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更鬱悶,他的中招面積比較大,好在燙他的那碗麪已經晾上一會兒,溫度降低,此時只覺得微痛。
再看對面兩名旅客,也是拿礦泉水倒在被濺到的地方,他倆不是被燙,是洗油膩。
中年人很生氣,衝小孩喊道:“幹嘛啊?”
小孩犯了錯誤,早嚇得不敢說話,此時被罵,很緊張的看看中年人,再看看媽媽。小孩媽媽趕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拿出衛生紙,想要幫中年人擦褲子。
“對不起有用啊?”中年人皺眉頭看小孩一眼。
青年更生氣,轉身面對窗戶解開褲帶,褪下一點褲子往裡看,並用手去摸。就這麼會兒時間,大腿被燙紅巴掌大一片,碰一下就疼。
又往腿上倒些礦泉水,轉身衝小孩喊道:“你到底怎麼回事?上車就亂動,能不能老實會兒?”
小孩不敢說話,小孩媽媽不停道歉。
白路離的近,看明白髮生事情,起身說:“繼續倒水,等不熱了找乘務員要燙傷藥。”
青年滿心不滿,可也得先治療燙傷,就又往褲子裡倒礦泉水,沒多久,這地方變成一地汪洋。中年人也跟着湊熱鬧,很快倒光礦泉水,倆人提着褲子去找乘務員。臨走時,都是厭惡看小孩一眼。
他倆燙的面積大,需要藥水,等他倆離開,對面被濺的旅客說話了:“就不能老實點兒?你看我褲子,六百多塊呢,唉。”
小孩媽媽只好繼續道歉。說上兩句對不起之後,一把抓過來小孩,按倒猛打屁股:“再叫你不聽話,再叫你不聽話。”
小孩被打的哇哇亂哭,對面旅客皺着眉說:“行了行了,別打了,打小孩幹嘛?”
總的來說。世上還是好人多,這幾個旅客除去埋怨兩句,並沒有索賠或是毆打、謾罵小孩。
小孩媽媽又打上幾巴掌才停手,起身去廁所拿拖布回來擦地。
小男孩最悲劇,手足無措站在地中央,滿臉淚水低聲哭泣。
白路把小男孩拽到自己身邊:“不哭了,喝水。”打開一瓶水給他。
小孩不喝。
過會兒。小孩媽媽拿拖布和笤帚回來,先掃走麪條再拖地,又擦過座位,等收拾乾淨,又跟對面旅客說對不起。
旅客們儘量表示大度,紛紛說沒事了。小孩媽媽很有些不好意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叫孩子過來給大人道歉。
小男孩怯生生說對不起。
二十分鐘後,青年和中年人回來,各自拿行李包,翻出條褲子,去車廂門口換上。看二人行動應該沒什麼事情,不過畢竟是無妄之災。倆人都很不爽。小孩媽媽只好帶着小孩繼續道歉。
如此又過上一會兒,事情算是過去,可有一點,他們都沒有吃晚飯。很快到晚上九點鐘,車廂外漆黑一片,小男孩跟媽媽說餓。
小孩媽媽瞪他一眼,小聲說:“忍一忍好不好?”
她坐火車,爲省錢只帶着方便麪。剛纔鬧出事情,實在不敢繼續泡麪。
小男孩說好,低着頭依在媽媽身上。
白路一直看他,見媽媽不給拿吃的,猜到是不方便,把自己買的香腸烤魚片拿過去:“吃吧。”
“我們不要。”小孩媽媽趕緊說話。
白路說:“吃吧,我也吃不了。”
小孩媽媽堅決不肯要。她越發懷疑這傢伙是壞人,否則怎麼可能一直對自己的小孩這麼好?而且是隻對自己兒子好。
見人家就是拒絕,白路笑笑,轉過來坐好。繼續玩遊戲吃零食。
又熬一會兒,旅客們基本都在睡覺,靠住椅背,坐着入睡。白路也不例外。
隔天早上七點半到達終點站,南方某省省會城市。
列車停好,旅客們拿着大包小包下車。白路不着急,坐穩了讓別人先下。
一轉頭看見小孩媽媽在取行李架上的行李,行李很大,要脫鞋踩座位去拿。
白路走過去幫忙:“我來。”
是那種大編織袋旅行包,裝滿了足有半米多高。除這個大袋子外,還有個雙肩揹包和一個手提旅行包。
白路把三個包拿下來,問小孩媽媽:“有人接你?”
小孩媽媽先入爲主,認定白路是壞人,自是點頭道:“有。”
白路“哦”了一聲,又坐回座位。
三分鐘後,車廂裡旅客走空,小孩媽媽背起雙肩包,胸前掛個女包,一手拎大編織包,一手拎旅行包往外走。小男孩建揚拎着裝食物的小包跟在後面。
白路看的一笑:“你還真有勁兒。”過去接過大編制包和旅行包:“免費幫你送到外面。”
這倆包實在太大,小孩媽媽十分吃力,儘管一直懷疑白路,卻還是說聲謝謝讓他幫忙,一手拿過建揚手裡的包,一手牽住建揚往外走。
如今火車站的出站道路實在漫長,好象少於一里地都不好意思承認是火車站,先走樓梯,再走地下道,然後再走樓梯,再亂拐一氣,走上十多分鐘才能走到出站口。
檢票出站,站到外面街上,小孩媽媽說:“放這兒吧,謝謝你。”
白路放下包,歪頭看看她戒備的眼神,笑問:“接你的人在哪?”
“還沒來,打個電話就能來。”
白路笑笑,跟小男孩揮揮手,背個小包去售票處,他得買去廣南省的車票。
很快走出幾十米遠,在拐彎的時候順便往後看一眼,發現有個男人在和小孩媽媽說話,並且主動拎包。
看小孩媽媽和小男孩的樣子,明顯不認識,白路轉身走回去。
這是個奇怪事情,越是省會城市,火車站附近就越是魚龍混雜,別有心思的人都是按批來計算。
白路走回去,聽那男人說:“住我們旅館,便宜,真的很便宜。”小孩媽媽說:“不住旅館。我去汽車站。”
男人把包放下:“不早說。”表情很不爽,正想說些什麼廢話,白路走過來:“滾蛋。”
男人臉色一變,看看白路模樣,小聲罵上一句,轉身離開。
白路跟建揚媽媽說:“去哪,我送你。”
“汽車站。”小孩媽媽猶豫一下說道。
白路拎起兩個大包:“我不認識路。你領路。”
“好的,從這裡出去,去坐公共汽車……”
後面話沒說完,白路停在當場,看看這一堆包,你去擠公共汽車?隨口說道:“先出去再說。”
他們三個往外走。不時有人過來問話,多是詢問住不住旅館,還有問去哪的,可以幫忙買票,又有人說幫拿行李多少多少錢。
這個省會城市的火車站曾經很亂,在以前手機還不普及的時候,只靠一個公用電話。就連騙帶訛詐的弄了許多錢。這地方黑幫混雜,分成好幾個勢力。
省會城市工作機會多,常有農村小姑娘來打工。出火車站要打公共電話找人接站,很容易就被訛上五十塊,說是長途什麼什麼的。你要是不給錢,就出來幾個人嚇唬你。等你交錢以後報警,人家根本不承認,警察也不管。
在這個火車站。有件事情挺諷刺的,對於單身小姑娘來說,被人騙錢算是好運氣,有些漂亮小姑娘直接被人販子惦記上,在公用電話上做假,你打電話,他們聽清楚全部內容。過不多時就換個和善大姐或是帥氣男人,過來說你找的誰誰誰暫時在忙,我來接你走,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
自然是要打電話的。可要麼是電話打不通,要麼是有人冒充那人聲音,騙子連哄帶騙的拖女孩上車,然後就賣了。
如今普及手機,這類事情減少許多,但依然存在。而且欺騙的手段也是變得更五花八門。
好在市裡加大治安力度,附近有警察值勤,車站也派鐵路警察維護治安,減少許多犯罪行爲的發生。
在往外走的嗣後,又有人上來問住宿不,白路反問道:“出租車站在哪?”
見白路不住宿,那人隨手一指,轉身繼續尋找顧客。
建揚媽媽說:“我們不坐出組車。”
白路說:“我拿錢。”
如果只是建揚媽媽一個人,白路絕對不會多管閒事。可有建揚一個,白路就想盡量幫忙。不知道爲什麼,只要看到這麼大的小孩,他就能想起小胖子林迪生、被拐騙的小奎尼、還有剛去世沒多久的小彎彎。
都是一樣的孩子,命運卻不相同。
因爲不熟悉路,多走好一會兒纔看到出租車乘降站,然後打車去汽車站。
白路說的是普通話,司機瞥他一眼,然後無聲開車。
白路把包裡的烤魚片拿給建揚:“給你。”
建揚看看媽媽,見媽媽沒反對,猶豫猶豫接過魚片,拿給媽媽:“給你。”
沒多久來到汽車站,停車後,司機指着計價器說:“一百二。”
“再說一遍。”白路都把錢掏出來了,又塞回兜裡。
“說幾遍也是一百二,打表走的。”
白路笑笑:“好,給你錢。”點出鈔票,下車拿包,順便記住車牌號。
建揚媽跟司機說:“用不了這麼多,你不能宰人啊。”
白路說:“沒事,去買票。”拎大包往前走,在門口停下,問道:“到哪?”
建揚媽想想說道:“我去買票,你等我一下。”拉着建揚去售票廳。
行李袋裡沒有錢,她就不信隨手扔出一百多塊錢的人會偷她的破衣服。
二十分鐘後,倆人回來,跟白路說謝謝,說買好票了。
白路恩了一聲,拎起包說:“去候車室。”
“太謝謝你了。”好事做到這個程度,建揚媽媽的戒心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