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蕭何吏所想的,喬素影並不像於燕等人方方面面考慮得那麼深,那麼全面,對她來說,在一定程度上,蕭何吏的事比黃北區經濟建設的大事還要大,還要急。摸起電話給政法委楊書記打過去,口氣異常得嚴厲:“你給牧羊鄉派出所打電話,告訴他們那個所長,還想不想幹!不想幹的話我去找市局領導讓他滾蛋!”
政法委楊書記極少見喬素影發這麼大火,一時有些發懵,連連說道:“喬區長,我馬上打,馬上打。”放下電話,靜靜神,摸起電話打給了朱雲傑,先簡單問了下情況,然後將喬素影的原話轉達了一下,又語重心長地叮囑了幾句,最後半命令式地嘆了口氣:“放人吧!”
朱雲傑也不是糊塗蛋,雖然有孟如海撐腰,但他也知道,在區級領導眼裡,他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隨時都有可能被犧牲掉,更何況這件事很有可能重新引發出老楊頭的老婆和兒子之死的案件來,前幾年省公安廳來了一位女科長介入這件事,讓他好一通忙活才擺平,那時候還好說,畢竟那位女公安對區裡的情況不熟,如果是區裡着手調查,那恐怕就很難捂住了。
不能因小失大,朱雲傑很快打定了主意,摸起電話給孟如海打了過去,誰知還沒等他說完,已經接到局長和於燕副區長電話的孟如海便淡淡地說了一句:“放人吧,叫你那個二愣子兄弟別他媽閉着眼惹事,以後少幹這些讓老子擦屁股的活!”
朱雲傑聽孟如海的口氣,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連連點頭:“是,是,是,請孟局長放心,我一定......”
還沒等他說完,孟如海那邊已經啪的掛上了電話。
朱雲傑放下電話,快步來到走廊,還沒等進正在錄口供的辦公室,就聽見所裡的民警連罵帶喝的聲音,心裡不由一急,猛走幾步用力地把門推開了。
朱勇霸正在一把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吸菸,身後站着王二狗子等人,個個臉上都是洋洋得意的神情,再往那邊看,則是蹲在地上一臉恐懼的馮雲翔等人。
“媽的,給我站起來!”朱雲傑一肚子氣沒法發泄,過去就給了朱勇霸一腳。
朱勇霸一驚,手裡的菸頭也掉在了地上,條件反射般地站了起來:“哥,你......”
“你他媽給我閉嘴!”朱雲傑怒吼道:“這是什麼地方?誰是你哥哥!叫所長!”
“啊?朱......朱.....朱所長......”朱勇霸有些懵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朱雲傑也不再理會他,搶步上前扶起了馮雲翔等人,一臉誠懇地歉意:“我剛從外面回來,讓各位受委屈了,事情經過我都瞭解了,責任完全在他們,你們有什麼要求,比如醫藥費、護理費、誤工費,都可以提出來,讓他們負責!”
馮雲翔等人面面相覷,情勢轉變太快,反差也太大,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有些怔怔地說道:“朱所長,沒事沒事,這點小傷,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了,只是我們公司還有事,您看能不能早點放我們回去?”
“沒問題!”朱雲傑還是一臉地歉意:“耽誤你們寶貴時間了,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如果以後想要什麼補償的話,我讓民警去找你們,補個筆錄,儘量減少打擾你們的時間。”
“不用不用,沒什麼補償,也不用補什麼筆錄了。”馮雲翔等人連忙搖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朱勇霸,有些心有餘悸地對朱雲傑說道:“這個是你弟弟吧,我覺得你還是要多教育點,太兇了,會出人命的!”
“請各位放心,我一定嚴加管教,嚴加管教!實在不行,我就把他關拘留所去!”朱雲傑慷慨激昂地說道。
馮雲翔等人離開了,一次治安案件就此劃上了句號。按喬素影的想法,還要再追究朱勇霸的責任,後來見蕭何吏去醫院拍完片子,骨頭沒有事,氣這纔算消了一些。
蕭
何吏心裡也很想能借機懲治一下這個鄉里的禍害,可是雷劍卻搖搖頭苦笑道:“你能怎麼辦?就是再大的領導壓下來,還是要黃北區公安分局來辦,還是要牧羊鄉派出所來辦!別說你們是外行,就連省廳的一個刑偵女專家,上次來調查朱勇霸都是無功而返,現在的分局,針扎不進水潑不透,難啊!”
蕭何吏想想也是,便黯然不語了。
不過這一架也沒算白打,朱勇霸在拳頭方面上吃了虧,在權力方面也敗下陣來,對徐少姑一夥人自然是多了幾分忌憚,本來還想找朱雲傑想想辦法,誰知道朱雲傑別的沒說,先說了一句:“晚上拿五萬塊錢來。”
“給誰?”朱勇霸一愣,這點錢倒不算什麼,可他怕賠給了老楊頭等人,他就更加顏面掃地了。
“給誰?給孟局長!媽的,因爲你這個事,姓孟的又不高興了!你不去打點一下,以後還想不想混了!”朱雲傑沒好氣地罵道。
朱勇霸一聽,心裡也有些明白,看來這件事連孟局長都受到牽連了,不由暗暗吃驚,看來這些人能量不小啊!
徐少姑卻也是個得理不讓人的角色,中午纔打完架,黃昏的時候便帶着省農科院的人去測量土地做規劃了,而且這次隨行的帶了有二十多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朱勇霸恨得牙根發癢,可剛吃了虧,所以一時也不敢太過造次。
徐少姑測量完土地,給蕭何吏打了電話,說老楊頭的一百多畝地現在被村裡和一些村民非法侵佔了四十多畝,她想借着這次建設幫老楊頭給爭回來。
蕭何吏猶豫了一下,地畢竟是朱家村的,別說你還沒建場,就算現在你建成了雞場,以後進苗、進料,出雞、出蛋,都還是要通過朱家村的地盤,如果他今天給你挖個溝,明天給你修修路,你也真沒法子,更何況,電路也要通過朱家村的變電站過來,你正搞着孵化,他啪的給你停半天電,雞苗恐怕都得變成毛雞!
徐少姑又有點生氣:“我就搞不懂你怕什麼!無非多花點錢而已嘛!我去找供電局,咱們自己建個變電站!無非是百八十萬的事,也犯不上向這樣的潑皮低頭!”
“一點點來吧。”蕭何吏沉吟着說道:“變電站無論如何也要建,但臨時就先當是個交換條件吧,如果他不刁難咱們,那咱們就先別去碰他的既得利益了,這些事,往後放放再說。”
“放什麼放啊!我借他個膽子.......”徐少姑的情緒彷彿還沒有完全從下午的搏鬥中冷靜下來,說話的口氣帶着一股狠勁。
“那算了,你按你自己的想法辦吧!以後有事別來找我!”面對情緒激烈的徐少姑,蕭何吏無奈地祭出了殺手鐗。
徐少姑果然被嚇住了,沉默了半響,用力地哼了一聲,恨恨地掛了電話。
蕭何吏知道徐少姑還是同意了自己的意見,心裡多少有些安定,不能因小失大,種雞場早一天建起來,黃北區乃至相鄰縣市的養殖戶就會早一天受益,可是轉念再想想對明白無誤的不公低頭,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可以他的能力和職權,又能做些什麼呢?
黯然了許久,蕭何吏看看錶,已經過了下班的點,簡單收拾了一下,鎖門向樓下走,一邊默默地想着,如果有個剛直不阿的鐵腕公安局長該多好啊!把這些橫行鄉里的惡匪和公安隊裡的人渣全部清理掉!
這樣一想,不禁又想起徐慕楓來,不知他的面試會怎麼樣?要不要讓小影幫他找找關係呢?
也不能總麻煩小影!蕭何吏想着心裡不由一動,摸出手機給苗苗打了過去:“苗苗,你現在跟錢曉芳還有聯繫嗎?”
“有啊蕭哥,她現在常來我的美容院,一呆就是一天。”苗苗見是蕭何吏,便聲音柔柔地說道。
“那你給我幫個忙,我有個小兄弟今年考黃北區的公安,筆試成績全區第一,不是招三十個人嘛,我
要求也不高,讓他入圍就行,前二十名最好,穩妥一點。”蕭何吏笑着說道。
苗苗輕柔地笑了笑:“筆試第一啊,那好厲害,應該沒什麼問題,我一會給她打個電話。”
“苗苗,別的不說了,蕭哥就拜託你了。”蕭何吏知道錢曉芳也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答應苗苗肯定也要提出一些這項目免費那項目免費的要求,上次請她幫忙在市級報紙上刊登文章,苗苗就送了她一個白金年卡。
“蕭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辦好。”苗苗也彷彿很有把握,輕輕地說了聲再見便掛了電話。
收起電話,蕭何吏上了雲飛揚的車,腦海裡又想起了錢曉芳那一副盛氣凌人卻又傻乎乎的樣子,心裡不由好笑,段文勝跟這些人作對,可她老婆卻總幫這些人。
正在有些得意地想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喬素影打來的,便有些愉快地問道:“喬區長,有何指示?”
喬素影沉默了一會,語氣有些複雜也有些古怪地問道:“很高興是嗎?”
蕭何吏一愣,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由於心情很好,也沒有多想便笑道:“是啊,很高興啊,第一,胳膊沒斷,第二,喬區長一聲令下,人都給放了,而且,還有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不過現在不告訴你,省得你吃醋.......”
蕭何吏的本意是句玩笑,小影當然不會吃錢曉芳的醋了,可沒等他說完,喬素影的聲音突然變了:“我才懶得吃!蕭何吏,你別侮辱我!”
蕭何吏愣住了,電話那端也沉默,靜靜地沉默。
“小影?”蕭何吏突然覺得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他的本意是句玩笑,因爲喬素影當然不會吃錢曉芳的醋!
可沒等他解釋,喬素影又重複了一遍:“我才懶得吃醋!你別侮辱我!”說完竟然啪的掛了電話。
蕭何吏握着手機愣在了那裡,皺着眉頭想了好久也沒有想明白,自從兩人重新合好以後,喬素影對他一直很順從,或許是因爲職位高而擔心蕭何吏有壓力的緣故,所以在兩個人的交往中,她總是刻意地降低身架,而今天,語氣中卻有種冷冷地憤怒,甚至還有絲絕望的味道。
雲飛揚自顧地開着車,彷彿沒有注意到這些事。
蕭何吏猶豫了一下,還是又給喬素影回撥了過去,隨着歲月的打磨,他已經過了賭氣的年齡,沒有必要的誤會一定要及時消除。
振鈴一聲聲地響着,但就是沒有人接起,再打,還是不接。
蕭何吏心裡漸漸也有點生氣,這是做什麼呢?也不問個青紅皁白,而且還不聽人解釋!
不過轉念再一想,心裡又平靜了下來,或許是工作太忙太累也太不順心了,她不衝自己發脾氣還能對誰發呢?
自以爲找到合理解釋的蕭何吏放下心來,覺得喬素影氣消了會給自己道歉的,便把手機裝進了口袋。
回到家裡,吃過晚飯,看了會電視,直到躺在牀上,蕭何吏的腦海裡還總閃着喬素影一臉絕望憤怒的目光。
沒事的,別多想了。蕭何吏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強迫性地讓自己把思緒轉到新建的父母代種雞場上來,他已經盤算好,陶成敏如果負責一個雞場,終歸是有些大材小用,給簽了合同的養殖戶搞培訓、解決問題,培養一批業務尖子纔是他能發揮用武之地的舞臺,至於誰來負責雞場,蕭何吏心裡也大概有了人選,雞場被拆遷了的劉大力和他的女兒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但現在好了,既能消除心病,更能讓種雞場迅速進入正軌,一舉兩得兩全其美!
想着想着就越想越遠,連雞場建成後與農戶籤的合同甚至都在腦海裡開始斟酌,不過腦子也開始越來越迷糊,不知不覺中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了牀,捋起袖子看看胳膊,青噓噓地一片淤血,怕被秀蓮看見,也沒敢換襯衣,便套上毛衣去洗了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