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泉從沒見過宇文邕這幅模樣,一直以來,宇文邕在何泉心裡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而今天,他竟表現地像……何泉想着想着,自己心裡也是一驚,宇文邕這幅模樣很是像一個頹唐的普通男人。
良久,宇文邕恢復了平靜,冷冷地對何泉說道:“不必圍住安樂候府了,派人暗中盯着就好。長公主那邊,若是她想出來,也由她吧!”
宇文絮灰頭土臉地被送回了麟趾宮,宮裡的宮女們也都換了一撥,紅楓臉色不佳,不甚搭理宇文絮的樣子。宇文絮往椅子上一坐,手上的傷口不慎碰到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紅楓,去把藥膏給本宮拿過來。”
紅楓臉上一副不情願的表情,將裝藥膏的盒子重重地往桌子上磕了一下。
宇文絮心下一驚,便知紅楓的心情不佳,一邊自己動手擦藥,一邊問道:“本宮今兒個似乎沒有對你怎麼樣吧?怎麼像是本宮欠了你什麼似的?”
“公主心裡,婢子們的性命都算不得什麼,又怎麼會欠紅楓些什麼呢!”紅楓冷哼了一聲。
宇文絮還從未做過給自己上藥這種小事,一時間弄得滿手都是藥膏。一聽紅楓這話,便知她是爲了那數十名婢子在生宇文絮的氣,輕笑一聲,說道:“人命都是一樣的貴賤,只是在不同人的心裡,不同人的重要性不一樣。數十名婢子和仁綱相比,自然算不得什麼。而你又跟那些婢子不一樣,你是仁綱的人,本宮不會無視你的性命。”
紅楓沉吟片刻,見宇文絮已是將自己弄得一塌糊塗,禁不住從宇文絮手裡奪過藥膏,用帕子將宇文絮雙手擦淨,板着臉孔給宇文絮重新上藥。
宇文絮淺笑,道:“紅楓啊,你這般心性,怎麼做仁綱手裡的一把刀呢?”
紅楓面上一紅,白了一眼宇文絮道:“陛下才不會像公主一樣,濫殺無辜!”
“你可別亂說!人不是本宮殺的!”宇文絮糾正道,“雖是爲本宮而死,但本宮可沒有殺她們!對了,這幾天四叔不讓本宮出去了,你叫紫鷹和白魅小心
點,齊東手下還是有幾個功夫不賴的人的!”
“紫鷹他們功夫好着呢!”紅楓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惹得宇文絮憋着笑促狹地看着她,瞬時臉上發起紅暈。
“行啦,下去吧!仁綱那邊,你們多盯着點!”宇文絮捂嘴,打發紅楓出去了。紅楓後腳剛剛離開,宇文絮臉上的笑便再也掛不住了,一點一點地垮了下來。
終於四叔還是知道了,宇文絮一時間覺得有些輕鬆,對宇文邕有所隱瞞,對她來說太煎熬了;可是從這一刻起,宇文絮便要真的開始提心吊膽,稍有不慎,宇文邕能整死仁綱的辦法實在是太多了,甚至說,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但憑他是北齊廢帝,便可以置之死地。
宇文絮頭昏腦漲地想着下一步究竟該做些什麼的時候,忽的有人來報,宮內有個貴人求見。“貴人?本宮初回宮,怎麼會認識四叔的貴人呢?”宇文絮只道是哪個想巴結着她伺機接近宇文邕的女人,心裡很是不願意見,“替本宮回了她,說本宮已歇息了!”
婢子應聲退下之後,很快又回來了:“公主,貴人說她叫柳瑛。”
原是舊相識!宇文絮心中一喜,立刻命人擺了桌茶點在小院子裡招待起來。來人不止柳瑛,還有宇文絮前段時間才見過的柳文栤。
“柳瑛、柳文栤見過長公主!”
宇文絮一看柳文栤,心裡就不舒服,想起上次這廝在她面前說的一大堆宇文邕的壞話,宇文絮就恨不得打他一頓。當即宇文絮便板着臉,拉過柳瑛,對柳文栤說道:“這皇宮內院,本公主跟瑛姐姐敘舊,你一大男人來湊什麼熱鬧!”
這般孩子氣的舉動,分明就是在擺譜給柳文栤看,柳文栤無奈道:“得知公主歸國,文栤特來相會,不知公主在這宮中可好?”
“本宮好着呢!不勞你掛念了!”宇文絮別過臉去,不想看着柳文栤。
柳文栤苦笑,道:“公主無恙便好,文栤此來還有個不情之請,請公主讓文栤在公主身邊,好時刻保護公主的安危!”
“不需要!”宇文絮毫不
猶豫地回絕了他,“本宮這裡有一大羣四叔安排來的高手,實在用不着勞煩文栤哥哥再費心了!文栤哥哥請回吧!”
“公主!大哥也是擔心公主,沒有別的意思!”柳瑛雖不知宇文絮跟柳文栤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柳文栤今日要求着她帶他來見宇文絮,但一見宇文絮對柳文栤這種態度便知,柳文栤跟宇文絮之間過節不淺。
“本宮不想跟你多少了!你出去!”今日難得跟柳瑛重逢,宇文絮實在不想因爲這無聊的柳文栤壞了心情,乾脆下了逐客令讓人把柳文栤轟了出去。
柳文栤幾番欲言又止,見宇文絮又不願意聽,便只得怏怏離去。柳文栤一走,宇文絮的心情便瞬間晴朗起來,拉着柳瑛的手,親密地說道:“瑛姐姐,絮兒好想你啊!”
“柳瑛也很是掛念長公主呢!”柳瑛含笑摸了摸宇文絮的腦袋,這麼多年了,宇文絮的性子還是這般孩童化。
“瑛姐姐什麼時候成了四叔的貴人了?害我差一點就叫人把瑛姐姐給攔在門外了呢!”宇文絮嘟着嘴懊悔着,這話的意思卻是在怪罪柳瑛沒有一次性跟她說清楚。
宇文絮便是這樣,即便有錯也不會自己承認,一定要賴在別人頭上。柳瑛淡笑,道:“不過是因爲父親死了,柳府沒落,陛下可憐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叫我進宮跟姐姐做個伴兒罷了!不過謝天謝地,大哥竟然金蟬脫殼逃過一劫!”
宇文絮想起來,當年易薩保血洗柳家的時候,似乎只聽說柳瑛和柳月倖免於難,這柳文栤恐怕是叫別人代了自己的死!小人!宇文絮心裡暗罵一聲,臉上卻堆着笑對柳瑛說道:“不說這些了!這四叔也忒小氣了,我聽說柳月已經是貴妃了,怎麼你還是個貴人?明兒個我就跟四叔說說,怎麼着也得是個妃啊!瑛姐姐,你看着‘賢、良、淑、德’,你喜歡哪個名號?”
“依我看,這賢良淑德,你是一個都不沾邊!”宇文絮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當時的回憶涌上心頭,仁綱寵溺地笑看這她,宇文絮心一橫,竟脫口而出:“臣妾遇人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