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陽像一團熊熊的烈火要吞併整個天地似的,連風絲兒也熱得躲在小龍河裡玩耍去了。槐樹園小學老槐樹下,教學樓籌資會議正在召開。
“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要在這裡建開發區乃至全市一流的小學。建一流的小學就需要一流的教學樓,一流的師資隊伍。這一流的師資隊伍不是靠上級分給我們多少大學生,而是靠多年、幾十年奮戰在教學一線的草根教師,說的通俗一點就是靠在座的各位!”耿鳳凰講到此處給臺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臺下想起熱烈的掌聲,老師們從來沒有受過領導如此的肯定,激動得熱淚盈眶,專心致志地聽她講話:
“黃香槐離開了民辦教師隊伍,她有病,街道沒有給一文的退休金,家裡還有四五萬的債,可她對學校有那樣深的感情,這次捐款沒有少交一文。就是流浪江湖的那個‘無毒蛇’也每一年給我們捐資助學。我替小龍河4萬父老鄉親感謝了!”
按照領導開會的常規,下面要部署任務或者說些大家多支持我工作了,然而耿鳳凰卻破天荒地首次會議上批評了人:“目前,有些人,有的是企業家,有的是國家幹部,還有的是公辦教師,別說捐款,就是欠我們的都不願掏腰包。說來怪了,對那大槐樹,對那枯朽的‘根’,他們當神敬仰,當祖宗崇拜,伸手就是千兒八百的。其實,教育文化是發家致富的‘根’啊!他們不爲這‘根’澆水,還在煽風點火,把個炎熱的小龍河越點越熱。”
講到此處,某些人就坐不住了,有的擦汗,有的抽菸,有的挪動一下屁股。走又不是,聽着痛苦。
耿鳳凰酣戰在演講之中,那山澗泉水般清純的目光,把會場掃視了一遍,問:“龐仙薈承包的微機室,多年沒有收費,怎麼就沒有人去要?”
“鎮長,我們向街道分管教育的領導反映,可他們不願管這事。”龍山會過來倒水。
“那就多次,最好找書記啊!”耿鳳凰斬釘截鐵地說。
“書記推給了龐順行,龐順行推給了龍天翔,龍天翔推給了我,我推給誰啊?”
“你推給老師啊!”耿鳳凰先是眉頭一皺,接着格格笑起來,把老師們笑得莫名其妙。大家見龍山會和耿鳳凰在臺上爭執起來,便向大樹靠攏,想看熱鬧,看了沒有多大的興趣便偷偷地離去。
“笑話!真是笑話!”龍山會也大笑起來,“讓我們這些民辦教師向中心校的校長夫人要錢,豈不是老虎嘴上拔鬍鬚?”
“龐仙薈承包的是槐樹園小學的微機室,龍山會是這所小學的校長,能推掉這個責任?”耿鳳凰嚴肅起來。
“追夢山莊原來是龍大河、龍海濤、於槐江等前輩們開闢的學農基地,自從開發區開到這裡來,學農基地上的果樹被砍伐了,蘆葦蕩被剷除了。老師們和當地的羣衆浩浩蕩蕩的維權大軍鬧到區委、市政府大樓,才勉強保住了槐樹園小學和這棵老槐樹。小龍河街道主任龐順行,在這裡建起一流的招商引資綜合服務大樓。他的叔兄——龐順路當了老闆。有人說是給龍山會留一個面子,因爲龐順路是他的姐夫。他一個不足三百孩子的校長哪有那麼大的臉?後來,山莊來了一個妙齡少女,山莊的地盤逐步擴大,不僅佔據了學校半個操場,而且想早一日吞掉學校的地盤。院牆剛壘好,就被不明真相的人推倒。壘了不知有多少次,就推倒了不知多少次。東南角的微機室好象也歸他們所有。我們出電腦、房子,就這樣讓資金嘩嘩地向外流?大家說怎麼辦?爲什麼收不上來?爲什麼?”耿鳳凰環視着臺下,停了下來。
誰也不想得罪人,尤其耿鳳凰提到的那人更得罪不起,走爲上策,寧可曠會也不想幹那所謂的傻事!好多人偷着離開了。
耿鳳凰直接了當地講:“今天好多幹部遲到,開溜了。這攝影機全拍下了!大家不要心慌。那些沒到的,開溜的再補個‘小竈’。有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三把火燒光了,這錢找誰去?我看要澆三盆水:一盆要潑在頭上,要清醒地認清開發區的形勢;一盆要潑在腳上,要腿腳利落地幹工作,別在老牛拉破車;最後一盆潑在身上,要爲官一身清,該淨身的要……”
“澆這三盆水,不更涼爽哉!”會場上又議論起來。
“我就是讓他們發高燒,排毒!龍校長幫個忙,下午把今天的膠捲洗了。凡是在槐樹園任教的,曾任教的,不管在哪,都要回來開這個會。就是不來,款寄過來也行啊!今天沒有到會的,欠款和募捐一塊清了。你現在先去,我隨後就到。散會!”。耿鳳凰一聲散會,就好比一撥清涼的雨或者一陣驅暑的風。大家一一散去。
“這個任務我攤給誰呢,得罪人的事總少不了我這個龍大傻。”散會後,龍山會找到了耿鳳凰。
耿鳳凰把文件夾收拾好,放在腋下,望着無奈的龍山會,笑着說:“最困難的、最艱鉅的工作往往是最能體現價值的,這樣的工作往往派最有能力的人去做。走吧!”耿鳳凰輕攏了一下飄逸的長髮,離開了大槐樹。
龍山會打開了辦公室,讓耿鳳凰在這裡稍等,但耿鳳凰的意思是到龍山會的宿舍去看洗相。龍山會也只好打開宿舍的門請她同去。
耿鳳凰先是打量了一下宿舍,在窗子下辦公桌前坐下,望着窗外離去的與會者。
龍山會關了門,拉下門簾子。
耿鳳凰也拉下窗簾,頓時屋子裡漆黑一片,只是那自做的洗相片的盒子亮着。
一會兒工夫,相片洗完了。龍山會拉開簾子,他的光頂上浸出了汗,滿臉的鬍鬚汗津津的;耿鳳凰的後背的汗水就像小龍河水似的從頸流向腰際。龍山會開了門,過去開窗子,耿鳳凰怕窗子傷了自己,忙向後半仰着身子,那被汗水溼透的短袖紅衫裡,檸檬黃的乳罩水靈靈的,連那圓圓的“葡萄”也依稀可見。龍山會無意中窺到這可愛的春光,心陡然一跳,本來就不白的臉羞得發紫。
等相片定影之後,龍山會用鑷子一一取出,貼在玻璃板上晾着。耿鳳凰看着龍山會羞澀而尷尬的樣子,彎着身子一邊欣賞照片,一邊誇獎:“你有這把手藝,不當老師的話,發了!”
“不瞞你說,停薪留職那幾個月,我照到北鄉、南鎮、河西的縣城,那些趕時髦的時尚女孩等不到我就跑來,誰在乎我是民師?聽說我結了婚,還不知道多少女孩流淚。後來,我重新上崗,抽週末照相,被誰告到教育局。上面下來人調查,多虧了龍天翔說我是爲學校義務照相,收了點工本費,給學校創收。於是我那四五千元的收入就嘩啦啦劃到學校的收入帳戶上;攝影室就給了龐仙薈。現在這間房子還是天翔親自批的,從那以後,我就不在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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