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局裡開了領導班子會議,因爲只有一個正局長,所以局長辦公會是沒辦法開的,支部會議也沒辦法召開,因爲在機關黨委登記在冊的支部成員目前只有擔任組織委員的王葉秋一人,勞柳莽和任永書由於剛調任或重新擔任實職,還未來得及改選黨支部,所以局裡只好臨時召開了一個所謂的領導班子會議,說是領導班子,其實就只有勞局長和任書記兩人而已,王葉秋列席並負責記錄。
會上,勞柳莽講了幾個問題,其中一個就是要儘快充實領導班子的問題,這裡又牽扯出一個問題,不但要從外面引進優秀的幹部,但更重要的,是要在本單位培養選拔後備領導幹部。
會議上,無異議地通過了四個後備幹部人選,王葉秋、李青雲、朱兆強、蕭何吏。
前面三個人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在涉及到蕭何吏的時候,大家都有點心照不宣,因爲這次的後備幹部,主要靠民主推薦,而民主推薦是否通過的依據,就是前幾周搞的幹部考覈時的羣衆投票結果。王葉秋、李青雲、朱兆強在上次考察時得票都比較多,尤其是李青雲,幾乎過了半票,但只有蕭何吏,是差點得了個光溜溜的零票。
勞柳莽心裡有些躊躇,他是很想把蕭何吏列上的,只是這差一點就零票的結果讓他有些張不開嘴,可就在他正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任永書卻慢吞吞地提到了蕭何吏,並一一列舉了不少的成績,勞柳莽聽完,自然是正中下懷,連忙點頭附和了幾句。王葉秋素與蕭何吏交好,又見局裡兩位領導衆口一詞,他自然也不會加以阻撓。
可是局裡通過卻並不等於區裡通過,組織部負責考覈後備幹部的副部長正是那天來局裡考察幹部的那位,他清楚記得有幾個年輕人是零票和基本屬於零票,這其中就有蕭何吏。
就這樣,前三個人很快定了下來,而蕭何吏卻被懸在了空中,勞柳莽生氣之餘,免不了平時又要對蕭何吏諷刺挖苦一番。
蕭何吏只是淡淡一笑,他也沒有想過要一步登天,畢竟自己脫離單位已經兩年了,所謂厚積薄發,要想在同志們心裡獲得一點地位和認可,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沉澱的。
幾天後,區委組織部和區委黨校組織了全區中青年幹部培訓班,明眼人都知道,中青班就是所謂的後備幹部培訓班,參加學習的幾乎是各單位最有希望提拔的中青年中層科級幹部,因爲長久以來,幾乎所有的副局級幹部都是在參加過中青班的幹部中提拔。
也正因如此,大家對參加中青班學習的機會都很重視,競爭也相當激烈。
農林局有兩個名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勞柳莽和任永書最初確定的人選是王葉秋和朱兆強,但就在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勞柳莽突然打電話給任永書,語氣十分輕鬆地笑道:“任書記,我又想了一下,中青班還是讓李青雲和朱兆強去吧。”
任永書聽完很愕然,會上研究通過的
人選怎麼能說變就變了呢?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爲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用多想也能明白,便笑笑表示了同意。
“那你跟葉秋通報一聲吧。”勞柳莽笑着說完也不等任書記說話邊匆匆掛斷了電話。
任永書又好氣又好笑,明明自己撈了好處,可這惡人還要讓別人來當。
不過想了想,任永書還是決定爲了大局,也爲了不與這位新局長搞僵關係,最終還是給王葉秋打去了電話,從辦公室的職責到王葉秋的能力,反覆論述局裡現在暫時離不開他,然後又安慰地說了一些你還年輕,機會還很多之類的廢話。
雖然明知道是假話,但生性柔和的王葉秋並沒有情緒激烈,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任書記,我服從局裡的調整。”
任永書的心裡本來就有些愧疚,現在見王葉秋這樣明事理顧大局,不由更加難受,他反倒希望王葉秋能發發牢騷和不滿。
“葉秋,心裡有什麼想法就跟我說說,別憋在心裡。”任永書試探地問道。
“任書記,您放心吧,我不會有心理包袱,一定會正確對待的。”王葉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始至終就是沒有一句不滿和牢騷的話。
雖然任永書和王葉秋都刻意低調地處理這件事,但紙裡包不住火,消息還是很快傳開,由於單位剛換了領導,所以很多人都在觀望究竟誰能更得勢,所以對這次中青班的人選格外關注,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很多人的神經興奮點立刻就被調動了起來,有爲王葉秋抱不平,私下裡安慰下他的,也有看熱鬧唯恐天下不亂,偷偷給王葉秋煽風點火的,還有與李青雲關係好或看王葉秋不順眼而幸災樂禍的。
紛紛擾擾了一陣,不過由於當事人淡泊不爲所動的態度,流言蜚語瘋狂了一陣也就漸漸平息了。
蕭何吏的日子也過得平淡而舒心,每天在單位忙忙碌碌,回到家再幫着秀蓮照顧小店,唯一的不足就是勞柳莽太佔用他的時間了,幾乎晚晚都有酒場,而十個場合中至少有一半要帶着他。
在單位爲中青班人選而混亂的時候,喬素影曾經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意味不明地問他有沒有事情需要她幫忙。蕭何吏事後才理解,那是喬素影在問他是否有意參加中青班,但當時他並沒有反應過來,笑笑說自己現在很好,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蕭何吏也並不後悔,單位的口水戰正烈,他不想被捲進去。
又是一個週末,蕭何吏又騎着自行車去進貨,回到店裡,把貨卸下,滿頭大汗地正坐在電扇前吹着,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拿出一看,是勞柳莽打來的,眉頭不由一皺,不知道晚上又要跟誰一起喝酒!
“勞局長,我是何吏,你有事?”蕭何吏稱呼勞柳莽從來不用“您”,偶爾也想表示下尊敬,可不知爲什麼,總也說不出口,好在勞柳莽對此並不太在意。
“何吏,
明天組織部來局裡考察幹部,你做好準備!”勞柳莽用一種極爲難得的嚴肅認真的口氣說道。
“哦?哦,好。”蕭何吏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嘴應了一聲。
“嗯,掛了。”勞柳莽說完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蕭何吏心裡有些迷惑,考察幹部讓自己做什麼準備呢?難道讓自己提前考慮下選誰?可是如果是這樣,根本用不着局長親自打電話啊?
蕭何吏不解地搖搖頭,索性不去想這些事了,繼續在電扇前吹風乘涼。
不一會,電話又響了起來,蕭何吏一看,又是勞柳莽打來的,不由沒好氣地接了起來:“勞局長,還有事?”
“嗯,”勞柳莽應了一聲,然後慢慢地說道:“何吏,明天的考察可能和你有關係,做好準備。”
“和我有關係?”蕭何吏詫異地問道。
“嗯,該準備的準備好。”勞柳莽說完又掛了電話。
蕭何吏這下坐不住了,怎麼會跟他有關係呢?難道要他賠榜?不對啊,如果要陪榜,他前面也還有好幾個人呢,輪不到他啊!退一萬步講,如果真要他陪榜,那會是給誰陪呢?李青雲?王葉秋?還是朱兆強?
蕭何吏越想越迷糊,皺着眉頭在店內狹小的空間裡略顯焦躁地走來走去。
“他爸,怎麼了?”秀蓮看出了蕭何吏的反常,不由擔心地問道。
“沒事!”蕭何吏敷衍地搖搖頭,很想坐下來,但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卻讓他根本坐不下來。
秀蓮張張嘴,沒有再問什麼,但她知道蕭何吏肯定又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
過了一會,蕭何吏實在呆不住了,笑笑對秀蓮說道:“秀蓮,我先回家了,如果晚上我不過來,你就自己收攤吧。”
“嗯,你放心回吧。”秀蓮站起身,將蕭何吏送到了門外。
蕭何吏騎着自行車往小破屋趕,一路上心緒不寧,如果萬一自己陪榜再得了零票,那當選者自然是臉上有光,可自己也有些太難看了吧。
神遊天外的回到家裡,蕭何吏躺在牀上,將雙手交叉墊在腦後,翹着腿繼續胡思亂想着,這次究竟要提拔誰呢?李青雲的面可能大些,但朱兆強好像也實力雄厚,王葉秋?似乎也有可能。不過綜合考慮起來,應該是給李青雲陪榜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想了一會,依然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心煩意亂的蕭何吏隨手摸起枕邊的一本古詩詞看了起來,看着看着,心便慢慢靜了下來,再想到自己剛纔的焦灼,心裡甚至有些好笑,考慮那麼多幹什麼,明天上午不就都知道了!
看了一下午書,晚上的時候,秀蓮帶着澤熙早早地就回來了,夏天已經過半,生意也越加冷清了。
吃過飯,秀蓮先哄了澤熙睡覺,然後打水開始洗衣服,蕭何吏跟秀蓮閒聊了幾句新房裝修的話後,便搬了個小板凳獨自在走廊上乘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