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風言風語
唐寧國始終沒有細說這件事,樑健也不好逼問。
出院回到太和,樑母他們都多有怨言,在他們看來這一次樑健話都沒說一聲就消失了好幾天才接到唐家傳來的消息,他們那幾天心裡的忐忑不安是可想而知的,這裡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小五攔着,他們就要衝到市政府去找人了。
樑健又安慰又賠不是,總算是將兩位老人心裡的怒火給平息下來了。霓裳摟着樑健的脖子不撒手,小傢伙幾天不見樑健,似乎都瘦了一圈,把樑健心疼得都揪起來了。
在家休息了一天後,去單位。翟峰看到樑健來上班,原本愁雲密佈的臉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跟着樑健進辦公室後,返身就把門給帶上了。
樑健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怎麼了?”
翟峰支吾了一下,道:“這幾天您不在,單位裡都在傳一些不好聽的話。”
“什麼不好聽的?”樑健一邊在位子上坐下來,一邊問他。
“他們都在傳您這次消失這麼多天,是被紀委帶走了!”翟峰說的時候,目光小心翼翼地盯着樑健的臉色。
樑健笑了笑,問:“還有其他的嗎?”
“有些人說您被帶走,是因爲電池廠的事情,說您拿了回扣了。還有的人說,您跟太和賓館的那位女經理有不正當的關係。”翟峰一一都說了出來。
楊彎的事情,樑健倒是不驚訝。現在他和楊彎一個小區,楊彎又經常幫他照顧霓裳,有些流言蜚語他早就是料到的。只不過電池廠的事情,樑健還是驚訝了一下。他和潘長河之間的來往,一直都是比較隱秘的,除了他身邊的幾個人,並沒有人知道。而且,電池廠的事情,始終都沒有經過他的手,而且樑健也從來沒有正面發表過什麼意見,那這個傳言是怎麼出來的?
所說傳言大多都是捕風捉影,但總得要先又個影子才能捉得到吧?樑健有些想不明白。他皺了皺眉頭,問翟峰:“電池廠的事情,是誰傳出來的?”
翟峰猶豫了一下,道:“我目前知道的是,市政辦的姜美婷同志。至於,是她聽來的還是怎麼樣,我並不清楚。”
樑健沒說什麼。不過姜美婷這個名字是記在腦海裡了。
翟峰出去後,樑健想了會,給廣豫元打了個電話。
“這幾天我不在,單位裡傳了不少風言風語,其中就有電池廠的事情,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樑健問。
廣豫元遲疑了一下,說:“電池廠的事情,我已經查過了,應該是招商局那邊傳出來的消息。我問過潘長河,是他的手下在跟招商局那邊的人吃飯的時候喝多了說漏嘴傳出來的。”
樑健聽完他的話,又問:“那說回扣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廣豫元支吾了一下,纔回答:“這個應該是後面的人添油加醋說的,您也知道,一句話經過三個人的口就能變得面目全非!”
樑健沒說什麼,掛了電話,心裡多少對潘長河有些不滿。關鍵這個事,你還不能較真。要是你較真了,沒有都成了有。這就是人性的陰暗面。
人總是喜歡將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往壞的方向想。
這個事情的處理辦法,只能是冷處理。等他們說膩了,也就不說了。不過,這成爲飯後茶餘的談資,還真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還好,人的新鮮度總是很短暫的,而這個社會,每天都不缺新聞。兩三天過去,樑健的這個新聞就成了舊聞,再加上,樑健若無其事地回來,有些流言就不攻自破,理智的人,自然也就會選擇緘默。
後來,禾常青跟他一起吃飯的時候,也試探着問過他,這幾天突然毫無消息地消失是去了哪裡。
樑健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
老唐將樑健送回太和後,當天就走了,這之後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沒聯繫上,不是沒人接就是忙音,倒是李園麗給樑健打了兩個電話,雖是噓寒問暖,但總覺得她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沒說。
樑健猜測着,她想說的是和唐寧一一家有關,尤其是那個唐靖宇。樑健沒有說穿,唐寧一是老唐的親兄弟,怎麼處理,他自己心裡有打算,樑健作爲小輩,不宜插手。而從他自己的角度出發,確實他對這一家子沒什麼好印象。
老唐跟樑健恢復聯繫是在一個月後,當時樑健正在山口區的某個山裡。老唐說,事情已經解決了,當時綁架樑健的人也已經找到了,問樑健要不要過來看一眼。
樑健只問了他一句:唐寧一呢?
老唐沉默了半響後,回答:“他畢竟是我的親兄弟。”
樑健也沉默了一會,回答:“我知道。你做決定就好。”
老唐希望樑健什麼時候抽個時間,跟他一起去一趟周家。樑健有些猶豫,回答讓他先想想。
掛斷電話,樑健立即就將思緒放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這一次,他們是來山口區一個叫涇縣的地方來調研。涇縣是山口區的一個特級貧困縣,因爲地理位置的原因,去涇縣就一條路,都是修在半山腰的。而這條路,在06年的時候,一場大雨,造成山體滑坡,這條公路最主要路段都被沖毀了,後來財力有限,也就一直沒有好好的修復過,就是將山體滑坡衝下來的山石泥土清理掉了,但是坑窪的路面,經過幾年的風雨摧殘就更加的不堪了,有些地方,更是坍塌了,原本兩車勉強能過的路面,現在一車都得要小心一點。
這一次,省裡提出要精準扶貧,推進醫保。市裡開會之後,決定分批對太和市內各個貧困縣進行實地調研,摸底百姓生活,切實瞭解農村醫保的普及情況。
太和市總共兩個特級貧困縣,一個在荊州,一個在山口區。婁江源去了荊州,樑健自然也不能落後,就來了山口區。
當時到了山口區,山口區的區領導暗示樑健可以不用親自到場,到時候在半路上,叫記者拍個幾張照片,回頭他們再派人去涇縣拍幾張照片,處理一下,發篇文章就可以了。
樑健不屑做這種做樣子的事情,既然選了這裡,那肯定是要去的。山口區領導攔了好幾次都攔不住,只好戰戰兢兢地跟着來了。
誰料,這路才走到一半,就出問題了。
之前有提到,這去涇縣的路因爲之前有過多次山體滑坡,再加上一直沒有好好修復過,路況已經很差。這個地方又是連續轉彎,路面多處坍塌,很多地方看着十分兇險,樑健坐在車上的時候,一旁是岩石斷裂的山坡,一邊是望下去有幾百米深的山谷,饒是膽大,再加上小五的技術,心裡還是有點慌的。
樑健正準備讓翟峰叮囑前面的車,慢點開,注意安全的時候,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樑健的車在中間位置,最前頭的是一輛區裡的車,車裡坐着一個區政府辦公室的主任和一個辦事員。
車子在轉彎的地方,可能是速度過快,一時方向沒有來得及轉過來,加上路面上多是沙石,輪胎在地面抓力不夠,一下子車前輪就衝了出去,懸在了半空。
還好,後面跟着的車急剎車剎住了,沒有上去補一刀,否則的話這車恐怕就只能是谷底見了。
現在那車上三個人都還在車上。車子一半在公路上,一半懸空着,誰也不敢動。這個地方距離區裡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而且路不好走,救援車一下子也肯定趕不過來。一個小時,對車裡的那三個人就是一種度日如年的煎熬。
這次隨行的山口區區委書記和區長都已經嚇白了臉,來來回回地踱步,不知所措。
車子就這麼懸着有七八分鐘了,六輛車裡下來了二十幾個人,一個個都圍着,七嘴八舌地討論,卻沒有一個拿出可行的辦法來。
最後還是小五從樑健車後備箱找出來一條粗繩子,小心翼翼地過去綁在了車子尾部,又將另一頭綁在了就近的一輛車的車頭上,確認牢固後,小五坐近後面那輛車,掛進倒車檔,同時讓其他幾個人上去開車門,先將車裡的人救出來。
選人上去開車門的時候,不少人都猶猶豫豫,不敢站出來。樑健看不過去,自己站了過去,他一站過去,區委書記和區長也立馬跟了上去,他們兩個一動,其他人也要一窩蜂地過來,被樑健又給喝止了:“我們三個人夠了,你們在後面站着就行!”
被樑健一喝,其餘人又悻悻地停了下來。
陸續地將車裡三個人全部救出來後,小五又憑着自己高超的技術,又將那輛車給從懸崖便拉了回來。
不過車子雖然拉了回來,但似乎哪裡出了問題,已經不能再點火了。沒辦法,這個地方只能一輛車過,涇縣之行,今天肯定是不成了。
樑健他們又原路返回,一路折騰,回到山口區已經快天黑了。樑健執意要回市區,山口區的領導心裡忐忑,想要留下樑健,晚上好好表現一下,可樑健沒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心裡就更加的忐忑了。
而樑健趕回城裡,是因爲上次的失蹤給霓裳帶來了很大的心裡創傷。孩子都是很敏感的,樑健和項瑾之間的矛盾雖然儘量不在霓裳面前表露出來,但孩子心裡還是有感覺的。項瑾如今又遠赴美國,帶了唐力,卻沒帶她,她雖然表面上裝作無所謂,但實際上心裡卻很脆弱,很受傷。樑健上一次的失蹤,讓她以爲樑健也不要她了。雖然沒鬧,但樑健回來後,好幾次夜裡她都夢靨,哭喊着爸爸不要走。樑健心裡一邊自責一邊心疼,所以最近他基本是能推掉的應酬,每天都一下班就回去陪她,希望能抹平她心裡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