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裡瀰漫着某種看不見的煙霧,阻擋光芒的煙霧。正是這種奇怪的煙霧,把火把的光輝完全遮蓋住,即使老虎離自己的火把如此靠近,卻看不到半點光。
不妙。太不妙了。如此一來,艾爾伯特幾乎無法看清石壁的構造,只能憑藉雙手的觸覺摸出山洞中石壁的凹凸面,以此往下爬。
但他才爬了僅僅的一百英尺,就遇上了這種困難。剩下的九百多英尺,他有該如何應付。。
跳吧。直接跳下去。
一個聲音在艾爾伯特的腦海裡響起。
那個聲音並不是在說話。那更類似於直接的心靈感應,用命令告訴艾爾伯特"該怎麼做",而不是以對話的形式讓老虎去理解。
那個聲音的來源,正是寄宿在艾爾伯特體內的聖靈白虎。
"小白。你叫我直接跳下去喵。"艾爾伯特懷疑地問:"這裡很高耶,你知道喵。我會跌死的。"
(跳下去。)
"可是---。"
(只管跳下去。)
艾爾伯特悶哼了一聲。的確,他並不知道這個無底深坑的實際深度,只能通過丟下木棍的迴響推算出深坑有多深---而這樣做也失敗了。或許只是某種魔術使然,深坑纔會變成這樣,看上去比實際的深度還深。
或許深坑本來就不深,只是艾爾伯特他們自己嚇自己而已。
應該說,如果深坑真有一千英尺深,艾爾伯特終究還是沒法爬下去的---在到底之前他的體力就會見底;
反之,如果深坑真的不深,不趁現在跳下去,只是繼續浪費時間而已。
而老虎相信,他的[小白]是不會騙他的。聖靈白虎寄宿在艾爾伯特體內,已經和老虎成爲了一種共生的關係。如果艾爾死去,聖靈白虎也會倒大黴。
因此,老虎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他的夥伴。
他放開手,朝那深不見底,又幽暗無比的深坑之中一躍。
墜落。
墜落。
繼續墜落。
落下了大約三秒以後,艾爾伯特心裡開始暗暗叫苦。
但他仍然在墜落。
一個做着自由落體運動的物體,只會在墜落的過程中不斷加速,最後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艾爾伯特身爲一隻貓,本來會對落下傷害有一定程度的減免。只要再五秒之內着地,理論上他都不會受致命傷。
但到目前爲止,已經過了多少秒來着。。十秒。。二十秒。。
這深坑到底有多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底。。
艾爾伯特絕望了。應該說,不管這深坑有多深,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以他現在這個落下速度,一旦到底,他必定會變成一團肉泥,必死無疑。
唯一能救得了他的,就是他揹包上掛着的那個降落-----------
(不要打開。)
聖靈白虎的聲音再次命令艾爾伯特,阻止老虎打開降落傘。
"什、什喵。。你在開玩笑吧。。"老虎這時真的急了,再不打開降落傘做緩衝,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不要打開。)聖靈白虎"小白"卻一再強調道,不允許艾爾伯特打開降落傘。
艾爾伯特不理會聖靈白虎的勸告,伸手摸向自己身後:"你阻止不了我的。我纔不想死-------嗚。。"
他的手在碰觸到降落傘啓動機關前就僵住了。有某種力量阻止了老虎移動手臂的肌肉。聖靈白虎的力量阻止了艾爾伯特移動身體。
"小白。"艾爾伯特這次真的怒了,用蠻力移動着身體,企圖打破聖靈的限制。但他作爲一個[人]力量十分有限,又怎麼可能勝過[神]的力量。
艾爾伯特全身僵住,如同一個傀儡般,身體已經爲聖靈白虎所操縱,不在是老虎自己的了。
他如同跳水運動員般一頭往下扎,繼續急速墜落着。在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撞在深坑底部,變成一灘徹底粉碎的血肉。
艾爾伯特絕望了,直到這時候他纔想起了貝迪維爾先前的忠告。他不應該讓聖靈白虎附在自己身體上的,他太過依賴聖靈的力量了,完全不知道這些神靈有多恐怖,也從沒有想過自己的身體有一天會被聖靈奪走。
所以,就這樣結束了嗎。這就是聖靈白虎的奸計,爲了謀殺艾爾伯特,好佔據死去的艾爾伯特的身體嗎。
又或許不。----------艾爾伯特感覺到自己一頭扎進了某種東西里。
粘稠的,濃厚的,如同一團密度極高的煙霧。那東西沒有傷害老虎的身體,反而起到了極大的緩衝作用,讓急速墜落的艾爾伯特速度不斷下降。
然而,那東西也沒法完全阻止老虎墜落。他仍然不斷穿過那團煙霧狀物,繼續落下去。
又或者說,這纔是通過此煙霧的唯一方法。
啪嗒。老虎落地了。
一旦腳掌着地,艾爾伯特的身體又恢復了自由------聖靈白虎繼續操縱艾爾的身體,而是把身體的控制權交還給艾爾伯特。
"小白。"一旦恢復了行動力,老虎便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出來。快滾出來。。"
"咪-----"聖靈白虎的形象從艾爾伯特的尾巴上冒出,而且是一直小貓的形態。
一看見聖靈白虎,艾爾伯特馬上破口大罵:"你剛纔對我的身體都他喵的幹了什喵。。你再幹一次試試。看我不把你從我的體內趕走,把你丫永遠封印起來。。"
"咪……"小白貓做出一臉無辜狀,似乎正在爲自己做的壞事進行着深刻的反省。
"聖靈們都信不過。""你這是在玩火。"貝迪維爾和霍爾大公爵的忠告再次在艾爾伯特的腦海裡響起。
"哼。算了…。"老虎卻無視這些勸告的聲音,選擇繼續去相信聖靈白虎------至少是暫時的。
他見小白貓正在反省,其樣子憨態可恭,便馬上消了氣,只在嘴裡走形式般地警告道:"永遠別再幹那樣的事。我的身體是我的,你別想控制它。聽到了喵。。"
"嗚喵---"聖靈白虎點了點頭,瞬即縮進艾爾伯特的尾巴里,消失了。
老虎這才舒了口氣,回頭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深坑的底部已經沒有了那個遮擋光線的怪煙,艾爾伯特的火把如常工作,把周圍的一切照亮。
他首先擡頭看着組成天花板的那團煙霧。那東西非常稠厚,應該是某種特殊的魔術。如果按照普通方法爬下來,人一定會被那團煙霧阻擋,無法穿透它降落到深坑的底部。
而聖靈白虎告訴艾爾伯特的方法纔是最正確的。直接從高處跳下來,利用落下時的重力加速度撞開煙霧,人才能順利地穿過煙霧,到達深坑底部。
至少在這一點上,小白沒有騙艾爾。當然,回想起來,老虎仍爲剛纔身體被佔據一事感到十分不爽。
他繼續環顧四周,觀察深坑之內的狀況。
面前的路四通八達,是一個比火山地宮更加複雜難走的巨大地下迷宮。這深度,簡直就像是在地球中心一樣。
但艾爾伯特並不在乎這個地心迷宮有多複雜。不管它多複雜,只要有聖靈白虎的力量加持,要在這個迷宮中找到[那個東西],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而艾爾伯特是第一位到達這個地心迷宮的人,他和別的考生拉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現在大可以輕鬆下來,先想辦法和他的隊友匯合,在對這個地心迷宮進行探索。
話說回來,到底該怎麼通知深坑上的兩名隊友呢。難道要沿着山洞爬回去嗎。
老虎看着自己腰間的安全繩。難以置信。繩子應該只有三百英尺長,按照他剛纔落下的趨勢,繩子老早就到頭了纔對啊。難道深坑的深度還不足三百英尺嗎。
老虎沒有多去考究這件事,而是抓住繩子,連續扯了兩下。
"嗯。。"伊萊恩正在深坑的上方守候着,他抓住繩子的另一端,此刻已感覺到繩子上傳來的震動。
"怎麼了。"香奈兒轉而問。
"兩,兩下。"伊萊恩答道:"艾爾說兩下是安全,我們可以下,下去了。"
"等等,把繩子給我。"精靈少女不太相信白熊人的感覺,畢竟伊萊恩這傢伙笨拙又蠢鈍,很容易會把重要的事情搞錯。與其相信白熊人的判斷,還不如由她自己來下判斷。
她從白熊人伊萊恩的手中接過繩子,緊緊抓住,試圖去感受繩子另一頭傳來的震動。
扯,扯。連續兩下的拉扯,清晰得很。這是叫他們下去的信號。
扯,扯扯扯。咦。這信號又是怎麼回事。既不是兩下,也不是三下,而是有節奏的一下接着三下。好奇怪啊。艾爾伯特到底在想什麼。
扯扯,扯扯扯扯。信號越來越複雜了,看得香奈兒一頭霧水:"那那隻笨老虎到底在想什麼……"
扯扯扯扯,扯。
"難、難道他有什麼話要、要說嗎。"伊萊恩湊過來問。
"或許是。但我看不懂。"精靈少女皺起眉頭。
"那羣笨蛋…"艾爾伯特在深坑的底部一直鬱悶地扯着,"怎麼還沒聽懂啊,跳下來就是啦。"
但他也很清楚,沒有人任何提示,一般人才不會捨身跳下深坑裡。而有那團煙霧的阻隔,老虎即使喊破了喉嚨,上面的人都聽不見。這事挺討厭的。沒辦法了,難道就只能爬上去通知香奈兒她們嗎。
不,等等。老虎靈機一動,想到了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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