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下課之後,直奔醫院。快到病房外,她遠遠聽見爺爺中氣十足的在吼人,等她走近了,纔看到大叔二叔灰頭土臉的從裡面出來。看到她在門外,兩人馬上擺出一副長輩的嘴臉,大叔提了提衣襟,清咳了一聲,“桐桐來了。”
“大叔,二叔。”葉念桐禮貌的向他們問好。
大叔向二叔使了個眼色,二叔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但是還是拉着葉念桐往走廊另一側走去。離病房一段距離後,二叔才停下來,低聲道:“桐桐,你勸勸爺爺,叫他跟葉忱做個親子鑑定,外面瘋傳你小叔不是你爺爺親生的,再加上你爺爺住院的消息,今天葉氏的股票開盤就大跌,跌就算了,還有厲氏吸股。再這樣下去,葉氏真的會被厲氏收購。”
葉念桐不笨,聽得出大叔二叔的言下之意。爺爺身體硬朗時,他們不會有什麼想法,現在爺爺一病倒,他們就開始想着分財產了。她皺了皺眉頭,“二叔,您是怕葉氏被厲氏收購呢,還是想讓爺爺做親子鑑定,把小叔踢出葉氏去?”
“自然是怕葉氏被厲氏收購啊。”二叔哪裡聽不出她話裡的嘲諷,這丫頭別看她年紀小,心思深得很。
“那不用擔心,我不會讓葉氏被厲氏收購的。”葉念桐說。
葉大叔聞言,頓時急了,“你憑什麼口出狂言,你要有這個能耐,厲御行就不會把主意打到葉氏頭上來了,說到底還是你讓人家不滿意,他纔會收購葉氏來打你的臉。”
葉念桐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葉二叔見狀,連忙打圓場,“大哥,現在不是怪桐桐的時候,桐桐,我們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小叔是我們的親兄弟,那葉氏分他一杯羹,我跟大哥不會有怨言。但是你小叔身上要沒流我們葉家的血,我們爲什麼要把財產分給他?”
“是啊,你二叔說得對,桐桐,你去勸勸爸爸,叫他趕緊去做個親子鑑定,別老糊塗了替人養孩子,還要分他財產。”葉大叔一臉尖酸刻薄道。
葉念桐就知道他們是爲了財產而來,她說:“大叔、二叔,小叔是不是爺爺的親生兒子,爺爺要不要做親子鑑定,這件事我不會摻和,我不想惹爺爺不高興,我先去看爺爺了。”
“葉念桐,我們跟你好好商量,你別以爲你現在厲家大少奶奶就給老子拿喬,當年若不是我們看你可憐收留你,你現在早就不是葉家人了。”葉大叔怒道。
葉念桐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她轉過身去,目光清亮的盯着葉大叔,她脣角一勾,露出一抹譏嘲的笑意,“大叔,當年的事,你不提我倒是忘記了,我記得爺爺叫你收養我時,你說我是個掃把星,不肯收養我,現在又何必裝作假仁假義?”
“你!”葉大叔氣得臉漲成了豬肝色。
葉念桐轉身,快步離開,這兩位叔叔自私自利的嘴臉,她早就領教過了,這些年若不是爺爺鎮得住,葉氏只怕早就讓他們瓜分了。現在知道小叔不是爺爺的親生兒子,他們自然不肯讓一個外人來瓜分財產。
他們在爺爺面前鬧,爺爺該有多心寒?
走到病房外,葉念桐努力擠出一個笑臉,這才推門進去,“爺爺,我來看您了,今天您覺得怎麼樣?身體有沒有舒服些?”
葉老爺子正坐在牀上看報紙,見到葉念桐走進來,他默默的收起報紙,葉念桐眼尖的看到報紙的版面,正是記者猜測葉忱不是爺爺親生兒子的報道,她的心一沉,“爺爺,報紙上的事都是空穴來風,不知道是誰搞的鬼,說不定是厲氏那邊爲了收購葉氏,才胡亂造謠,您千萬別往心裡去。”
葉老爺子將報紙放在牀頭櫃上,神色間有些頹然,“你進來時,碰到你大叔二叔了沒?”
“碰到了,還說了會兒話呢,怎麼了,爺爺?”葉念桐坐在牀邊,看着葉老爺子灰敗的臉,她有種感覺,爺爺什麼都知道。
“沒事,沒事。”葉老爺子撫着被子,反覆將上面的褶皺撫平。
葉念桐坐過去了點,有些內疚道:“爺爺,對不起,我阻止不了厲大哥收購葉氏。”
“桐桐,這件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責。葉氏的氣數盡了,就算厲氏放過葉氏一馬,也折騰不了幾天了。”葉老爺子長嘆道。
“爺爺,葉氏是您的心血,就算我阻止不了厲大哥收購葉氏,我也可以想盡辦法保住葉氏。”葉念桐今天做了很多功課,收集了一些關於葉氏的資料,她有信心,在這場反收購戰中贏得勝利。
葉老爺子詫異的望着她,“你有什麼辦法?前幾個月,葉氏就開始虧損,這幾個月更是虧損嚴重。與厲氏的財力相比,葉氏根本無法與之抗衡。你小叔都決定放棄葉氏了,你還有什麼辦法?”
“爺爺,我們可以借力打力。”葉念桐已經是大二學生,課本知識學得多,但是還未真正的接觸過商場,所以她的想法還很天真,“厲氏想要收購葉氏,葉氏的財力確實沒辦法跟厲氏相提並論,但是我們可以引入外資,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保住葉家人在葉氏的經營權,而不是被併入厲氏的版圖,所以引入外資,給葉氏再找一個大股東,這樣我們就能反收購成功。”
“桐桐,葉氏現在這樣,上哪去引入外資?”葉老爺子笑孫女的天真,他老雖老,但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而葉念桐到底太年輕,只看到呈現出來的東西,而沒有看到最根本的。
“爺爺,其實葉氏屬於地產企業裡的龍頭,葉氏手裡最近拿了一塊地,是城東新城區的開發,這個項目有利可圖,很有誘惑力,只要能借這個項目拉來投資,葉氏自然可以化險爲夷。”葉念桐興奮道。
葉老爺子皺眉道:“這個法子我們想過了,城東那邊已經劃地修新機場,不能蓋高樓擋住航線,上面已經發了文,最高不能超過15層。”
葉念桐擰緊了眉,她知道新城區開發,限制了樓層的話,根本就無利可圖,一時間,她愁眉不展。其實她本來可以去找小叔商量的,但是昨天的事真的把她嚇壞了,她不敢去見他。
上次在葉宅時,小叔就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這次他更直接。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視爲父親的人,竟對她有這樣的心思,實在太不可思議,太難接受了。
“爺爺,東邊不亮西邊亮,我們總能找到法子引資的,您也別太擔心了。”葉念桐其實擔心的是,她名不正言不順,就算她想到法子救葉氏,葉氏裡的人也未必肯聽她的,所以她今天來找爺爺,是要向爺爺討個職位,“爺爺,我讀了那麼多書,也是時候該考驗一下我的真才實學了。”
“你想做什麼?”葉老爺子看着古靈精怪的孫女,她倒是不沮喪,這樣樂觀的性子,真是隨了她父親。
“爺爺,您給我一個職位,能調動葉氏全體員工與資金的職位,我要幫助小叔打贏這場反收購戰。”葉念桐雄心壯志道,
葉老爺子凝眉想了一會兒,沒有再勸她以學業爲重以厲家爲重。在他的觀念裡,學以致用,纔是學習知識的最大目的,死讀書,讀死書,完全沒有意義。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回頭我跟你小叔商量一下,給你一個助理總裁的職位,你看如何?”
葉念桐眼前一亮,助理總裁跟總裁助理完全是兩回事,助理總裁的權力僅次於總裁,甚至比總經理還高一級,“謝謝爺爺!”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葉氏內部盤根錯節,你年紀小,又還沒畢業,首先要做的是鎮住場子,如果不能讓公司裡的人心服口服,你做起事來就會束手束腳,這是其一,其二,你進入葉氏,就是站到御行的對立面,你們的夫妻關係勢必會因此而受到影響,這些你都做好準備了嗎?”
“嗯,爺爺你放心,我們的感情不會因爲這事而受到任何影響的。”葉念桐很有信心道。
“但願如此。”葉老爺子垂下眼瞼,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厲氏要收購葉氏,最大的阻礙不是別人,而是桐桐,只要將桐桐與葉氏綁牢,厲御行就絕不會動葉氏。
他心裡輕輕一嘆,桐桐,爺爺這次,不得不利用你,來保住葉氏,保住我幾十年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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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
自那晚燭光晚餐後,厲家珍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宋清波了,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某天經過大藥房時,看到藥房外放着免費的秤,她就站上去秤了一下,一看短短几天她長了五斤肉,她嚇得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差點提不上來。
對於女人爲說,最恐怖的莫過於站在秤上,看到斤數像放進熱水裡的溫度表一樣不停上升。她立即找到理由給宋清波發短信了,她迅速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宋清波正在開會,手機忽然蜂鳴了一聲,他掃了一眼下屬們,悄悄拿起手機查看短信,“宋清波,完蛋了,我把人家藥房裡的秤壓壞了。人家要我賠,可是我沒帶錢,你快來救救我。”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嚴肅的會議室裡,宋清波腦海裡竟出現了很動畫的一幕,厲家珍站在秤上,秤的指針快速轉了一圈,然後“叮”一聲,彈回去,發出怪異的聲音,“你已超重,目前無法測出你的體重。”
他忍俊不禁,“噗哧”笑出聲來。
會議室裡的高層全都望向他,他一本正經的將手機放回桌面,伸手示意亞太區經理繼續,衆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又投入嚴肅的討論中。
會議結束後,衆人魚貫而出,宋清波拿起手機,屏幕上提示多了兩條短信,他點開來看,都是厲家珍喊救命的,他莞爾失笑,一邊回撥電話,一邊往會議室外走去。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厲家珍有氣無力的聲音,“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宋清波眼角抽搐了一下,斥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剛開完會,你在哪裡,我請你大吃一頓,爭取把省城每家藥房的秤都壓壞。”坑歲歡血。
“宋清波,你太討厭了,我不跟你玩了。”厲家珍嚷嚷道。
“說吧,再矯情,我就去做事了。”宋清波走回辦公室,拿起桌面上的車鑰匙,秘書進來報告接下來的行程,他伸出食指放在脣邊,示意他安靜,他用口型說:“都推後。”
秘書領會,出去把該推後的會議推後,該應酬的都直接推掉。
厲家珍心裡在大笑,表面上裝作不情願的報了一個地址。宋清波掛了電話,走進電梯裡,他想了想她剛纔說的地址,可不就是他公司樓下?
走出公司大樓,遠遠的,他看到一個女孩子雙手抄在羽絨服口袋裡,低頭似乎在數地磚。他慢悠悠的踱過去,來到她身邊時,正好聽到她在數,“97、98、99……”
然後她沒有再數下去,一擡頭,就看見了他,她眉開眼笑的跑過來,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臂,“宋清波,我剛數到99,你就出來了,真好!”
她的臉被冷空氣凍得紅彤彤的,她笑得十分燦爛,像一束暖陽照進了他心裡,將他心裡的冰雪悄然融化,他不由自主的回了她一笑,“你在數什麼?”
“不告訴你。”厲家珍故作神秘道,其實是她閒得無聊看了一本小說,想試一試,她數到99,他會不會真的出現在她面前。
他真的出現了,所以以後,她會向他走99步,只等他走一步,走向他們共同的圓滿。
“宋清波,今晚請我吃素吧,我不能再吃肉了,肥死了穿婚紗不好看。”她心心念唸的是3.18號的訂婚典禮,到那個時候,她就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
宋清波偏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他撫着下巴點了點頭,說:“嗯,好像雙下巴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