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現在病還沒好，說話多數人都不明白。這樣，我給您設計了一下，要吃就展開手心，要喝就握緊拳頭，要上廁所就揮手，好不？！”幫她蓋好被子，霍少磊大聲地向奶奶徵求意見。
奶奶一聽霍少磊將她像孩子一般收拾，又不高興了，用還能動的左手又給了霍少磊一拳。
“握拳頭是要喝水啊？！那我給你去倒。”其實奶奶力氣還蠻大的，霍少磊揉了揉肩頭，轉身去給她倒水。
“……”奶奶嘴裡又叫開了，伸着手掌像是要什麼東西。
“不是要喝水，是要吃東西啦？！”霍少磊轉過身子一笑，不料奶奶又不一拳。
“好了好了，不逗您了。我知道，您不是想喝也不是想吃，是想要您的寶貝柺杖嘛！那柺杖是俞伯伯給您從北京帶回來的嘛！好了，好了，我給您去拿。但是您要記着，打我不要緊，別打其他人，她們可都是受不住的。”霍少磊總是極耐心地笑着，取了柺杖交給奶奶。
奶奶拿過柺杖，高高舉起，卻是輕輕落在霍少磊的屁股後。
“哈哈……我知道奶奶捨不得打我的，我去外面喝口水了再回來給您表演節目。”這才嘻笑着走了出來，而顧如雪早就立在房間外面嚇的目瞪口呆了。
天啦！這個老太太，脾氣也太臭了一點吧！人家霍少磊是來照顧她的人，她總是熱一巴掌冷一柺杖的打着，誰受得了她這樣子啊。
再怎麼說，霍少磊也是管着好幾萬人的集團總裁呢！
“別怕，奶奶是外冷裡熱。沒病的時候總叫我臭小子，見我一次打一次，不過、其實心裡疼着我呢！上次從北京回來，非得讓我吃她從北京帶回來的果脯。那果脯甜的我呀……想吐，可在她眼裡是寶啊，我硬是強迫自己吃了三個她才肯放過我。”拍了拍顧如雪的肩頭，霍少磊示意她可以繼續回廚房做飯了。
“怪不得保姆不肯做了呢！這老太太的脾氣真是嚇人。”擦了一把汗，顧如雪這纔不看“熱鬧”了，回到廚房繼續蒸煮起來。
看來上一次俞行光帶她去見老太太，依她今天對霍少磊這態度，笑話她“巴巴狗”還是“嘴上”留情了呢！
“我是被她打慣了、罵慣了，無所謂。可是讓你來照顧老太太，還真是讓你爲難。”霍少磊不得不承認，這對顧如雪來說，確實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是啊！這段時間我也得抓緊找找合適的保姆，不然還真是讓你委屈了，行光回來一定會責備我的。”俞行芬也來到廚房，帶着萬分歉意的目光看着顧如雪。
“那就不要告訴他好了，這段時間他工作挺忙的，說奶奶的事情又讓他分神、不能安心工作了。”成全他最大的夢想，這纔是對他最大的愛吧！至少，顧如雪是這樣理解的。
“可是剛纔你也看到了，磊子從小在我們家玩大，奶奶也總是動不動就衝他發脾氣。顧如雪，你這麼爲行光着想，爲我們家着想，我真是……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奶奶現在終於暫時安頓了下來，可是俞行芬知道，往後一段時間會並不輕鬆。
“沒事，她是老俞的奶奶嘛！就算她打我、罵我，也是應該的。”顧如雪嘻嘻一笑，算是讓自己先放鬆放鬆。
“奶奶耳朵不是很好，對她說話稍稍大一點聲音。她現在右邊身體基本不能動了，連上廁所都沒法自理……”霍少磊倒是實際的多，感激什麼的話都不用說了，只交待起一些現實的東西來。
“嗯、嗯……”顧如雪一一放在心裡。奶奶都九十高齡的人了，現在病成這樣，可以說來日不多了。就算不是因爲俞行光的關係，她也覺得要好好照顧好她最後的時日。
“……”奶奶房間，又傳來奶奶激動且含糊不清的聲音。
“你忙，我過去看看。”俞行芬連忙又返回奶奶房間……
“告訴奶奶，可以吃飯了。”顧如雪的飯也做好了，對着俞行芬的背影叫了一聲，然後收拾餐廳。
鋪上桌布，擺上紅燒肉、絲瓜蛋湯、清炒長豆角、酸菜魚、鹽水花生米、粉蒸南瓜、青椒炒肉，然後爲每個人盛好雜糧飯。
不一會兒，俞行芬推着奶奶從輪椅上出來，將她停在餐桌面前。
“奶奶，吃什麼，我給你夾。”端起雜糧飯，俞行芬指了指餐桌。
奶奶先是將餐桌上所有的菜式都看了一下，然後指了指清炒長豆角。
“奶奶以前不怎麼喜歡吃長豆角的，今天怎麼喜歡吃這個啦？！”說着，夾了一根放進奶奶嘴裡。
“奶奶喜歡吃魚，我給奶奶理魚刺。”霍少磊極討好的取了一隻空碗出來。
“不用理，我在切的時候把魚刺全剔出來了。”顧如雪怕惹老太太不高興，一直躲在廚房裡沒讓她看到。這一會兒，她探出一顆頭提示着。
因爲平時在家裡做飯，媽媽也會因爲顧
如雪不會吃魚把魚刺剔出來。而顧如雪以前做魚的時候覺得剔魚刺特別麻煩，所以寧願不吃也不會一根一根的去剔。但現在是做給奶奶吃的，不細心也不行。
奶奶隨着聲音擡頭看去，只覺得見到顧如雪感到份外意外。
這小東西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似乎在哪裡見過。細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難道是以前家裡丟的那隻巴巴狗？！
對的，巴巴狗，她是乖孫以前帶回過家的巴巴狗……
這會兒想起來了，把俞行芬手裡的碗往一邊一推，立即把臉板了起來。乖孫難道沒聽她的話，繼續跟這巴巴狗混在一起？！
“來、出來。”霍少磊也放下手裡的筷子，向顧如雪招了招手，顧如雪這才膽戰心驚地慢慢挪了出來……
“奶奶你認識她啊？！”霍少磊大聲問奶奶。
一邊的俞行芬連忙向他使眼色，這會兒、還真怕收不住場了。
“哼！”啪的把桌子拍響，老太太憤怒的把臉扭到一邊。
聰明的霍少磊當然明白了其中的道道，馬上一笑，計上心來。
“奶奶，她是我女朋友，我們就要結婚了，您怎麼這麼不待見她啊？！”向俞行芬使了一個眼色，霍少磊又大聲說着。
老太太一聽，奇怪地看向霍少磊，又看了看顧如雪。
這小巴巴狗，想嫁她的乖孫不成，現在又想嫁霍少磊？！她還真成了精了，都往好的小夥兒身上挑了。
俞行芬一聽，先是一驚，但看了看霍少磊的表情，又哭笑不得。
從小到大，霍少磊的鬼主意都是極多的，而現在這鬼主意、也是讓顧如雪唯一可能留下來的主意。雖然是太“鬼”了一點，但確實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奶奶，給我點面子，有火衝我發，別傷害我的小女朋友啊！若是她惹你生氣了，等我回來再打我，我皮糙肉厚，不礙事。”話是說給奶奶聽的，卻側過臉去衝着俞行芬一笑，怕是真被她誤會。
俞行芬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只能縱容霍少磊對奶奶這般善意欺騙了。但如果讓俞行光知道他這樣胡說八道，非得回來扒了他的皮不可。
奶奶聽霍少磊這麼一說，也不好再計較。雖然她是看着霍少磊長大的，可是畢竟不是她的孫子，他愛娶什麼樣的女孩子與她無關，只要不是俞行芬就行，然後又張嘴去接俞行芬餵過來的食物。
“姐，你累了一上午了，我來餵奶奶，你吃飯。”顧如雪初聽到霍少磊說她是他的女朋友時，差一點沒嚇的背過氣去。不過看到霍少磊和俞行芬通過交流眼神都能接受，她也就不好再多說。
管他的呢！她是俞行光的奶奶，而她覺得做爲俞行光的女人，當然應該留下來照顧好她，這樣也好讓俞行光更安心的工作。
若是說實話被她趕走了，雖然她落得了個輕鬆，可是心裡過意不去啊！
顧如雪接過俞行芬手裡的碗和勺，然後坐到奶奶身邊，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
奶奶也算配合，很“認真”地一口一口的接着。話說“認真”，主要是奶奶在聽說顧如雪不是俞行光的女朋友，而又成了霍少磊女朋友的那一刻就一直鎖起了眉頭。心裡覺得有點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裡怪。
“奶奶，今天這飯是顧如雪做的，您覺得味道怎麼樣啊？！”霍少磊示意俞行芬也不要管了，兩個人端起了碗分別坐在兩側吃了起來。
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吃顧如雪做的飯，霍少磊只覺得，這個俞行光，真是賺大發了。幾個小菜炒的紅的綠的勾人食慾不說，味道也是極其可口。
奶奶不出聲，依然很嚴肅地鎖着眉頭一口一口的接着。
“當然是不錯的，奶奶今天吃的不少。”說話間，奶奶已吃完了一小碗雜糧飯，然後又指了指絲瓜蛋湯，表示還想喝一點湯。俞行芬滿意地一笑，總算鬆了一口氣了。
既然現在這巴巴狗成了霍少磊的女朋友，奶奶也不太計較什麼，吃飽喝足以後，指了指房間，讓顧如雪推她進去休息。
顧如雪還餓着肚子，但看到奶奶對她稍稍有了一些好臉色，高興地不行。衝着霍少磊和俞行芬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屁巔巔地推奶奶回房，好像奶奶讓她做事就是對她最大的恩賜。
“這丫頭怎麼辦啦！真沒救了。”霍少磊搖了搖頭，只得苦笑一番。
“說的什麼話？！這也是她愛行光的表現。”俞行芬倒不以爲然，覺得她跟俞行光特別相配不說，也爲俞行光找了一個好妻子而高興。
“她愛俞行光十分，俞行光愛她七分嗎？！”敝了敝嘴，霍少磊繼續吃飯。
“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光本來就是個冷性子人，又不是那種把什麼‘喜歡’、‘愛’天天掛嘴邊的人！那個時候跟少蔓戀愛的時候，少蔓還不是天天在我這裡抱怨行光一句愛她都沒說過？
！但是他對少蔓不好嗎？！少蔓出事以後，五年來都是對她牀前牀後的照顧，不離不棄，有多少男人能做的來？！”俞行芬白了霍少磊一眼，在她心裡，弟弟俞行光當然是最完美的。
“算了吧！他那叫愛嗎？！說句你不喜歡聽的，我覺得我姐姐嫁給誰都比嫁給俞行光好。他那麼一個讓人生悶的人，誰跟他在一起都會鬱悶死的。”在霍少磊的眼裡，他從來就不怎麼看好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因爲，姐姐喜歡他十分，所以他才接受而已。
“你怎麼說話呢！少蔓都不在了，還說這些！”這個霍少磊，什麼都好，就是說話不着邊際不好。俞行芬瞪了他一眼，又喝了一點湯，別說，東西是煮爛了一點，味道還真是不錯。
“姐，奶奶睡了。”不大一會兒，顧如雪從房間走了出來。
“如果不是因爲你是行光的女朋友，我想奶奶會一開始就很喜歡你的。”俞行芬一笑，連忙把飯碗推到顧如雪的面前：“都快涼了，快吃。”
“也許吧！我自己也覺得，其實我的樣子長得應該不是很讓人討厭啊！”顧如雪吐了吐舌頭，這一點她還是很有信心的。正因爲她是以俞行光女朋友的身份出現，所以奶奶纔會這樣那樣看她不順眼吧！
“哈哈……”霍少磊跟俞行芬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在他們的眼裡，顧如雪就好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但有區別的是，她有着孩子沒有的成熟與懂事。
“顧如雪，一會兒我開車跟你去宿舍搬行李，暫時先搬到奶奶房間隔壁好不好？！”吃完，顧如雪收拾桌上的碗筷，而俞行芬在一邊幫忙。
“我行李不多，把部分行李放我朋友那裡，我帶幾件換洗衣服過來就可以了。”邊洗碗邊回答。
“我爸爸大概元旦前一天回來，有你幫忙我就不跟他和行光打電話了。另外，你工作怎麼辦？！要不要請假什麼的？！”
“我自己請就行了。”還用請假嗎？！現在計生站還以爲她在市政府辦公室這邊，而市政府辦公室又以爲她回計生站了吧！沒想到壞事變好事，連請假她都省了。
忽然由緊張地工作狂，一下變得成了閒散人員，顧如雪苦笑着自己最近過山車似的際遇。
“奶奶是個閒不住的人，每天的午睡醒了，她都會要出去走半小時到一小時。”俞行芬不知道顧如雪最近的狀態，沒有深想，這會兒交待起奶奶的一些行爲習慣來。
“有輪椅嘛！方便。”顧如雪點了點頭，似乎並不困難。
“如果我不在，她要上廁所，你直接給她用痰盂。髒了一點，可是……”又想了想，俞行芬有些爲難。
“不怕！我自己奶奶年紀也很大的，晚上也是用痰盂，第二天我纔給她倒的。”顧如雪一笑，這些事在她這裡真的都不算事。
“你們的房子裝的差不多了，大概還有兩週就可以完工。等行光回來，我會催催他，爭取在春節過後把你們的事給辦了。”說實話，挑老婆是什麼標準呢？！像顧如雪這樣不錯了，起碼俞行芬很喜歡她。
“不用催他的，看他工作而定吧！爲這事影響他工作就不好了。再說……家裡人不是不同意嗎？！我可不想因爲我，讓你們家裡人出現矛盾。”抿了一口唾沫，好久顧如雪才說出來。
沒有家長的祝福，他們能走多遠？！
而且，顧如雪還覺得，霍少磊說的很對，問題其實並不完全出在他的家庭上面。起碼到現在爲止，他也沒上她家去認親呢！不僅僅是沒有得到他家裡人的祝福，她家裡人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的事情，想祝福也送不出呢！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嗎？！可以完全脫離兩個家庭嗎？！
“家裡人其實……沒多大問題，只要你能哄奶奶開心，如果以後有奶奶給你背後撐腰，我爸爸媽媽那裡一點問題都沒有。倒是你說的行光的工作……他一忙起來就沒有一個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這事放心上，所以我才得催他。”認真想了想，俞行芬還是覺得需要催催這個把工作當成生命的弟弟。
“行了，你別乾着急了，俞行光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在工作面前，他什麼事情不能丟開？！催也沒有用，除非他自己放在日程上。”霍少磊坐在餐廳看着報紙，有意無意地插着話。
“行了，你個烏鴉嘴。我現在送顧如雪去拿行李，奶奶這邊給我看着一點。”碗筷已收拾完，俞行光接着顧如雪出門。
“女士請放心。我辦事能有問題麼？！我可是霍少磊！”霍少磊伸手向俞行芬行禮致敬，含笑目送她們出門後繼續看報紙。
“姐，霍少磊這人真不錯。”見縫插針的，顧如雪笑着向俞行芬說他好話。
“他本來就很好啊！你……想說什麼？！”俞行芬是多聰明的人，當然一句就能聽出顧如雪的用意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