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寒千寧笑了起來,“你知道嗎,你一棒子打死了所有的女人,包括你的母親。”
藍奕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心下卻是重重一震,那些哽在喉頭的話,最終都被他生生嚥下。
是了,眼前的女人是紫微星,是他用五條人命供養到現在的。自然是和凡的女人不一樣,完完全全的不一樣。他不禁開始懷疑,當年姜懿說的,究竟是不是她?姜懿就怎麼就認定這個女人能輔佐他成就大業呢?這個女人有野心,有謀略,更有着超凡的膽識。用對付一般女人的方法對付他,只會顯得自己愚蠢而已。
如此一番思考下來,藍奕也就沒有了什麼不舒服的了。可是一想起姜懿是因爲寒千寧而死的,就堅定了此生定不會和她有任何瓜葛的念頭。這個女人若是有異心,敢做出對他不利的事,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以絕後患。
藍奕在想什麼,寒千寧也能猜出個八九。這樣自大的男人,目中無人,唯我獨尊,和那歷史上的項羽一般,最後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寒千寧自然也不會跟着他太久,若是這輩子都在這人之下,那根本就不是寒千寧想要的生活,那是另一個火坑。
“說說吧。”看着男人沒有任何想要開口的意思,寒千寧也不願和他這樣呆下去,問他,“你查的怎麼樣了?”
“你先說說,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麼。”想了一番,藍奕不再和她廢話。
“白芷白芍身後的幕後主使。”
“很抱歉,這個沒有查到。”藍奕很坦然。
寒千寧不介意:“那你說說你都查到了什麼。”
藍奕便和她說了白露說的那些。寒千寧聽着,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在聽什麼有意思的話本段子,很真實的情感流露,讓藍奕又對她好奇了幾分。這個女人,怎麼就和旁的女人那麼不一樣呢?!
聽罷,寒千寧也沒有要發表看法的意思,只是一副瞭然的點點頭,藍奕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她:“你怎麼看?”
“不怎麼看。”寒千寧攤手,“這些我早就想到了,現在不過是確定了而已。”
“你既知道,那還要我去查幹什麼?”藍奕有些不悅,覺得自己被玩弄了,還是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你覺得我是在耍你麼?”寒千寧覺得好笑,單手撐起下巴看着他,模樣天真無邪,語氣淡然,“你性子這般不穩,真的不會急起來殺了我麼?嗯……你應該早就在心裡殺了我千萬次了,若不是我對你有用,現在坐在這裡說話就不會是我了。”
“因爲你很奇怪。”藍奕也沒有要和她發脾氣的意思,“明明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你偏要去管多餘的。旁人哪裡像你這樣,身陷囹圄,卻要分出心思去想別的。你這女人,是在找死,還是無聊。你想死便死,卻還要拉下我。你說的沒錯,你對我有用,所以我才留着你。寒寒千寧,不要把別人對你的縱容當做理所當然。”
“你若對我縱容,那我這隻左耳就不會失聰了。”寒千寧說着,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它聽不見任何聲音。
藍奕看着她那隻嫩白小巧的耳朵,臉色一下子變得不自然:“岫冬說了會幫你治好。”
“治不好的。”寒千寧也沒有要翻舊賬,捏了捏自己的左耳道,“人對自己身體上的每個部位都十分敏感。哪怕有些部位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也不會有人要拋棄。它們組成我們,我們擁有它們。就是連真正失去的,就像斷手斷腳,真正缺失不見的,也會在日後的某個瞬間,都會覺得它們還在一樣。”
“那你會覺得你的左耳還能聽見聲音麼?”藍奕不禁問。
“自然。”寒千寧看着芙蕖小築外,高過牆的大樹在風中婆娑搖曳,“我總覺得我還是個健全的人,我驕傲的享有我擁有的一切。更多的時候,我會特意捂上我的右耳,用左耳去聽周圍的一起。”說着,她便捂住了右耳,閉上眼感受着周圍的所有聲音。
姬舊看着她,小小的個子,小小的腦袋。她纖細的手指並緊,微微窩起,蓋住右耳,神情嚮往。藍奕離她不近,但仍能看清她長長的睫毛,在日光的照耀下投射一片暗影。連脣角都彎起,似乎真的,聽見了聲音一般。
他突然就一股衝動。如果寒千寧永遠留在六合,不離開。那他定會在有生之年,找到治好她耳朵的藥,讓她完完整整的聽清各種聲音。
寒千寧突然睜開眼,放下了手和他道:“聽不到的其實,不過這樣能提醒自己,告訴自己,耳朵是因爲誰而聾的。”
此時藍奕已經說不出那句“那是你自找的”了,他的的確確傷害了她。身爲芸水王,一方的治理者,他本不該輕易的發怒。活到現在,他打過人,殺過人,卻唯獨秉持着不對女人和小孩動手的原則。直到現在他都一直在想,自己當時到底如何出手的。
“若是沒事了,你就回去吧,在我這裡,也是沒意思。”寒千寧說着,就要起身。
藍奕突然想起沈岫冬說的,她圍棋很厲害,讓他和她下一局。原是沒有這個打算的,可是不知爲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寒千寧已經對他下了逐客令的情況下,他脫口而出:“你會圍棋?”
“嗯?”寒千寧被他這一問問的有些奇怪,“會,怎麼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藍奕這樣想,便自然道:“和我下一局吧。”
寒千寧倒是被他這個請求驚到,想不到藍奕會要她和他下棋。不過既然他主動提出來了,寒千寧也沒有拒絕的必要,因爲她在這芙蕖小築,當真很難找到一個滿意的樂趣。
兩人這一對弈,便是一整個下午的時光。寒千寧棋風凌厲,根本就不符合她女子的身份,好幾次藍奕被她賭得無路可走。如此一個下午,竟沒有分出勝負,不是平局就是死局。而寒千寧那種臨危不亂的氣度,纔是藍奕真正佩服的。
白芷原是不想去打擾兩個人的興致的,可是晚飯的時間都到了,再不濟吃完了再下也行啊。她怕寒千寧撐不下去,又怕藍奕發怒,在屋外徘徊許久不敢進去。還是白芍過來聽了她的擔憂之後,二話不說就直接走了進去,白芷連攔都來不及,想了想便也跟了進去。
又是平局。藍奕將手裡的白棋扔回盒子,問:“你的圍棋,是跟誰學的?”
寒千寧一直盯着整個棋盤的局勢看,也不擡頭看他,只下意識的回答道:“小時候無聊,跟着與我一直治病的大爺學的。”
“嗯?!”藍奕有些不明白她的話。
寒千寧看了一會兒終於擡頭:“這個棋局我記下了,值得研究研究。”
藍奕正想開口問她剛纔那句話什麼意思,白芍就快步走了進來,直接越過了藍奕和寒千寧道:“小姐,該用飯了。”
“是嘛,都到吃飯的時候了。”寒千寧笑笑,起身和藍奕道,“我不方便留你下來一起,你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