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嚇得連忙上前拉開秋蒲,大哭了起來,“你這賤人,娘娘哪點對不住你,竟對公主下次毒手?!”
錦妃早就聽見這裡的動靜,進來便聽見那丫鬟這麼一句,又看到楚茗玥緊閉着眼昏迷過去的模樣,心中一痛緊接着便是盛怒,搶過去一把抱住楚茗玥,“來人,將那賤婢關起來等候處置!”
秋蒲一聽便立即跪了下來,“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不小心灑了水……”
錦妃鳳眸圓睜聽着她說,懷裡的小人兒忽然動了動,她忙低下頭,見楚茗玥咳了兩聲,便睜開了眼。
茗玥睜眼便哭了出來,使勁往她懷裡拱:“母妃,秋姐姐好嚇人,她說玥兒不聽話還說謊,最後還要來悶死玥兒。”
秋蒲往日的陰奉陽違錦妃是看在眼裡的,可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頭,沒做什麼出格子的事,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如今竟不知天高地厚,膽敢碰她的心頭肉!
秋蒲見錦妃神色更加害怕,腦子裡一片混亂:“是……是公主說要剁了奴婢的手,還要拔了奴婢舌頭……”
旁邊那丫鬟平日裡早就看不慣秋蒲平日對她呼來喝去,這時候便冷哼一聲:“公主不過是個七歲孩童,哪裡知道這麼些殘忍之事?你污衊公主,也該找一些像樣的由頭!”
錦妃見懷中的人兒瑟瑟發抖,像是讓她剛剛的話嚇着了,更是怒不可遏,冷笑着:“我倒覺得玥兒這提議不錯,便依了她的話,剁去雙手,拔了舌頭吧!”
說罷不再理會她的鬼哭狼嚎,低頭撫慰懷中的人。
楚茗玥想着路途遙遠,怕是沒幾個大夫肯爲她看傷,受了這酷刑多半是活不成了。
果真日後再沒聽說過秋蒲的消息。
又過了好幾日,楚茗玥的病漸漸好了起來,百無聊賴的玩着珠花,心中仔細回想着前世的事,旁邊那新提拔上來的小丫鬟給她端了一碟鳳梨酥,“公主這病了一回,倒是安靜了不少。”
楚茗玥看那丫鬟,名喚柳兒,倒是老實本分,前世母親去世後,便讓宮裡嬤嬤又分配到別的宮裡去了,也未曾聽到她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如今太過成熟穩重了反倒讓人生疑,便咬了一口鳳梨酥,道:“有什麼好玩的?母妃連門都不讓我出,這幾日身上都有黴味兒了!”
那柳兒看楚茗玥嘟着小嘴,眼睛閃閃的,一時間心都快化了,不由蹲下來,“公主暫且忍忍,明日等安小世子來,公主便有伴兒了。”
茗玥一聽,心道怪不得遠征路上還能這麼清閒,原來是等着安王一道呢!
安王是南楚唯一的異姓親王,受到帝王福澤卻一點不比嫡系親王差。
她心中有幾分歡喜的。安少闕的母親與自己母妃是手帕交,情意拳拳,連帶着他們二人也較其他兄弟姐妹親近不少。
安王世子安少闕大她七歲,自小是把她當親妹妹疼的,當年她嫁去北秦,他還流下幾滴男兒淚來,讓她好一頓笑話。
如今算起來,也有十年未曾相見,如今他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童,再見他也不知是何光景。
第二日直到申時,安王才帶着安少闕來了。
茗玥剛重生之時被人抱在懷裡還有些不適應,這麼幾天下來,自己倒生了惰性,讓人抱在懷中溫溫軟軟的,如今倒是不想下來自己走了。
她原先是淘氣非常,哪裡安安穩穩在懷裡呆過,這幾日卻這樣反常,錦妃看着懷裡又昏昏欲睡的人兒笑道:“原先不把明光殿弄得雞犬不寧決不罷休,近日卻懶成這樣。”
她原本以爲這孩子病還沒好,又找大夫來看,卻也看不出是什麼毛病,問她也說不出什麼好歹。眼看着這幾日又是吃又是睡,臉上長了不少肉,小模樣越發紅潤可人,才確信了她只是轉了性情生了懶病!
茗玥在母妃懷裡曬着太陽,懶洋洋的只覺得安逸,昏昏欲睡,聽她這麼說,只是擡頭蹭了蹭她的臉頰,便又眯了眼就要睡去。
錦妃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起來稍作打扮,一會兒你少闕哥哥來了,見你還睡在母妃懷裡,一準會笑話你!”
茗玥眼皮子沉得睜不開,卻也想着不能讓他笑話了,便強打着精神睜開眼,讓身邊的丫鬟梳洗打扮。
她老老實實的任人擺弄,只一會兒小腦袋便一點一點的又要睡過去,再睜開眼時見面前一張俊臉,嚇了一跳,忙往後一躲,後腦撞在椅背上咯噔一響,疼得她眼中泛淚。
她苦着臉,眼前的人忍俊不禁,終於哈哈笑了出來,又仔細看她的臉:“看你好吃懶動,都成小胖子了!”
她一惱便要去推他,奈何如今自己不過七歲,哪裡推得動他,見他紋絲不動,更加氣惱,雙手不停的打了起來。
安少闕終於笑夠了,抓着她的手將她禁錮起來,見她眼眶雙腮都泛着紅,還怒衝衝的看他,還是覺得好笑:“怎麼才幾日不見,越發的傻了?”
茗玥一癟嘴,眼看就要哭出來,轉眼又低頭狠狠地照着他手腕上一咬。
安少闕疼的哀嚎一聲,急忙抽出手來,卻也不惱,只像模像樣的敲了敲她的頭:“枉小爺我聽說你病了特地來看看你,你卻如此不領情,小小年紀便這般的沒良心!”
安少闕本就生的好,十四歲還未脫稚氣,今日一身青色長衫,也隱約能看見長大時候的樣子。他生的脣紅齒白,面容姣姣若桃花,一雙桃花眼裡波光瀲灩,一看便是風流種。
茗玥看着他那雙眼裡水光流轉,想起他那一年只一月間便欠下數筆風流債,惹得安王府不得安寧,別過頭去不再理他。
安少闕伸手就要抱她起來,茗玥嚇了一跳,剛要掙扎,他便道:“我的手都快讓你咬出血來了!”
楚茗玥看過去,果然那白皙的手腕上一排血絲絲的牙印,沾上了許多口水他也由着在手腕上也未擦,楚茗玥知道自己咬的厲害,可見他可憐兮兮的倒有些不忍了。
她順着讓他抱了起來,還覺得不舒服扭了扭身子,趴在他肩上,哼哼唧唧的道:“我可是還記着你把我的風箏扔進荷花池去了!”
安少闕愣了一下,隨即又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原先不知你這般小心眼兒,都過了一年有餘,你還記在心裡!”
茗玥也一愣,她並不記得那件事是什麼時候,倒不像已過了一年了。
安少闕心中憤憤然,將楚茗玥又放回椅子上,認認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只記得我不好,小爺待你好的時候你都忘了?我那次只是失手,過了兩日我還親自做了一個賠給你了你卻不記得!”
他看着茗玥依舊無動於衷,又一一地數落:“那次我好容易得來的羊奶糕也分給你了你也不記得!那日怕你無聊特意逃了課帶你去荷花池摸魚,回去不僅讓父王罰,還捱了鄭先生好一頓打你也不記得了!還有許多許多你都不記得,卻獨獨只記得我弄壞了你的風箏!”
茗玥見他這麼鄭重其事的傷心,眨巴着眼睛仔細想那些他對自己好的場景,確實都忘了,她心裡暗想難不成自己果真如此小氣,只記得這人的不好了?
安少闕看着她仔細思考之後又皺了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一下子敲在她的頭上:“錦娘娘這麼好的人,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白眼兒狼?”
茗玥還從未讓人說過是白眼兒狼,一瞬間便黑了臉色,剛要搶他幾句,便聽外面沉聲道:“阿闕,怎麼說話!”
茗玥往外看去,見來人一身繡翠竹的墨青色長袍,錦衣玉帶,手中拿着一個文玩小葫蘆,淺淺含笑,那雙桃花跟安少闕一般無二,卻不顯風流,不笑的時候也盛滿了笑意,越發讓人親近。
錦妃也跟在他身後坐了進來。
茗玥見那文玩小葫蘆覺得甚是喜歡,便擡頭甜甜地叫了一聲:“七皇叔。”然後張開手臂等着他來抱。
安王見她如此討喜,忙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只覺得月餘不見又添了許多分量,笑意盈盈的道:“怎麼病了這一場,倒是胖了這麼許多?”
錦妃笑道:“這孩子病倒是好了,只是又患了懶病,愛睡還又添了嘴饞的毛病,不漲分量可就奇了!”
茗玥臉又黑了些,自己不過安逸了幾日,就算漲分量也不至於讓他們說這般誇張。
安王見自己一說她胖,她便立刻垮下臉,覺得有趣極了。
茗玥看着他手中的小葫蘆,問道:“七皇叔,你這小葫蘆是哪裡來的?”
安王不答,只是問道:“玥兒喜歡?”
茗玥忙不迭的點頭,心裡其實早知道他是要送給自己的,卻也不得不賣乖討好一番。
“七皇叔拿來的東西,玥兒都可喜歡了。”
安少闕忙插嘴:“父王,別給這白眼兒狼!她只記得人壞,不記得人好!”
茗玥不理他,伸手環住安王的脖子。
安王看她這般心中又是一軟,轉頭訓斥安少闕:“怎麼說你玥妹妹呢?”
安少闕又不忿的要開口,茗玥卻搶先一步:“茗玥只記得好人的好。”
錦妃笑着戳戳她的鼻子:“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
茗玥嘟嘟囔囔:“七皇叔自然是好人,母妃也是好人,就是那個愛嘰嘰喳喳老是欺負人的不是好人!”
她說着,又眯縫了眼,打了個哈欠又覺得困了,就不管不顧的又摸了摸那個小葫蘆,直接搶過來攥在手裡,又睡了過去。
安王察覺到她的睏倦皺了皺眉,問道:“玥兒一直如此?”
錦妃嘆了口氣:“這幾日一直如此,又找了大夫看,也只說病已經好了。”
安王卻有些憂心,便是再懶惰,也不會這樣說着話便睡着了。
錦妃見她睡得人事不知,也皺了眉:“等改日找個道人給她看一看,是不是丟了魂兒了!”
旁邊一個老嬤嬤上前道:“老奴聽聞洹城清玄寺迦木大師道法通天,娘娘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