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君沒想到田海華會在一大早就登門拜訪,他不得不暫時擱置了出門的想法,內心卻有些遺憾,看樣子和那個姓陸的年輕人去好好享受一上午銅牛觀的陽光和輕鬆的希望破滅了。
和田海華的談話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作爲省委書記親自登門拜訪,段子君當然不可能怠慢,無論是從工作角度還是私誼,段子君和田海華都還是有些交織的。
段子君擔任卸任昌江省委第一書記之後,這十多年裡陸續還有三任省委書記,也就是說,段子君是文革後昌江省委第一任省委書記,當時還稱省委第一書記,而田海華則是文革後昌江省委第五任書記。
田海華在離京赴昌江擔任省委書記時就專程拜訪過當時還未從中顧委常委卸任的段子君,他深知段子君對昌江有很深厚的感情,雖然段子君離開昌江十多年了,但是在昌江依然有不淺的影響力,當然,對於田海華來說,段子君在現任中央領導人心目中的地位纔是他最看重的,所以當段子君昨晚打來電話時,他纔會那樣認真對待。
幾乎每年田海華都會抽時間去看看段子君,並彙報一下昌江工作,雖然段子君每次都告訴田海華不用這樣,但是田海華還是能感覺到段子君對昌江的發展非常關心,這既讓他感到高興,同樣也讓他感到一些壓力。
段老是從華野也就是二野出來的老同志,而二野意味着什麼田海華很清楚。所以對段子君提出來的意見,他必須認真對待。
好在這一個小時裡段子君心情看上去還不錯,談笑風生,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昨晚那件事情的影響,早晨一大早周少遊就把情況向他作了彙報,田海華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要求昆湖市委要嚴肅處理責任人員。這讓周少遊也放下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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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君不喜歡那形式,所以回昌江也相當低調,田海華也知道這位老領導的脾性。所以他也只是來拜訪一下,一個小時時間,便主動告辭。但下來之後也要求省委辦公廳安排好段老的食宿和行程,既要不影響段老的日常生活,但也要確保安全,避免出現意外。
陸爲民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是等不到這位段大爺了,看看時間已經是九點五十多了,蒸糕也吃了兩盤,再在這裡坐下去,恐怕蒸糕店老闆都有意見了。
陸爲民有些遺憾,雖然還不清楚這位段大爺究竟是什麼來頭,但是可以肯定對方在省裡還是有相當影響力的。陸爲民並沒有其他多餘想法,但是如果能夠結識一個朋友,也是好事。
“小陸,等急了吧?對不起,我臨時有點兒事。耽擱了,真是不好意思。”就在陸爲民打算離開時,段子君終於出現在陸爲民眼簾中。
“段大爺,你把我坑苦了,你沒見人家老闆的臉色?我還真以爲你來不了了呢,來。我看您好像還沒吃早飯吧,是不是等着這盤蒸糕,您再不來,我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了,人家這裡生意可俏着呢,我不能老佔着人家位置不挪窩啊。”
陸爲民見到對方氣喘吁吁的疾步而來,知道對方肯定是有什麼急事兒才耽擱了,也不多說,替對方叫了一杯豆汁,兩盤蒸糕。
“呵呵,我肚裡的饞蟲都被你這兩盤蒸糕和豆汁兒給勾起來了,你還別說,這早飯我還真沒來得及吃,就是等着來吃蒸糕,這點都應該有十多年曆史了,79年80年我記得我曾經來這裡吃過幾次,這十多年裡我回昌州的時候雖然也不少,但是還真沒有來這裡吃過了。”
段子君喜笑顏開,一伸筷子夾起蒸糕就往嘴裡塞,他胃口相當好,七十好幾的人了,但是精神好,能吃能喝,每天還要走上十里地,無論是在京還是在外地從不間斷。
“那正好,我陪您吃完,咱們再去逛一逛,去銅牛觀裡還是走紫氣街和青牛街?”陸爲民一邊替對方把兩盤蒸糕放在面前,一邊笑着問。
“唔,都要去,銅牛觀這會兒人肯定多,咱們先去紫氣街賺賺,那邊古玩字畫小玩意兒挺多,咱們去瞅瞅,我雖然不愛好收集,但是有些小玩意兒還是挺有紀念意義的,我記得這紫氣街最邊上有一家,專門賣拂塵、香爐和摺扇的,很有些年成了,到時候看看,帶兩個回去。”段子君一邊吃一邊應道:“青牛街那邊還有一家賣字畫的,雖然不是什麼古代大家字畫,但是也還是有一些精品,也得去看看。”
陸爲民一聽這話,就知道這老頭看來是賴上自己了,這要把紫氣街和青牛街走完,沒兩個小時都不行,還要去銅牛觀裡逛一圈,這下來還不得下午兩三點?
見陸爲民不吭聲兒,段子君笑嘻嘻的瞅了陸爲民一眼,“怎麼,有事兒?要陪媳婦兒?兩口子晚上在家裡卿卿我我還不夠,這大白天,陽光明媚多麼難得,要不把你媳婦兒也叫上一塊兒,這麼好的天氣,呆在家裡幹啥?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多耗。”
“段大爺,我還沒有媳婦兒呢,要不您給我介紹一個?”陸爲民也禁不住調侃起對方來,這老頭子還真有點老小孩的性格,沾着就來,很有點兒自來熟的味道。
陸爲民並不知道這位段老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倒是覺得這個老頭子挺開朗幽默,也挺有意思,七十多歲的人了,居然也能和年輕人一樣插諢打科,啥話都能說。
“真沒媳婦兒?我老頭子不信,這麼棒的小夥子,還能找不到對象?是不是工作太忙耽擱了啊?還是在覺得久等有席坐?”段子君意似不信的斜睨了陸爲民一眼,把一塊蒸糕塞進嘴裡,笑眯眯地道。
“也許有這個原因吧,我這年齡也不算大吧,國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麼?這是好事兒啊,你說是不是,大爺?”陸爲民也嬉皮笑臉的道:“當然也可能還存着還有一山望着一山高的心思,總指望着找一個更合適更投緣的呢?大爺,您覺得呢?”
“嗯,婚姻麼,不能完全講感情,但是也不能不講感情。”段子君咀嚼着嘴裡的蒸糕,意味深長的道:“看着這盤蒸糕的份兒上,我就點撥一下你吧,合適投緣拿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說法,那叫啥,講感覺吧,這不是有首歌,好像是個臺灣歌手唱的一首歌挺流行的麼,跟着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跟着感覺走的意思就是要既講感情更要看現實,怎麼纔是合適的,就像穿鞋,別人怎麼看都不準,只有你自己覺得合適,那才合適。而怎麼纔是最合適的,也有講究,現在穿起挺舒服,能持久麼?看起來挺漂亮,但有意義麼?婚姻不是鞋,穿破了感覺不舒服了,可以隨便換一雙,買鞋前可以試,但買下了,那要換,那就麻煩了。所以之前就得要仔細感覺,感覺不是直覺,而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感受,這才符合哲理。”
陸爲民有些目瞪口呆,一是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還會對蘇芮的《跟着感覺走》這麼熟悉,簡直就是一個時尚潮人啊,二是沒想到給自己來上這麼一番話,這也讓陸爲民有些凜然,莫不是這個老頭子覺察到昨晚自己和隋立媛之間的關係有些懷疑了?
陸爲民暗自心驚,這老頭子的眼睛也忒毒了一點兒,自己覺得隋立媛的表現還挺正常,應該看不出什麼纔對,怎麼就被這老頭子覬覦出破綻了?莫不是自己和隋立媛之間這種曖昧關係不知不覺間就有點兒不一樣的味道?
回憶了一下昨晚的表現,陸爲民沒發現什麼破綻,但這老頭子話語怎麼都像是在敲打自己呢?
“大爺您說得對,正因爲婚姻很嚴肅,所以在作出決定之前務必要三思,寧肯多感覺多琢磨,不要輕易下決定。”陸爲民不動聲色的道:“就像您說的,別人都看不準,只有你自己感覺纔是最真實的,您這話我記下了。”
“我看你記不住,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吃些虧是成長不了。”段子君搖搖頭,“也是現在社會風氣日益開放了,對有些小節不那麼計較了,要不,哼哼,……”
陸爲民啼笑皆非,“大爺,我怎麼了?我覺得我沒怎麼啊,怎麼就又不入您的眼了?”
段子君一愣之下想想也覺得有些好笑。
的確是這樣,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表現還真是可圈可點,沒啥值得挑剔的,昨晚那個長得挺勾人的女人雖說比這個年輕人大了一點,但是光憑一面也難以斷言其他,何況也未必就像是自己擔心的那樣,興許自己是對這個年輕人太有好感,似乎期望值也就高起來了。
“自己的事兒自個兒知道,年輕人,不要太沉迷於那些卿卿我我中去,趁着年輕乾點兒事業纔是正經。”段子君一口把豆汁兒喝乾,抹抹嘴巴,長身而起,舒展了一下身體,感覺很舒服,“走吧,陪老頭子去走一走,先去紫氣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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