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完憤怒之後,許如流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冷汗從毛孔密密麻麻滲出。
再次回到這個詭異的世界,他一時半會實在適應不了。
尤其是經歷了剛纔那一場光怪陸離的瘋狂場景切換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變得好沉,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我大概是還活着吧。”
許如流摸着自己胸口那道已經長好的長長疤痕,自言自語道。
剛纔被刨開的胸前血肉,已經完全癒合好了,只留下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而現在,就連疤痕,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這這種恢復速度,看得許如流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媽媽的,我現在到底算個什麼東西?”許如流目瞪口呆地摸着自己的身體。
雖然不太清楚雪仙往自己的身體裡放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身體產生這樣的異變,定然和它有一定的關係,好在癒合力的提升其實也沒對身體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其實,在許如流看來,這東西能代替自己原本的心臟往全身供血,而且跳動的足夠健康有力,這就夠了,畢竟許如流從沒感受過擁有一顆健康心臟是什麼感覺,這種陌生的舒適感,讓已經患病多年的許如流感覺無比滿足。
“也算因禍得福,撿了個大便宜。”
至於以後,這顆從雪仙身上剝下來白色心臟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麼影響,許如流並不關心,眼下雪仙都被炸的稀巴爛了,指望那一小塊肉,想必也掀不起來什麼浪花。
趙老漢死了,屍體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發臭腐爛,並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臭味,薰得許如流幾乎要吐出來,他嫌棄地脫下衣服,將那趙老漢那具已經開始腫脹無面屍體蓋住,這才感覺鼻腔裡通透了一些。
結合這段時間的經歷,許如流用屁股想都知道這老頭究竟幹了些什麼,他推測雪仙應該是一個無意識的邪祟,通過信徒們用身上的器官不斷上貢,才能源源不斷的獲得仙力,併產生出屬於自己的意識。
這趙老漢也是狡詐,竟然把五官上貢給了雪仙,妄圖鳩佔鵲巢,取而代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後因爲許如流的那顆有病的心臟,一條老命都交代在了雪仙身上。
但還有很多事,許如流仍舊想不通,比如雪仙歸位爲什麼一定要用自己的心臟?另外,自己的心臟僅僅是患有心臟病,又不是C4炸藥,怎麼剛放進雪仙身體裡沒多久,就讓這個恐怖的邪祟直接原地爆炸了?
‘不對不對,這也太荒謬了。’
許如流再次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他隱隱感覺這一切沒那麼簡單,要麼有還有許多秘密他無從得知,要麼就是他錯過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信息。
想到天黑,許如流也沒能想通透,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醫院的護士們都說我有精神病,這神經兮兮的表現可不就是有病嗎,對着自己的幻覺搞邏輯分析,真是精神病裡的精神病!”
他想起精神科醫生給他看過的病房照片,想起那兩個燈泡和兩個太陽的暗示,心中頓感輕鬆了不少,“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在現實生活中的感官映射,說不定,我在現實世界裡已經手術成功了,只不過被疼痛刺激的精神病加重,纔會看到這些幻覺。”
“嗯,這是假的,這是假的。”許如流拍着胸脯,企圖用不斷的自我催眠來麻痹意識。
他順着記憶中病房呼叫器按鈕的位置,
在一塊牆壁上用力按了按,然後對着滿地屍塊自言自語道:“護士!麻煩你來一趟我這裡,我病房裡的什麼垃圾臭了,請來幫我清理一下!”
說完,許如流癡癡地笑了,想到自己在幻覺裡還能自如地控制現實生活中的事情,這種成就感讓他很開心,有點像遠程操控別人電腦玩遊戲的感覺,奇妙、好玩,充滿惡趣味。
“你以爲我好了,其實我還瘋着呢,哈哈!”
“好了,不鬧了,現在該回去了,既然心臟移植手術成功了,我就不能一直在這待着了,要趕緊回去,省得爸媽擔心。”
許如流隨手在地上摸了塊內臟碎塊,墊在腦袋底下,就這樣和衣而臥,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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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將陷入沉睡的時候,一陣開門的聲音將他吵醒,進來的卻不是他期待中的護士,而是傍晚才從海邊回來的趙漁。
隨着雪仙的爆炸,趙漁此時的聲音也恢復了正常,她平靜地看着躺在內臟和肉塊中的許如流,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輕輕將他搖醒。
“二爺爺死了。”
趙漁對許如流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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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如流聽到少女細軟的聲音,又想起前段時間一起相處的溫馨日子,即使對方只是自己發病時產生的幻覺,也是一個帶給他美好回憶的幻覺。
一時間許如流心思百轉,嘴裡的話也哽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從我聲音恢復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二爺爺的算盤落空了,他死了,但還好,你活了。”
這是趙漁對許如流說的第二句話。
黑漆漆的夜裡,許如流看不清趙漁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兩道閃爍的眸光。
“小漁,我......”
“我知道二爺爺不是你殺的,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天定的命數,是趙家人咎由自取。”
“你一定也恨我吧,我和二爺爺一起騙了你,我是個壞女人。”
“你走吧,現在雪仙沒了,村子外面的禁制也解除了,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再晚就來不及了。”
“再晚一會,清淨觀的道長們就要趕來了,到那時,你恐怕是想走也走不脫了。”
趙漁冷冷地說完這六句話,就入定般閉上了眼,任許如流問她什麼,都不再回答。
“清淨觀?那又是什麼?”許如流被這從沒聽過的名詞弄的微微一愣。
遠處的天幕上,突然亮起了幾顆閃爍的光點,漸漸地,光點越來越多,越聚越密,如璀璨的煙花一樣照亮了趙家村。
“算了,現在走也來不及了,許如流,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趙漁睜開眼睛,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喃喃道:“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死掉,黃泉路上也不算孤單。”
但此刻,許如流完全沒心思分辨趙漁說的是什麼,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天幕上越來越近的星光吸引了。
‘明明是晚上,我的病房裡怎麼會有光線呢?是誰開的燈?是護士嗎?’許如流心想。
終於,努力眯着眼睛的許如流終於看清了天空上漂浮的東西,那不是光點,也不是流星,而是一個個身姿筆挺的道士,踩着無數把發着光的飛劍,向着趙家村衝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