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玉看着他冷漠的神情,知道他肯定不是來找她敘舊的,她的心沉了下去。本不該再有期待的,就像上次她住院,他來看她,她滿心歡喜,結果他去給她一張機票和一把鑰匙,要她離開江寧市。
那麼這次,他來又是爲了什麼?
厲家玉轉身走回去,坐在辦公桌後的大班椅上,他既然不是來敘舊的,那麼連茶都免了吧。她拿起黑色鋼筆,雙手各捏住一邊,在指尖轉動着,她一挑眉,風情萬種道:“哦,你想給我看什麼?”
厲御行走過去,從西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與一張碟片扔在她面前,他一手撐着桌面,極具壓迫性的俯身逼視她,男人骨節分明的食指點着照片上的某一個點,“家玉,你是否可以向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厲家玉垂眸,看到那張照片時,她豔麗的臉龐上血色盡失,她伸手去奪,被厲御行先一步拿走,她咬住脣,牙齒陷進脣瓣裡。她盯着厲御行,忽而一笑,“御行,你不會忘記了吧,有次你喝醉了來我院子裡,我們……”
“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對着我也能撒謊?”厲御行眉頭蹙得更緊,照片是上次葉念桐給他的那張照片,本來以爲有物證在,她無從抵賴,沒想到她竟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果然忘記了,需要我做點什麼,讓你記起來麼?”厲家玉身子微微前傾,她穿着蕾絲低胸打底衣,雙手撐在臀部兩側,微一聳肩,她胸前的風光就無遮無掩的曝露在厲御行眼底。
厲御行豈會看不出來她的心思,他站直身體,提了提西服,神色冷峻,語氣寡淡,“我知道你不會承認,我請專業人士鑑定過這張照片,照片裡這個人是什麼做的,你心裡一清二楚。”
厲家玉臉色紅白交加,被他當面質問,她心底已經很難堪了,但是比難堪更甚的是心痛,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對,你說得對,我心裡一清二楚,可是到底是誰逼我這麼做的?你覺得我唐突了你羞辱了你?不,我是把它當成了你,只有這樣,才能慰藉我這些年來的空虛。”
厲御行聽着她越來越不堪入耳的下流話,他的神色越發冷峻,他目光冷冽的盯着她,“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聞言,厲家玉淒厲的笑了起來,“是啊,噁心,噁心你以前怎麼抱着我又摸又親?”
“厲家玉!”厲御行氣得眉心直抽,他冷喝一聲,“那是過去的事,沒有誰會一直停留在過去。還有,你出身豪門,受的高等教育,你怎麼做得出來這種骯髒下流的事?充氣娃娃?厲家的臉都讓你丟幹丟淨了,你怎麼還好意思站在這裡振振有詞的指責我?”
“對,你說得都對,反正我都骯髒到骨子裡了,也下流到骨子裡了,我還在乎什麼臉面?我就把這張照片發佈到網上去,我不信每個人都是專業人士,都能看出這照片裡面的人是充氣娃娃!”厲家玉完全的死不悔改,她伸手去搶照片。
厲御行手臂往旁邊一讓,她的手落了空,她又再度撲上來,厲御行忍無可忍,揚手揮下。
“啪”一聲,辦公室裡安靜下來,厲家玉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她的臉頰火燒火辣的痛起來,她沒有伸手去捂臉,保持着那個姿勢坐在地上。
厲御行掌心**辣的,他握緊拳頭。這一巴掌打下去,他並不後悔,他希望能夠打醒她,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他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臉頰迅速浮現五根清晰的指印,他眸底多少還是多了一絲愧疚,“家玉,醒醒吧,趁現在還能回頭時,不要再錯下去了。”坑歲乒才。
厲家玉眼淚啪嗒啪嗒滾落下來,他每一次來,都會在她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上再狠狠補一刀,他爲什麼這麼狠?“我從不認爲我所做的一切是錯的,我沒有錯,錯的是命運,錯的是你們待我不公,錯的是你狠心拋棄了我。”
厲御行擰緊眉毛,薄脣抿得緊緊的,他現在才發現,厲家玉到底有多偏執,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眸裡已一片絕決,“家玉,你說對了,我爸媽最大的錯,是把你領養回家,而我最大的錯,是錯把憐憫當愛情。”
厲家玉怔怔地看着他,驚得連眼淚都忘記掉了,她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你說什麼?”
“家玉,你以爲所有人都是瞎子麼?小時候你爲什麼經常進醫院?爲什麼只要爸媽把關愛多給一點給家琛和家珍,你就又生病了住醫院?那些所謂的詛咒,所謂的擋災,不過是你心安理得的和我們搶父愛母愛的藉口!爸爸媽媽哪裡對你不公了,從小到大,你每學期家長會,爸爸媽媽從不缺席,你要天上的月亮,他們也肯去摘下來給你。但是你從來沒有看見過,家琛考了滿分,家珍得了全校第一,他們有多期盼爸媽能去給他們開家長會,但是那個時候,你自私的讓爸爸媽媽圍繞着你轉,你看不到弟弟妹妹眼裡的失望,你只看得到你自己。”
大概真的是氣狠了,厲御行說了一長串的話,有些氣喘,他頓了頓,繼續道:“爸媽撿你回來,說是爲我擋災,但是你哪次生病,不是因爲你故意弄病的?這些我們都不跟你計較,覺得你是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你沒有安全感,你纔會一直霸佔着爸爸媽媽的所有關愛。”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故意生病,我沒有。”厲家玉臉色慘白,她以爲她做得夠隱密,卻沒料到厲御行從頭到尾看在眼裡,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他明知道,卻一直隱忍不發,他就像看一個跳樑小醜在臺上自導自演一樣,他太可怕了。
“家玉,我一直嘗試着對你好,甚至嘗試着去愛你疼你娶你,我想給你安全感,想給你幸福,是你的自私徹底將我推開。沒錯,是媽媽給你下的藥,但是她下的是安眠藥,不是催情藥,那晚你和你的第一任丈夫到底做沒做,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瓜,這世上沒有人對不起你,最對不起你的是你自己。”
“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不要再向桐桐出手,否則,下一次,來的就是警察。”厲御行站起來,憋在心裡這麼多年的話,此刻暢所欲言,他徹底放下了心裡沉重的包袱。他縱容了她這麼多年,對她的所作所爲,他一次又一次的假裝沒看見,已經夠了。從此刻起,他不會再縱容她!
厲御行轉身往門外走去,厲家玉看着他絕決的背影,巨大的恐慌淹沒了她,她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抱住厲御行的腿,放下驕傲放下自尊,哀求道:“御行,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改,我真的會改,我不跟家琛家珍爭寵了,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厲御行低頭看着她,目光裡隱約帶着憐憫,他閉上眼睛,聲音沉沉道:“家玉,晚了,我已變心。”說完,他掙脫她的手,拉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厲家玉趴在地上,眼淚滾滾而來,她擡起頭,看着厲御行漸漸走出她的視線,她的心碎成一瓣一瓣的,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所有人都不給她機會,爲什麼所有人都要背棄她,爲什麼所有人都要傷害她?
她不甘心!
她伸手抹去眼淚,一不小心碰到疼得麻木的臉,她倒吸了口涼氣,她滿臉猙獰,厲御行,我會讓你爲你今天這一巴掌,付出慘重的代價。從此刻起,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破壞你跟葉念桐之間的關係,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別想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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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私人診所,陸澤坐在辦公桌後查看病例,剛翻到葉念桐的病例時,耳邊響起了敲門聲,他擡頭望去,“金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金鐘走進來,上次他幫家玉騙葉念桐,厲御行知道後,一直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反倒他自己先沉不住氣,又不敢去找厲御行認錯,只好藉着出差的機會,先躲一陣子。爲此華明君還在電話裡陰陽怪氣的譏笑他,說他是有膽做沒膽承認的無膽鼠輩。
這次回來,他也待不了幾天,今天陪奶奶來診所檢查身體,他就順便來看看陸澤,“昨天剛回來,你忙不忙?”
陸澤合上病例,“不忙,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過幾天就走。”金鐘道。
“金鐘,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不是我要說你,御行跟家玉已經不可能了,你以後不要再好心幹壞事,男子漢大丈夫,去找御行認個錯,什麼事都沒有了,何必躲躲藏藏?”陸澤自然也知道金鐘幹了什麼好事,所以他一進來,他就將病例合上了。
金鐘沒有反駁,他說:“我奶奶還在做檢查,我先走一步,回頭有空了,請你吃飯。”
“行。”陸澤站起來送他出去,看他走遠了,他才輕嘆一聲。金鐘對厲家玉的心思,在他們幾個人裡,估計只有厲家玉看不出來,只可惜流水有情,落花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