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贊封賞完功臣,向甘以羅一望,脣角挑起一抹笑意,說道,“去年幾場大戰,雖說有我北戎將士勇猛殺敵,可也全靠王妃智計……”
他話一出口,大殿上頓時一片靜寂。
不錯!從前年秋天的牟章、倪平之亂開始,這位王妃就展現出她非凡的智計,先是將一場大禍消於無形,緊接着又設下奇謀,步步設計,令北戎軍一年之內,就平滅兩國,還與中原第一大國結盟。
如果說,端木贊之勇天下無雙,那麼,這位王妃之智,恐怕更是無人能敵!
而此刻,北戎王端木贊在大殿上當衆提起,恐怕,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封后!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熱切的落在甘以羅的身上,只等王命一出,就上前跪拜道賀。
甘以羅自然也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不由心頭一跳,伸手在他衣袖上一扯,含笑道,“王上過獎,若沒有各位將士的英勇,計謀又有何用?更何況,平滅郎潯,若不是春陽公主投誠,本宮又豈能知曉劉淳厚如何用兵?”
端木贊本來是要趁這機會,宣佈立後,哪知道被她截斷,不禁微微一窒,只能順着她的話點頭,說道,“王妃所言有理,春陽公主確實立一大功!”心中暗澀,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願做他的王后。
甘以羅點頭,說道,“除此之外,我北戎國的雪狼公主許嫁大朔朝靖王世子,令兩國結成同盟,才令郎潯一敗塗地。”
端木贊點頭,說道,“不錯!前幾日,大朔朝求親的國書已經送來,孤王已命祭者選期,給雪狼公主舉行封立大典。”
外姓女子封爲公主,都要舉行一個儀式,纔算正式成爲公主。
甘以羅點頭,說道,“春陽公主賜嫁哀順侯,雪狼公主賜嫁大朔朝靖王世子,這兩件大事,早些辦好,也好了結一樁心事!”
端木贊點頭,略略一想,點頭道,“春陽公主賜嫁哀順候,就定在十日後送往蘑菇洲完婚罷!至於雪狼公主……”略一沉吟,說道,“與大朔朝聯姻,此事非同小可,就請丞相修撰國書,說一個月後,孤王和王妃親自替雪狼公主送嫁!”
北戎王和王妃同時送嫁?這靖王世子好大的面子!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北戎艱難,無將可派的時候,是皇甫巖挺身而出,率領北戎大軍攻入侗聶,與端木贊匯合。要不然,端木贊縱然神勇無敵,又豈能當真以三十個親兵的兵力拿下整個侗聶國?
衆臣一怔之下,倒也沒人提出異議,齊齊躬身領命。
大朔朝是中原第一大國,沙沙雖然是公主,終究不是真正的王室公主,而大朔朝的靖王世子,卻是皇室宗親,在身份上,確實略差一籌。端木贊此舉,自然是爲了顯示北戎國對這次聯姻的看重。
甘以羅卻不禁抿脣淺笑。她自然知道,就算是沒有沙沙和皇甫巖的這門親事,她和端木贊也會有出大漠一行。
郎潯、侗聶兩國併入北戎,北戎國的版圖,頓時又擴大一倍,而經過戰亂,各地吏治、經濟已都陷入癱瘓,必定要他北戎王親自整頓,指派官員,否則時間一久,恐怕激起民亂。
這兩件事情議妥,眼看殿外昏暗,已經是黃昏時分,端木贊傳令退朝,向奇木道,“孤王還有事情與丞相商議,丞相一起來罷!”說着起身,攜着甘以羅出
大殿向後宮而來。
奇木應命,隨後跟來。
直到進入後宮,甘以羅纔回頭向他一望,問道,“丞相,怎麼我和王上回宮這些時辰,不見春陽公主?”
奇木見問到劉春陽,不禁大感頭痛,揉了揉額角,苦笑道,“如今春陽公主被微臣軟禁在夏華宮裡,恐怕還沒有得到王上和王妃回宮的消息。”
甘以羅大爲意外,揚眉道,“軟禁?”
這劉春陽雖然是郎潯公主,但是她身邊已經沒有一兵一卒可用,更加上她將劉淳厚的兵馬安排說出,不要說郎潯已亡,就算不亡,她也已經有國難回,當真不知道有什麼必要將她囚禁。
奇木無奈,說道,“就是去年王上回來之後,她得知劉淳厚身亡的消息,大哭了兩日,不知道想起什麼,非鬧着要去行宮。微臣不允,她就生出許多事來,微臣勸說不住,只好將她軟禁。”說到後句,神色間露出些不屑和無奈。
甘以羅不禁皺眉,說道,“橫豎她在宮裡,能惹出什麼事來,不要理她就是!”
想那劉春陽雖然淫賤,見不得長的齊整些的男子。只是這宮裡除去當值的侍衛,就只有一些閹奴,她就算耐不住寂寞,又能惹出什麼事來?或者……是哪一個侍衛禁不住挑逗?
奇木苦笑搖頭,說道,“那位春陽公主難纏的很,微臣也實在沒有法子!”
端木贊對劉春陽此人是隻聞其名,沒有見過本人,並不知道那女子的習性,忍不住笑道,“想不到這天底下,還有人能爲難得了奇木,孤王倒想一見!”
奇木苦笑,連連擺手,說道,“王上還是不見的好!”
甘以羅不禁好笑,說道,“冶避之唯恐不及,王上倒是有此興致。”
退朝之後,端木贊本來喚端木冶回宮小聚,端木冶卻藉口要助端木恭安置小鄔後靈柩,匆匆出宮而去。
端木贊一愕,說道,“你是說,冶是爲了躲避那個女子?”
甘以羅抿脣一笑,說道,“冶對你這個大哥一向親近,若不然,怎麼會逃命似的出宮?”
話雖如此,心中卻不禁暗歎。端木冶對這個大哥一向眷戀,若不是對自己起了那份心思,又被自己瞧破,去年恐怕也不會走的那樣堅決。如今雖然說他不願見劉春陽,又焉知沒有她的原因。
端木贊對端木冶本來有些惱意,一聽這話倒笑了出來,說道,“說來冶年歲不小,怎麼會懼怕女人?”垂目向甘以羅一望,說道,“或者,孤王該替他定門親事?”
甘以羅揚眉,問道,“王上心裡有合適的人選?”
端木贊默然片刻,不禁苦笑搖頭。
大鄔後早逝,他自幼對這個弟弟極爲看重,此時說到他的親事,還當真覺得,這世上還沒有哪個女子能夠匹配。不禁輕輕嘆一口氣,伸手攬上甘以羅纖腰,說道,“怕再有一個你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冶,可是讓孤王何處尋去?”
甘以羅心頭突的一跳,擡頭向他一望,嗔道,“王上這可不是說胡話?”心裡卻暗暗心驚,難不成,端木冶什麼地方被他看破?若是爲此,令兄弟二人再次反目,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端木贊哪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輕輕一笑,說道,“你可不知道,冶雖然性子溫和,可是卻也是心高氣傲,除了父王、母后,孤王還沒有見他對誰
言聽計從,可是對你卻和旁人不一樣!”
甘以羅暗暗鬆一口氣,笑道,“長嫂如母,冶不過是因你敬我罷了!”
端木贊微微一笑,也不再說,看看承露殿就在前邊,鬆手將她放開,說道,“我和丞相商議遷都的事,你一路勞累,先歇罷,明日再和你細說。”
甘以羅笑道,“丞相見多識廣,必然考慮周到,哪裡還用得着和以羅商議?”說着向二人點頭爲禮,轉身進承露殿去。
奇木隨着端木贊轉身,向內書房去,跟上兩步,問道,“王上想要遷都?”
端木贊點頭,說道,“以前以羅提過此事,孤王也細細想過,如今我北戎不比過去,要憑這千里絕域做一國的屏幛。王城深處大漠,軍情來往,受了許多限制,這一次若不是以羅聰慧,猜透孤王的去向,恐怕勝的沒這麼容易。”
他帶領三十多名親兵,悄悄潛入侗聶王城,暗中割了侗聶王的首級掛在鐘樓上,趁着侗聶國大亂,才一路從王城殺往邊關。但是若不是皇甫巖率兵來迎,他也最多隻能殺出邊關,圖個脫身罷了,又豈會轉頭,接收侗聶的大半國土?
奇木點頭,說道,“十多年前,奇木曾四處遊歷,所見諸國的王城,果然是建在交通便利之處。王妃十三歲就掌握一國朝政,那三年間,南紹國朝政平穩,百姓富足,在冶國上,自然有她的道理。”
端木贊問道,“這麼說,丞相也贊成遷都?”
奇木點頭,說道,“如今我北戎國的情形,必須得遷都,才能治理所有的國土,只是這新的王城選址,要多花些心思!”
端木贊點頭,說道,“孤王喚你來,就是爲了商議此事!”說話間,二人已進入書房。
端木贊一不敘禮,二不就座,只是向奴僕吩咐道,“上酒!”
奇木一聽,忙連連搖手,說道,“王上既然要議事,微臣還是飲茶罷!”
端木贊向他一瞪,搖頭道,“當真不明白,那苦湯子有什麼好喝,以羅喜歡,你也喜歡,那個靖王世子更是行軍打仗也忘不了喝上幾杯,如今連冶都染上那個毛病。”
奇木忍不住笑起,說道,“我們不比王上,酒飲的越多,人越精神。微臣幾杯下肚,還不睡了過去?那茶喝着雖苦,卻能令人頭腦清醒!”
端木贊挑了挑眉,也不再說,擺手命奴僕上茶,自個兒引着奇木向牆上的羊皮地圖來,指着郎潯、裳孜邊界的一塊地方,說道,“這一次孤王回師,途經這裡,見有三條河流交錯,四面環山,中間是大片的平原,若是修建王城,想來就是以羅所說的水陸交通都便利的地方!”
奇木向圖上細望一回,點頭道,“從圖上來看,這裡若修成王城,倒是不錯,只是雖有河流,流向和水勢也要考慮在內,還要命人前去細細查探。”
端木贊含笑,說道,“下個月雪狼公主大婚之後,孤王就攜王妃到那裡瞧瞧,到時丞相一同隨行!”
奇木這才明白,王上、王妃同出大漠,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爲了此事,不由舒一口氣,笑道,“原來王上和王妃早有計較,倒是微臣多慮!”說着躬身領命。
前年,就因爲王上、王后二人同時出行,才令王城空虛,令小鄔後等人有機可趁,險些釀成大禍。如今事隔不足兩年,二人再次同出大漠,難免不令人心悸。
(本章完)