生活,另一方面也可以隨時統一思想,宣傳中央政策,企業裡面因爲有資金優勢,所以禮堂一般修建得更加氣派,寬敞明亮,容積率大。
此時市鋼廠大禮堂裡面,已經座無虛席,足足有兩千人就座,而且走廊裡面也擠滿了人,事關市鋼廠的生死存亡大事,能來的黨團員們都來了,還有很多羣衆代表也來了這裡,人頭涌涌,就等着葉開等市領導過來,給他們一個明確的解釋。
“怎麼還沒有人來?”
“不會是看到我們撤了,市領導們也就撤了吧?”
“我就知道這些當官的信不得。”
衆說紛紜,大家都抻長了脖子,看着主席臺那邊兒,想着什麼時候能看到市長和紀委書記出現。
今天在大鐵門處的衝突,還有那擊倒胡文選的神來一槍,確實給衆人帶來了比較大的心靈衝擊,畢竟以前大家都沒有想到過,市紀委書記居然也能是神槍手,人羣之中,一槍就撂倒了胡文選這個帶頭兒鬧事的傢伙。
對於胡文選,現在大家的心裡面也存有疑慮,覺得他這幾天的行止確實有些不大正常,別的事情不做,光剩下在廠子裡面上躥下跳,煽風點火兒,聽他表叔胡大海的一番話後,大家就覺得這小子肯定是受了什麼人的唆使,否則的話,不會這麼賣力。
“聽說是省裡面有人唆使胡文選,在廠裡面挑事兒。”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咱們廠現在面臨着這樣的情況,如果解決不了,遲早也是個垮臺的結果。”
“我覺得你們是杞人憂天了,市鋼廠這麼大,市裡面也好,省裡面也好,怎麼可能看着我們廠垮掉?當官兒的是要看政績的,市鋼廠垮了,對他們也沒有好處。”
“那是你少見多怪,你看遼東那邊兒,跟我們廠子差不多大小的企業,已經垮掉多少了?”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只見主席臺上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工會主席紀成雲。
老紀是個好老人兒,在廠裡面人緣兒不錯,正是談到影響力,就差多了,但是舉辦個什麼晚會,或者職工大會什麼,老紀是責無旁貸的主持人。
“呼呼……”紀成雲吹了吹話筒,然後說道,“同志們都安靜了,市委市政府對我們廠子非常關心,木市長和紀委葉書記在百忙之中蒞臨,就是爲了我們解決問題來的,待會兒我們要注意會場紀律,維持好秩序,各分廠各工段的負責人,負起責任來,保衛處的坐到前三排。”
聽了紀成雲的話,底下的幹部們就開始行動起來了。
很快,會場的秩序就安頓下來,保衛處的人也都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省得待會兒搞出亂子來。
他們在這邊兒忙活,葉開他們正在小會議室裡面,跟市鋼廠的幾十位高級幹部們匯聚在一起,先行統一思想。
“目前的主要矛盾,就是日本人的合作項目是否能夠拿下來,畢竟這是摺合美金大概一個多億的項目,一旦丟了,工人們確實會鬧翻天的。”石康先將市鋼廠的情況介紹了一下,然後對木婉容和葉開說道。
其實市鋼廠的項目小組,並沒有說拒絕日本人的合作提議,只是雙方在討論過程中的分歧比較大,一時達不成協議,而小野財團的小野俊男則似乎另有所圖,趁着市鋼廠領導層出現了比較大的動盪,有意要挾,想要亂中取利,狠狠地榨取市鋼廠的利潤。
這麼一來,如果項目小組同意了對方的要求,則市鋼廠的利益嚴重受損,到時候即便是達成了合作,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甚至會丟掉很多傳統市場的控制權。
但是如果他們拒絕了合作要求,則會遭遇更加嚴重的後果。
“現在就是因爲左世昌等人出了事情,所以導致工人們不信任我們領導層,談判一旦不順利,他們就覺得是我們在玩弄什麼花樣兒,所以纔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提到這些事情,胡大海也是非常氣憤的。
市長木婉容就表示道,“現在看起來,這是一場陰謀,日本人那邊兒下套子,廠子裡面就有人煽風點火兒,偏偏省裡面也有人暗中唆使,我們市裡面的壓力也比較大,今天如果不是葉書記及時果斷地制止,衝突可能會升級,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我還是那句話,跟日本人合作不是不可以,條件要合適,否則的話,我們可選擇的餘地依然很多,英國人,俄羅斯人,甚至德國人,這些都是在考慮範圍之內的。”葉開則表示道,“要讓工人們清楚,我們不只是有日本人一個備選項,市鋼廠有國內市場的優勢,我們能夠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
他們正在裡面談着,就有人打電話過來,說馬副省長的車子過來了。
“他來湊什麼熱鬧?”葉開哼了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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