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暉不敢再言語,一邊給蕭何吏把酒倒滿,一邊低聲說道:“喝了吧,下午不用上班了。”
郝海平指了指段文勝的酒杯:“來!”
段文勝幾乎沒有絲毫的遲疑,痛快地將一杯白酒喝了進去。
郝海平書記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轉頭對溫葉秋說道:“喝!”
溫葉秋喝酒被陸春暉評價爲三不變,不管喝多少,臉色不變,語速不變,神態不變,基本屬於不可測的那種。就見他臉上掛着微笑,動作柔和緩慢但沒有絲毫停頓,一杯酒很快就下去了。
郝海平書記顯得非常高興,一挑大拇指:“好!農林局果然藏龍臥虎啊!”又轉頭對陳玉麒和蕭何吏催促道:“來,幹掉!”
陳玉麒皺着眉,他不適合喝快酒,滿杯一口下去對他來說有點難度,略微躊躇了一下,不過終於一仰脖把白酒灌入了口中。
蕭何吏端着那杯足足有三兩三的白酒,爲難地站在那。他心裡清楚這酒要喝下去,可問題是他真的是喝不下啊。
陳方凌在一旁甜甜地說道:“郝書記,我還沒喝過白酒呢,要不我喝半杯吧?”
郝書記點點頭,很寬容地說道:“恩,你可以隨意!”
陳方凌倒了足足半杯白酒,然後一仰脖倒了進去,然後斯哈着用手在嘴邊扇着風,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郝海平很高興:“好,好,不錯!”
蕭何吏只喝過一次白酒,那次喝了半杯就吐了一地,而且還頭疼了一天。他實在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喝下這杯酒。他爲難地望着郝海平書記,帶絲乞求地說:“郝書記,我真的不能喝白酒。”
陸春暉在一旁着急,說道:“蕭何吏,別墨跡了,快喝!”
聽到蕭何吏三個字,郝海平書記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不能喝,那就算了。”
蕭何吏心裡一陣狂喜,連聲道:“謝謝郝書記,
謝謝郝書記。”
郝海平沒再說話,轉身面色陰沉地走了。喬玉瑩面無表情地看了蕭何吏一眼,沒說什麼,轉身也回去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陳方凌覺得吃虧了,撅着嘴說:“我一個女孩子都喝了,你怎麼能不喝呢?補上,補上!”
陳玉麒難得起鬨:“是啊,你怎麼也得來小半杯吧?”
蕭何吏堅持不喝,陳玉麒和陳方凌就開始搶他杯子,蕭何吏緊緊捂住,正在拉扯,卻聽見那邊桌上的郝海平略帶酒意的聲音:“我看人,就看喝酒!能喝敢喝,這樣的人可以當元帥!不能喝硬喝,這樣的人可以當將軍!能喝不喝,這樣的人是小人,絕對用不得!”
一聽這話,蕭何吏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可坐在旁邊小臉紅紅的陳方凌卻不理會他的心情,用小拳頭錘了他一下,開心地說:“聽見了沒?叫你再不喝!”
蕭何吏嘴裡發苦,他很想擠出點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
*******************
蕭何吏沒有想到,從那天開始,他的生活不再無聊,取而代之地是狂風暴雨的洗禮。
如果說喬玉瑩和趙逸雲帶給他失落苦悶迷茫而痛苦的話,那麼郝海平書記帶給他的就是狂風暴雨般令人窒息的痛苦。以至於以前那些痛苦失落迷茫苦悶的日子,在回憶裡都變成了平靜如水的美好。
郝海平書記來農林局一週,大家就就充分領教了他的暴躁脾氣,到下面各站所替喬玉瑩局長收拾一些刺頭的事大家還都是道聽途說,但在局機關發火大家都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風暴。
當然,大家基本都是旁觀者,真正的承受者只有蕭何吏一個人。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郝海平對蕭何吏是橫看豎看總不順眼,從儀表穿着,到辦公室衛生,乃至於精神狀態,無一不
被狠狠地猛批。
郝海平喝酒回來總要到綜合科轉上一圈,隨隨意意地找點事情就能訓上蕭何吏半天。
蕭何吏有次穿了雙運動鞋去上班,穿了二十多年的布鞋,穿皮鞋總感覺不太舒服,所以一回到租住的小屋就會換上布鞋,偶爾也會忘了換而穿着布鞋或者運動鞋去上班,爲此遭到了郝海平的嚴厲斥責,並上升到了給單位抹黑的高度。郝海平訓了一個小時,蕭何吏站了一個小時,旁邊坐着的穿着運動鞋的溫葉秋眉頭也皺了一個小時。
角落裡有點垃圾,或者櫃子上有些浮土,也會引起郝海平的雷霆之怒,神情之嚴厲,語言之難聽,常常使得陳玉麒和溫葉秋都坐不住。畢竟,辦公室的衛生不只與蕭何吏一個人有關。每當這兩個人想起身打掃的時候,都被醉醺醺的郝海平喝止:“你倆別動!讓他幹!我就不信了,還治不了他這身臭毛病?”
這些訓斥還是好的,因爲畢竟知道原因,而有些時候,批評卻總是來的莫名奇妙,比如突然來一頓:“不要以爲是大學生就了不起!大學生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連運垃圾的都是大學生!”然後就是帶着醉意不停地重複質問:“你說!大學生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說……”有時候更加莫名其妙:“不要覺得有點背景關係尾巴就上天!告訴你!你就算是省裡的關係,到了這也是歸我管!尾巴你給我老老實實收好了!”
每到這時候,蕭何吏雖然被訓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卻根本摸不着頭腦,心裡委屈萬分,自己或許有很多缺點和錯誤,但“覺得自己了不起”和“尾巴上天”等罪名,無論如何也難以與夾着尾巴如喪家之犬的他聯繫在一起啊。
陸春暉曾當着陳方凌跟蕭何吏開玩笑地說,蕭何吏挨批已經是家常便飯,只要構成兩個要件,就肯定會被暴批,一是郝書記喝了酒,二是郝書記在單位。
陳方凌捂着嘴吃吃地笑,她就喜歡看蕭何吏的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