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聲音,蕭夢離悄悄問雲飛遙:“裴狐狸呢,他跑哪裡去了?”
雲飛遙悄聲回答:“沐瞳也在寺廟之中,具體在哪個地方,我一時說不清楚。該出現的時候,他自會出現。”
“看到鳳憐情了嗎?”
“裴月濤已經陪鳳憐情進廟,他們去了後院。”
“去後院幹嘛?”
“後院清淨,無閒雜人等打攪,那裡是專門留給皇家貴人上香的地方。”
“除了裴月濤和夜傾城,還有誰跟在鳳憐情身邊?”
“有四個侍衛,還有大將軍董莫鳳。那四個侍衛內功深厚,全部都是武林高手。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應該是皇帝的暗衛。”
“暗衛?就像玄影這樣?”
“不錯!”
蕭夢離摸下巴,這倒有點麻煩了。
雲飛遙警惕地環顧左右,又低聲對蕭夢離說:“這裡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領你去後堂。”
“好!”
蕭夢離跟隨雲飛遙來到後堂,象徵性地接過一名僧人遞上來的香火,意思意思的拜了拜,便由玄影插進前面的香爐中。她又從懷裡掏出幾錠銀子,贈與僧人做爲香火錢。
僧人道了謝,囑咐雲飛遙引蕭夢離進內堂休息。
此事正合雲飛遙心意,雲飛遙連忙答應,引領蕭夢離和玄影往內堂而去。
一邊往內堂走,雲飛遙一邊告訴蕭夢離,皇族前來上香,自有單獨休息的別院。而龍翔寺主持爲鳳憐情準備的別院,恰巧就在內堂旁邊的小院子裡。
剛到內堂,蕭夢離就迫不及待地想爬上牆偷窺隔壁的別院,被雲飛遙制止。雲飛遙以眼神示意蕭夢離那些門外不時走過的僧人和香客,警告蕭夢離千萬不可輕舉枉動,暴露身份。他輕手輕腳走到香案旁,將靠近牆的位置稍稍推開,蕭夢離只覺一道光線從眼前一閃而過。雲飛遙指了指兩塊牆磚的夾角,以手勢示意蕭夢離那裡有個小孔。
蕭夢離頓時眼前一亮。
不錯,剛纔的光線正是從小孔中射出的。
越過香案,將眼睛貼近小孔,蕭夢離發現對面是間廂房,擺設華麗,一看就是專供富貴人家休憩之所。
想必,這裡就是鳳憐情休息的別院裡的廂房。
這個偷窺的*,不用懷疑,一定是雲飛遙的傑作!飛遙大約早就料到鳳憐情會進隔壁廂房,故而早有準備,他可真是好手段呀!
蕭夢離轉頭朝雲飛遙做個OK的手勢,正欲說兩句話,冷不妨聽到廂房裡傳來唏嗦的腳步聲。蕭夢離眼睛一亮,一身熱血騰騰涌上頭頂,將臉更加的貼緊牆壁,向裡面張望。
腳步聲漸近,聽着不是一個人的,兩個?三個?或者更多?不過最後走進房間的就只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中,必然有一個人是鳳憐情!
剩下那個,不用猜了,一定是裴月濤!
因爲除了身份尊貴的裴月濤,還有誰有資格跟鳳憐情共處一室。
轉念一想,不對呀!裴月濤不是男的嗎?鳳憐情可是女人耶!他們共處一室難道不會被人傳閒話嗎?
除非他們之間有隱私!
一想到這裡,蕭夢離全身神經爲之振奮。她努力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滿心期待就想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看見蕭夢離滿臉興奮,兩眼發青光,雲飛遙不用懷疑,他知道蕭夢離一定又想到其他亂七八糟的地方去了!因爲每次蕭夢離胡思亂想越想越興奮時就會露出這副狼女的表情,她的神情讓雲飛遙太熟悉了,他感到汗顏!
有這麼一個瘋瘋癲癲從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婆,恐怕任何一個丈夫都會覺得很汗!
認真凝視着,側耳細聽。蕭夢離聽見先有一個極輕的步子邁進廂房,進了門卻不再走動。
後面跟隨着沉重的靴子踏踩着地面的聲音,裴月濤清朗的男聲傳來,“鳳主,所有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董莫鳳在外殿代替鳳主頌經禮朝。請鳳主安心在這裡休息。”
一個溫和的嗓音響起,讓人聽了如沐春風,忍不住地想多聽他再說上幾句,“有勞丞相,丞相辛苦了。”
好熟悉的聲音啊……蕭夢離滿心納悶,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內心正在思疑,只覺得廂房的門被人重重關上,眼前陡然一暗。
又聽見鳳憐情的聲音響起,“來這裡走一趟,不過是走個過場。心中無佛,從不誠心朝佛,又哪能得佛祖庇佑。”
“鳳主,話雖如此,可參禪禮佛是鳳翔國曆代新皇登基的傳統。”
“什麼鳳主,不過是他人手中的扯線娃娃罷了!不說也罷!”
蕭夢離只覺一襲青衫飄過眼簾,走到牀榻邊停下,纖細如玉的手指輕輕撫上頭頂盤着的秀髮,扯下綠寶石晶瑩剔透的髮簪,烏黑秀髮如流水傾瀉而下,鋪滿了蕭夢離整個眼簾。
該死!被頭髮遮住了,看不見她的容顏!
蕭夢離左挪挪,右移移,只可惜供她偷看的小孔實在太小,而對方身材體態修長,加之又背對着蕭夢離,漆黑秀麗的頭髮披灑後頸完全遮住了容顏,無論蕭夢離怎麼變換角度,硬是看不見,生生地急出了一頭的汗,只恨不能將眼前的小孔,刨拉開來。
“鳳主,請你學會隱忍。”裴月濤清淡的聲音飄來,“不管怎麼說,董卓凌終究是你的祖母。”
鳳憐情滿是幽怨的聲音怨恨道:“她的心中眼裡從來只有皇位,哪裡有過我這個孫兒分毫!”
“鳳主,或許你是對的!但是現在的你,無權無勢,只能夠依附於她。”裴月濤勸慰。
“裴相,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自從我回到鳳翔國的那一天起,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傀儡也好,犧牲品也罷!今生,我已經沒有任何奢望。我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夠再見她一面……”
啥咪意思?傀儡?犧牲品?當自己已經死了?鳳憐情的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悲催呀!還有鳳憐情口中的那個“他”,又是何許人也?
“鳳主,既來之,則安之。前塵往事已成空,請勿再多想……”
“裴相,我放不下啊……放不下……”
一聲長嘆,宛如梧桐悽語,鳳憐情擡頭,微微側臉,髮絲輕揚,露出清俊如玉的容顏。雖非絕世,卻清純可人。最最重要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像極了一個人!
當鳳憐情轉臉向她看來之時,蕭夢離早已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青衫長袍一如當年,再樸素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也別有一番韻味。不施脂粉,沒有多餘的佩飾,他總是那麼簡簡單單,乾乾淨淨,正如同他帶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那麼溫柔似水,不溫不火。
即使他的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眷戀情深,即使他不再對她露出寵溺的笑容,即使他優雅的淺笑明明白白地寫着距離,即使他修長的身形高高在上,遠遠的讓人崇敬着他的高貴,那外露的氣質第一次讓蕭夢離感受到他與自己的遙遠,……即使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但是,她又怎麼會認錯,那多少個日日夜夜同牀共枕的人——風憐情。
風憐情!鳳憐情!這當真只是一個巧合嗎?!
“鳳主,莫再任性。鳳翔國有你的責任,鳳翔國需要你……”
“……”苦笑,語調酸澀夾帶着自嘲:“裴相,你是對的……我現在就去……”
心臟壓抑不住地狂跳,蕭夢離愣愣地望着鳳憐情起身,重新用玉簪將一頭散發盤迴頭頂,遠離牀榻,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別院傳來開門聲。
蕭夢離再也顧不得許多,棄了小孔,奔出門外,看向與隔壁院子相隔的圍牆。
那牆足有五丈多高,全無可以攀爬之處,唯獨屋角有一棵大榕樹長得歪歪扭扭,探出圍牆。
蕭夢離想也不想,奔過去,腳尖輕點地面,運輕功,朝樹冠飛去。
跟着蕭夢離追出來的雲飛遙和玄影看見蕭夢離如此張揚的舉動,皆驚出一身冷汗。
腳尖落在樹冠上,蕭夢離抱住樹幹,身手利索,爬到最接近別院的樹枝,攀上圍牆,努力探頭朝別院張望。
恰恰看見青色的身影已到院門邊,此時若不再喚住他,只怕就真的要彼此錯過了。
再也顧不得被那些侍衛發現,蕭夢離衝着已經走到門口的鳳憐情大喊:“憐情——”
是她的聲音嗎?
青色的身影怔在院門口,愣了愣,緩緩轉過頭,詫異望向蕭夢離所在樹梢。
他的眼睛,清亮奪目,如有夜幕中悠遠的星辰,在看到她的剎那,綻放出萬丈金光,流光溢彩,煊爛奪目,冽豔成輝。
她的眼睛,魅惑傾城,迷人的紫羅蘭顏色,是他記憶中最鮮明的光彩,就如同那醉人的曼陀羅,一點一點迷醉了他的心。
剎時間,鳳憐情渾身一顫。自打她出現,他的眼裡就只有那雙眼,甚至忘了看她的容貌,忘記了呼吸,也忘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什麼人!”
“有刺客!”
鳳憐情身邊的暗衛在發現有陌生人偷窺鳳主之後,所有人同時行動,齊齊攻向蕭夢離。“刷——刷——刷——”數道寒光襲來,蕭夢離一驚,身子一歪,直直從樹梢上滾落下去,竟然忘記了運輕功。
身體重重砸向地面,幸好雲飛遙及時接住她的身體,才避免了她摔個狗啃泥!
“該死的女人,你不要命了!”
雲飛遙怒而低咒,在看見同時舉劍撲來的暗衛之後,他抱着蕭夢離迅速後轍,玄影拔劍迎上,與鳳憐情的暗衛在空中展開廝殺。
蕭夢離癡癡傻傻地看着那熟悉的雙眼,對身邊的事物渾然不覺。
“臭女人,你瘋了!”
雲飛遙咒罵,竟然被鳳憐情的暗衛發現,該死的女人,她壞了他們的全盤計劃!就知道不能夠讓這個女人跟出來,她準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