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如流的注視中,空中的道士們將乘着飛劍,緩緩降落在了趙家村的土地上。
他們站在一起,雙手結印,絲絲縷縷的金黃色光芒從道士們手中飛出,逐漸在空中凝結成一張半透明的大網,將整個趙家村裹了起來。
“這些道士是什麼來路?”
許如流看着那些身着潔淨道袍的道士,個個氣質非凡,儀表不俗,和貧瘠的趙家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幾個身着紫袍的老頭只是遠遠地站着,就讓許如流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呼吸都有些微微不暢。
“他們都是什麼人?”許如流把目光從四周的異象中抽出來,回頭問身邊的趙漁。
“他們啊,是清淨觀的道長。”趙漁在黑暗中迴應道。
“清淨觀?那又是什麼?他們來趙家村幹嘛?”許如流滿肚子的問題,如連珠炮一般一個接一個,“還有,你剛纔說的禁制又是怎麼回事?”
“許如流,你喜歡我嗎?”趙漁突然拉住許如流的手,顫抖着聲音問道。
“喜歡。”許如流誠實地回答。
他將趙漁的小手包在手心裡,緊緊握住,“小漁,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幻想出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世界裡,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心安的存在。”
趙漁聽完許如流的回答,釋懷地長舒了口氣,“能聽到你這樣說,便是死了,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言畢,她又笑着嬌嗔道:“什麼幻想不幻想的,你總說這些摸不着頭腦的傻話。”
“反正都要死了,在死之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什麼時候講起呢?”因爲陷入回憶,趙漁的語氣變得有些空洞縹緲。
“雪島其實不是一座島,而是圈養雙足靈芝的一處藥園。”
“雙足靈芝,就是趙家村先民們統一的名字。”
“趙家村的人,也不是都姓趙,他們本是各地長了靈根的平民,被清淨觀的道長擄掠到此地,統一圈養了起來。”
“這些長了靈根的凡人,水平參差不齊,修行是遠不夠格的,但體內的器官經過長久的浸潤,也帶了幾分靈氣,拿來煉丹祭器再合適不過。”
“所以清淨觀的道長們,就開闢了幾方土地,用來供這些凡人生存繁衍,在需要時,就挑上幾個帶回觀裡,當耗材使用。”
“直到有一日,雪島上冒長出來了一坨白色妖物,這妖物天生天長,本應該被早早發現,送進道長們的煉丹爐,但在趙家村先民們的掩護下,它悄悄藏匿了起來。”
“妖物躲在雪島底下,靠着雙足靈芝的供養,終於得了道。爲了報恩,它設下了重重結界,將整個雪島都遮了起來,使島上的雙足靈芝逃過了清淨觀的控制。”
“這妖物的名字,你也熟悉,就是雪仙,而我家的祖宗,就是第一個發現雪仙的人。”
趙漁說到這裡,突然停住,許如流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天空上那張金色大網已經凝結成了實質。
“本來,經過我家數代人的上貢,雪仙已經快要修煉大成,只要等雪仙五臟齊全、神性具足之後,就能徹底歸位,成爲真正的仙。”
“到那時,雪島上的雙足靈芝們就真正可以永遠受其庇護,光明正大的活着,像個人一樣的活着了。”
“但現在......”趙漁悽慘地搖了搖頭,“算了,這都是天意。”
趙家村裡的昆蟲最先意識到不對勁,紛紛停止了鳴叫,曠野和田埂被一片死寂籠罩。
其次是畜生,牲口棚裡的豬像是受到了驚嚇,紛紛急躁地用嘴不停翻拱着泥土。
最後纔是人,趙家村所有的嬰孩在同一時間開始啼哭,嬰兒的哭聲讓打破了寂靜,一盞接一盞的蠟燭亮了起來,熟睡着的村民終於醒了。
“天地同生,掃穢除愆,煉化九道,還形太真。百官納靈,節節受新,清虛掩映,內外敷陰。度命延生,吉日良辰,金童玉女,爲我執巾。玄臺紫蓋,冠帶其身,使我長生,天地同根。”
爲首的那個紫袍道人的咒語唸完,那金色的大網好像有了靈智一般,在空中不停扭動起來,掀起了一陣詭異的旋風,將趙家村的村民盡數吸入網內。
這其中,當然包括許如流和趙漁。
婦人的尖叫、漢子的怒吼、孩子的哭喊......許如流摟着趙漁,蜷縮在金色大網之中,四周嘈雜的聲音讓他的血液不停翻涌沸騰。
“一羣不知死活的東西,真以爲找上個妖物作靠山,本道爺就找不到你們了?”
那身着紫袍的道人伸手向下一壓,飄在空中的大網便緊緊收束,將村民們勒緊後砸在了地上。
“哼,那妖物護得了你們一時,護得了你們一世嗎?”
紫袍道人撫着鬍鬚,像在集市上買菜一樣,挑剔地看着驚恐的村民們。
“幾百年不打理,這些雙足靈芝的藥性都變差了不少,玄陽,玄真,你們去把那些褪去靈根的廢藥都處理了,看着真是礙眼!”
兩個年輕的童子從人羣中站了出來, 他們各持一把玉如意,挨個從村民身邊走過,遇到不滿意的,就用玉如意在他的頭上敲一下,隨着玉如意的起落,頭頂的皮肉便會一層層地剝離開來。
嬌嫩的肉和鮮紅的血組成了花瓣,潔白的顱骨好似花蕊,被如意敲過的人只能一邊痛苦地哀嚎着,一邊看着自己的身體綻放,變成一朵嬌俏的巨大花朵。
玄陽和玄真檢查過一遍之後,原本幾百人的村落,僅就剩了幾十個還喘着氣的人,還活着的也受了極大的驚嚇,大部分都是屎尿橫流,或者嚇得呆若木雞。
這地獄般的場景看的紫袍道人很是滿意,他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會,忽然一拍腦袋,急忙吩咐弟子別殺那麼多,還是要留下一些藥種。
玄陽玄真當即心領神會,他們從僅剩的村民裡,又挑選出了五六對資質尚可的男女,命令他們現場媾和,留下藥種。
早就被嚇傻的村民們紛紛照做,只有一個清秀的少年不願順從,他淌着淚對玄陽說道:“神仙爺爺,我不是故意抗旨,但您給我找的這個搭子是我親生姐姐,我實在不能這樣做啊!”
玄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微笑着向他道歉,“哦,這樣啊,那可真是難爲你了。”
隨後,他舉起手裡晶瑩剔透的玉如意,輕輕拍在了少年的頭上。
“噗呲”一聲,血霧四起,少年腦袋上的血肉突然從中間炸開,均勻的分成了幾瓣。
“唉,這是什麼世道啊,一株藥材,也在這講起來人倫啦?”玄陽扭了扭脖子,痛心疾首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