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蘆軍弋就是蘆軍弋,不給王者風解釋和勸說的機會,一擺手,轉身揚長而去,留下王者風和邱衛紅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還真是一個隨心所欲的組織部長,官場規矩大如天,尤其是組織部,蘆軍弋倒好,找個理由就親自陪同王者風去上任,在官場風氣十分保守的折江,他絕對是特立獨行的第一人。
但願他的想法被省委書記否決,否則,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送王者風上任,不是給他壯行去了,而是把他架到火上烤,因爲郎市市委說不定會認爲他狐假虎威,扯虎皮作文章,擡出了省委組織部長,人還沒有上任,卻先立威來了。
只此一齣戲,演不好,就會讓一二把手對他產生非常不好的印象,甚至有可能還會心生厭惡,尤其是在郎市市委眼光過高,對省委也有時不放在眼裡的情況之下,王者風高調走馬上任,也許會收到恰得其反的效果。
只是……王者風可左右不了蘆軍弋的決定,當然他也知道蘆軍弋送他上任的理由應該不是真心話,或許他另有所圖也未可知。
……
組織部談話過後,王者風將要離任的消息就完全傳播開來,人人皆知。許多原本還不相信王者風會離開下馬區的區委大小官員,都對消息感到震驚和不解,王書記幹得好好的,爲什麼要突然調走了?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不夠級別和層次的人,看不透事情背後的原因。清楚事情真相的,又不敢多說什麼。下馬區自從傳出王者風即將離任的消息之後,不能說是全體黯然,也可以說是大部分人心有不捨。
王者風是難得的好領導,好書記,公正、客觀,差不多也做到了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不貪財,不明顯地偏向,許多人在官場中混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王者風一樣清廉並且埋頭肯幹的書記。
再換一個書記的話,肯定不如王書記。而且衆人也都聽到了傳聞,說是李涵會接任書記。李區長的爲人,老錢有餘,開拓不足,主要是沒有王書記的朝氣和活力,以上不是最主要的不足的話,李區長還不如王書記待人接物平易近人。
王者風在位的時候,也許有不少人覺得他有這樣或那樣的不好之處,但一聽到他即將離任,再對比接任者,以及想到王書記走後的下馬區的局勢,不少人有發覺,不知不覺之中,王書記已經成了一杆標杆,一面旗幟,是人人心目中的理想的領導形象。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和領導走得很近,所以大部分人的心目之中,不求領導對自己特殊照顧,只求領導有公正心,獎勵上進,懲罰人浮於事者,至少要做到讓制度公平,給每一個人有上升的機會和空間。
至少,王者風讓大部分人感覺到了只要肯幹,只要肯努力,就有出頭的一天,而不是在一個私心極重、任人唯親的一把手的領導之上,只讓少數人有利益可得,而讓大部分人感到上進無門。
王者風不是完人,也有他信賴和親近的人,但他也能做到寬容和包容,對待大部分下屬也能做到耐心和細心,並且也提拔了幾名不是他的嫡系的下級,就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只可惜,好領導卻要走了,在下馬區經濟走向正規,局勢趨於穩定之時,就讓不少人對王者風打抱不平,認爲是被人摘了桃子,是被上級領導過河拆橋了。
先是傅曉斌在王者風的辦公室坐了半晌,出來後,長吁短嘆一番,一臉不甘。
隨後是陳天宇、卞秀玲、黃建軍、莊青雲,依次走進了王者風的辦公室,人人都是一臉無奈和惋惜。但除了服從組織安排,別無他法。
王者風倒也沒有勸慰衆人什麼,官場之上聚聚散散很正常,何況他此去郎市,雖然在外界看來是平調,而且是副職,不如現在的區委一把手,但他肩付重任,清楚地知道在下馬區的考驗已經順利完成,郎市的磨練,是他能不能走出一條官場通途的前提。
走得好,一步可入正廳,從此正式邁進高官序列。走得不好,估計不用被高層看輕,就有可能被對手打敗,敗得沒有翻身的機會。
一步生,一步死,官場之上,也是步步危機,步步驚心。
等和王者風關係不錯的衆人都來了又走之後,以李涵爲首的另一半常委,也都一一和王者風坐在一起,既是告別,又是敘舊,就算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也是互說祝福之話,都不想以後再見面之時,還記得當年的恩怨。
再有恩怨,也許以後就沒有可能一起共事了,不一起共事,就不存在利益糾紛,好說好散,也留一份人情。
除了李涵和慕允山見到王者風有點稍微不自在之外,其他人倒是說笑自如。
李涵的不自在是因爲他聽到了王者風對他的不支持和不信任,心中有氣。慕允山則是因爲站錯了隊,本來和鄭周關係不錯,卻又投靠了傅東來的陣營,結果倒好,落了一個無人理會的下場,他就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官場上,一步錯也許會遺憾終身。跟錯了傅東來,以後想在市委落了好沒有可能了,鄭周不乘機對他打擊報復就不錯了。
慕允山情緒十分低落,也怨不得別人,路是自己選的,後悔也沒用了。
兩天後,市委召開常委會議,就下馬區委下一任書記人選問題,進行討論和表決。
市委副書記褚衛提名李涵接任區委書記,組織部長邱衛紅提名桐縣縣委書記江天爲區委書記人選,邱衛紅拋出議題之後,先是就兩人的簡歷向與會衆人做了詳細說明,並將組織部的考察意見提供給在座的常委參考。
組織部的結論是,江天同志工作經驗豐富,年富力強,適合領導年輕的下馬區。
鄭周遲疑一下,沒有具體表態:“同志們可以就兩位同志的提名,發表一下各自的看法。對於李涵同志……咳咳,葉書記比較關心,不過葉書記又說,他只是比較看好李涵同志,並不干涉市委的決定。”
葉頁向鄭周有過暗示,鄭周不能沒有絲毫表示,反正如實地傳達了省委書記的意見就可以了,至於在座常委是什麼態度,就是他們各人的問題了。
他現在還沒有最後拿定主意,實際上,沒有主意就已經是傾向於李涵的立場。當然,如果在座常委是一面倒地支持江天,他也會從善如流。
“江天同志比較適合擔任下馬區書記,從江天同志接手桐縣之後,帶領桐縣的經濟跨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就可以得出結論,江天同志善於做好善後工作,現在下馬區的問題,就需要一個有大局觀並且有能力帶領下馬區平穩過度的一把手,我的意見是,李涵同志年紀大了一些,做一些輔助工作更好。”孟凡勝的發言直接、有力,一是一,二是二,毫不含糊,顯然也有藉此次常委會立威的意思。
衆人都看了孟凡勝一眼,心中一驚,以前擔任常務副市長時還不覺得孟凡勝有多果斷,升了市長果然大不相同,剛纔的意見肯定了江天否定了李涵,力度之大,出人意料。
“組織部的意見,也是傾向於江天同志。”邱衛紅隨即很有份量地說一句,身爲組織部長,他的意見能影響不少中間搖擺派。
要是一般任命還好說,但此次任命事關重大,因爲首先一把手沒有明確表態,其次一把手拋出省委書記的特意關照,很明顯就是要讓大家給省委書記面子,但不少人還是有些爲難,江天是程曉宇的前任秘書,他們和程曉宇關係不錯。葉書記再是省委書記,在折江也是來日不多了,而程主任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是某一省的程省長了。
欺老莫欺少,一個是老去的省委書記,一個是未來的一方大員,心中的天平還真不好傾斜。
不過,也有心中篤定之人,比如說李陽,他就毫不猶豫地支持了江天:“我投江天一票。”乾脆利索,不多說,不解釋,說完之後,就一言不發了。
不管是從程曉宇的角度出發,還是因爲王者風的原因,李陽沒有任何理由選擇李涵。省委書記點名的人選也不一定非要支持不可,葉頁也不會因爲誰反對李涵的任命,就對誰打擊報復。
副書記褚衛清了清嗓子:“我個人認爲李涵同志更瞭解下馬區的各項工作,他接任書記順理成章,更有利於下馬區的平穩有序的發展。”
如果說褚衛支持李涵的態度在意料之中的話,那麼市委秘書長嶽明也支持李涵,就多少讓人有點吃驚了,嶽明是範建華的人,怎麼會也支持李涵?
嶽明不理會衆人的驚訝,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書記調離,區長接任,符合一般規律,我還是投李涵同志一票好了。”
李涵兩票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